第一百三十章:窗台上的茉莉香
赵桐权走进法庭时,被告席上的男人正低着头,手腕上的镣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个叫陈默的年轻人,起诉书里写着他“深夜入户盗窃,盗走被害人价值三万元的金镯”,证据链看似无懈可击——监控拍到他翻窗进入独居老人张奶奶家,第二天金镯就出现在他打工的废品站抽屉里,还有他的指纹。
“被告人陈默,你对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有异议吗?”审判长敲了法槌,赵桐权坐在陪审员席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重生记忆里的碎片突然涌上来: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夏夜,张奶奶在派出所哭着说金镯是亡夫留的念想,而陈默被按在地上时,嘴里反复喊着“我没偷,是捡的”。
陈默猛地抬头,喉结滚动了两下:“我没偷。那天晚上我路过张奶奶家,看见她家窗户没关,窗台上的茉莉花盆倒了,就进去扶了一把。”他声音发颤,眼神却很亮,“金镯是在花盆底下发现的,我想着第二天还给她,结果……”
“反对!”公诉人举起证据袋,里面是那只雕花金镯,“监控清晰拍到被告人翻窗后在卧室停留三分钟,且金镯内侧有被告人的新鲜指纹,这难道不是盗窃的铁证?”
法庭一片安静,赵桐权翻开笔记本,上面记着重生前的细节:张奶奶有夜游的习惯,常把贵重物品随手放在窗台给花浇水时忘了拿;而陈默的母亲曾在张奶奶家做过保姆,他小时候总跟着去,张奶奶还给他编过茉莉花环。
“审判长,我请求出示新证据。”赵桐权站起身,投影幕布上突然出现一段模糊的夜视录像——是他托人从张奶奶邻居家的旧监控里找到的。画面里,陈默翻窗的动作很轻,落地时还扶了把摇晃的书架,接着径直走向窗台,蹲下身摆弄花盆,全程没碰卧室里的抽屉和衣柜。
“三分钟里,被告人的轨迹始终在窗台附近。”赵桐权指着画面角落,“这里能看到他捡起什么东西,放进了口袋,但动作是捏着边缘的,更像是怕碰坏,而非偷拿。”
公诉人反驳:“这只能说明他掩饰得好!”
“那这个呢?”赵桐权调出金镯的鉴定报告,“报告显示,金镯内侧的雕花缝隙里,残留着微量的茉莉花瓣粉末,而张奶奶的窗台正好种着茉莉。如果是从抽屉里偷的,怎么会沾到新鲜花瓣?”
陈默突然哭了:“张奶奶的茉莉是她先生种的,每年开花她都要摘下来晒干泡茶。那天我扶花盆时,摸到花盆底下有硬东西,掏出来一看是金镯,上面还缠着根花藤——肯定是她浇水时碰掉了,卡在花盆缝里。我想着第二天早上去还,结果废品站老板见了,直接报了警……”
赵桐权又放出一段录音,是张奶奶去年在养老院的采访,老人笑着说:“小陈这孩子,小时候总蹲在窗台看茉莉,说长大了要给我种一院子……”
法庭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赵桐权看向陈默,想起重生前的结局:陈默因“入户盗窃”被判了两年,出狱后再也没回过那个小区,而张奶奶临终前还念叨着“金镯找不着,小陈也不来看我了”。
“还有一个细节。”赵桐权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被告人的手机里,存着五年前的短信,是张奶奶发的:‘小陈,窗台茉莉开了,来摘几朵回去给你妈泡茶’。他从未忘记这份情分,又怎么会偷老人最珍视的念想?”
最终判决宣布无罪的那一刻,陈默愣了很久,突然冲向旁听席,抱住了来旁听的母亲。赵桐权走出法庭时,闻到一阵茉莉香——是陈默母亲手里捧着的花束,她说:“张奶奶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
阳光穿过走廊,赵桐权看着那束茉莉,想起重生前错过的真相:原来有些“铁证”,不过是串错了线的珍珠,只要耐心解开结,就能看到被掩盖的温暖。就像窗台上的茉莉,就算掉了花瓣,根还在,香也不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