炔渊脖子上那个细小的针孔被发现了。
即使没有肿胀发红,也没有留下毒针,但医师还是认出来这是被蜜蜂叮咬后的痕迹。
医师给他喂了‘解毒丹’,但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仍然毫无反应。
医师脸色沉重地又先后试了针灸、放血和加大药丸用量等办法,但炔渊就是毫无反应。
松姓医师看向送病患来的四位年轻人。
“他中的不是普通蜂毒。”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应是被‘邪祟’缠上了。”
栖止四人瞬间苍白。
脸上浮现出了难以置信之色,紧接着便被慌乱与无措取代。
栖止抓住松溪的手,目露哀求之色:“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松溪沉默。
栖止四人看向炔渊,眼眶通红。
渡云声音颤抖:“我们送渊回家吧。”
枕石县县衙。
炔岳看着手中的文书,发愁地叹气。
榜文已经张贴多天,但仍旧没人揭榜。
岁雾山山道的大虫已经祸害了五条人命,愈发凶戾,决不能放任下去了。
可枕石县这种小县城哪有什么能人异士,实在不行只能由官府出面杀虎了。
可官府的捕头衙役……
炔岳脑中浮现那群老的老少的少。
平时让他们跑腿办差没问题。
可杀虎?
他们哪有那本事!
夫人盈兰端着茶水进来,看见自家夫君愁眉苦脸的模样,柔声道:“还在为岁雾山的大虫发愁吗?”
炔岳点点头,把文书放下,拿过茶水一口气喝干。
清凉微涩的茶水缓解了些他心中的焦灼,忽而想到什么,问道:“渊呢?今日一整日都没见他。”
盈兰走过来,为他按揉太阳穴,道:“他这几日与友人相约,日日往城郊跑,就算是我这个母亲,也很难见他一面。”
炔岳眼睛微眯,眉眼间的疲色缓和了下来。
“到底还小,玩心重。”
两人正聊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伴随着慌乱的喊声:“岳伯!岳伯!渊出事了!”
屋内的两人神色俱是一变。
盈兰拿开手,急忙跑向门口,拉开门,便看到自家的儿子的四位友人抬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在院里横冲直撞。
旁边围着手足无措的仆从。
盈兰急忙上前,看着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的炔渊,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渊怎么了?”
炔岳也赶忙上前,他先是看了眼儿子,而后沉声吩咐仆从:“去请医师。”
随后看向栖止四人:“你们遇到了什么?”
盈兰让人把炔渊抬回房间,又忙前忙后地照料。
栖止四人垂着头,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
他们声音里带着哭腔:“松医师说、说,渊是撞了邪祟!”
炔岳的手掌猛然握紧,再也难以维持表面的镇定。
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眼前一阵恍惚,失神道:“怎会?”
‘嘭咚!’
盈兰手中的水盆落地,平日里总是蕴含着盈盈笑意的眼睛里不住淌下泪来。
县衙内院一阵兵荒马乱,灯火一夜未熄。
第二日,季禾、杨岁安、萧鹤三人刚到县城门口,就发现今日的气氛与昨日截然不同。
昨天枕石县气氛尚且悠闲轻松,今日却变得沉肃紧张了起来。
看守城门的衙役神色严肃,手中拿着一枝表面焦黑但质感沉着的枣木,在每个过往行人身上拍打。
每人拍五下,拍完才会放人进城。
幸好不需要检查什么户籍路引。
季禾三人顺势排在了最后。
排在前面的人讨论纷纷。
“那是大……前些天被天雷劈中的枣木吧?”
“就是那块雷击木,县令将它放在县衙外展示了半个月,我还特意去瞧了!”
“听说雷击木克‘邪祟’,现在是……闹‘邪祟’了?”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寂静。
终于,有人惶恐道:“可……可我们的王最近才得罪四琼天,即使求助,他们肯定也不会再派来仙师,那,‘邪祟’怎么办?谁来处理‘邪祟’?”
众人表情惊恐、怨愤,但最多的还是惧怕。
不安的气氛蔓延开来。
季禾脑子里蹦出四个字:人心浮动。
萧鹤将头发绑成了一个高马尾,长长的红色发带混在发丝当中,发尾晃动时,那一抹鲜艳的红色随风飘动,再加上他身上原本随性不羁的气质。
颇有几分江湖少侠之感。
出于对自己新造型的新鲜劲,萧鹤从早上开始表现的就比平常更为活跃。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闹邪祟?”
萧鹤拍拍前面大叔的肩膀,跟人攀谈起来。
当然,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内容。
这些人都是从下面的乡镇赶来的,并不清楚枕石县发生的事。
于是说什么的都有。
萧鹤听了一堆胡乱猜测,且猜测越来越离谱。
最后甚至传出‘邪祟攻城’的谣言。
虽然被看守城门的衙役严厉喝止了,但仍旧种下了一颗名为恐慌的种子。
排到季禾的时候,他张开双臂,任由衙役在他身上拍打。
他目光着重放在了那块雷击木上。
这是一个可收取的素材。
雷击木的大名他听过,道教喜欢拿它制作法器。
专克邪祟。
不得不说,枕石县用它来检测来往行人是否沾染了邪祟,真是专业对口。
再合适不过。
枕石县城内,路上也没有昨天那么热闹了,小孩子一个都看不见,往来行人也是神色匆匆。
杨岁安圆润的脸庞上露出沉思之色。
他忽然看向季禾和萧鹤。
“枕石县变成这样会不会和你们有关系?”
萧鹤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他们昨天也没做什么,只对炔渊一个人使用了能力……
萧鹤突然看向季禾,两人对视的那一刻,萧鹤福至心灵:“不会是他们把黄蜂留下的毒当成邪祟了吧?”
黄蜂是阴神,阴神可以控制自身的阴气不对活体生命造成影响。
再加上这里的人一直在说邪祟邪祟的,就没往自己身上联想。
但如果这里的‘邪祟’不单指阴灵呢?他们如果把所有异常都当成‘邪祟’的话,那这场纷乱或许真跟他们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