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刚才说的都是骗他的,哪里要吃饭啦,连饭都没做呢。
本来去了一趟墓地兴致就不高,再加上又看到如此艰难的人生,钟意没有了吃饭的心思,随便拿出自己买来的饼干对付了两口,就去睡了。
第二天醒来,把自己给喂饱,就窝在屋里看书,明溪姐姐给她在准备的课外书他都没有拿到学校里去,现在刚好有时间看。
饿了吃午饭,累了就睡觉,这种生活好不自在。
今天早上醒的时候就有点飘雪,钟意没当回事,结果等到下午越下越大,就像是谁惹怒了上天。
鹅毛雪片密不间歇地飘下来,屋顶,大地,树木,凡是钟意肉眼所见地地方,都被盖上了厚厚的雪层。
不会是要闹雪灾吧?
钟意有些害怕地想,穿上雨靴,准备出门看看情况。地上的积雪已经至钟意小腿肚子处,而且风还呜呜地给雪加势。
钟意站在大门口远眺,白茫茫一片,不见人影。
往左看时,就发现之前矮小地茅草屋此时已经被大雪压塌了,只剩脊梁还在苦苦支撑。
本来就糟糕地住宿环境现在直接不能住人了。
钟意头脑中快速盘算:今天才开始下,应该没人发现这边的茅草屋已经塌了,那个大爷地情况应该也没人知道。下雪大家应该也不会轻易出门。
钟意赶紧回去穿了个厚棉袄,披了个蓑衣,艰难的往茅草屋地方向前进。
白茫茫的一片刺得眼睛疼。
钟意快走过去,连忙大喊“大爷,大爷,你在吗?”
茅草屋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我在”
钟意赶忙上前,厚厚的一层雪使得门非常难推开。
钟意用身体使劲撞,才得以打开门。
就看见谢昭然在茅草屋屋顶还完好的一个角落处蹲坐着,被子在身上裹着,但嘴唇仍然冻得发紫,面色发白。
钟意蹲下来,“大爷,你还好吗?”呼出的哈气消散的飞快。
“咳咳,我还好。”
“大爷,你先上我家里躲躲吧,现在雪下的太大了,你的屋子也没法住了。村委会的应该也一时半会过来不来哦。”
“不用,我就在这块就行,太冷了,你赶紧回去吧。”
“你这样不行,会冻死的,我不能看着你在我面前死掉。你如果不去,我就拖着你走了。”
谢昭然听着钟意的话,强打起精神来,语气严肃道“你知道如果被人看见你和我有牵连,你会受到什么影响吗,赶紧回去,不要胡闹了!”
“我不知道,但我不怕,我们家就我一个,也影响不了别人。”钟意也执拗,眼神里满是坚定。
“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已经年纪大了,死了就死了。可你不一样,你还小,还有大好的前途,不能被我影响。”
他能感受到钟意的善意,可正是这样,他越不能影响她。
“大爷,我很早就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有在学校里偷偷看你翻译的书,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而且是一个有理想有才华的人。你还没有等到平反,不能死。”
谢昭然怔然,然后笑了,那笑从枯井般的眼底泛起,蛛网般的鱼尾纹被强行撑开,在太阳穴边绷成一把破折扇。
常年紧锁的眉间,“川”字纹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未腐的柔红。
他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小朋友坚定的告诉他再等等,你能平反。
眼角晕出的热意让他刻意压下,“好,我听你的,去你家!”
他左手撑地,右手死死抠住膝盖骨,然后佝着腰,努力的站起来。
可能是因为蹲坐的太久,又或者太寒冷,腿刚抬起半尺,小腿肚猛地抽筋!身体能得一晃。
钟意赶紧伸出手去扶他,然后慢慢的搀扶他站好,拿着自己要用的东西,往外走。
钟意将蓑衣盖在了他身上,“您穿的太薄了,这一路会被冻透的,我穿着厚棉衣,不会冷的。”
就这样,一步一个坑,终于走到了家。
钟意搀扶着他坐在凳子上,然后赶紧去端了杯热茶,又把火盆拿出来点上放在旁边。
“您先稍微暖和暖和,缓一缓。”
谢昭然看着钟意的动作,心里更是感动,“好好好,快别忙活了,你也赶紧过来暖和暖和。”
钟意也搬了个凳子,坐在了火盆旁边。
“您的房子是什么时候塌的?”
“本来就有点漏,但影响也不是很大。今天中午雪越下越大时,洞旁边的积雪估计太大了,又受力不均,那个洞就塌了,然后就越塌越大了。”他苦笑道。
“你这两天不然就先在我家住着,等到雪停了,看看村委会的怎么说。”
“那这两天就打扰你了。”
“没事,我在家也就是看看书,写写作业。”
“你现在在哪上学?好像这一段时间没见过你们家有人。”
“我在朔云,我跳级了,现在上初一。”
“那么厉害!”
钟意还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谦虚道“还行吧哈哈”
“你刚才说有看过我翻译的书?”
钟意也是刚才没有办法了,才说出看过他的书“嗯,但是我刚开始学英语,还不是很看懂。”
“哪有什么,很多东西都是先记住,然后才懂得。”
钟意似懂非懂的点头,虽然她比较天才,但她经历少啊。
“在你家的这几天,我也不白住,可以教你英语,或者你还有没有其他想学的语言?”谢昭然饶有兴致地提议道。
人在谈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时,眼里的光芒总是很耀眼。
钟意只接触过英语,“除了英语,还有什么?”
“还有日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我比较擅长的是英语,法语和德语。”
钟意也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样子的,随意选了个“我想学德语。”
“好,那我之后就教你英语和德语,用德语来说就是Gleicher Stamm, andere ?ste,意思是同根而生,异枝而长。”
“Gleicher Stamm, andere ?ste”
谢昭然面露赞赏,“不错,说的很对!”
俩人就这样你教一句我学一句般的闲聊着。
时间到了晚上,钟意熬了一锅粥两人吃的暖呼呼的。
此时外面仍旧是大雪纷飞。
“大爷,我们家院子左边的那间房有张床,您就住在那吧,被褥都是我回来后晒过的,我给您拿一床厚厚的被子。”
钟意带着谢昭然来了这边的房间,把被褥帮他整理好。
又返回房间拿了一身厚的棉衣“这个是我爹的衣服,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晚上可以穿着睡觉,更暖和。”
谢昭然看着钟意非常贴心的行为,十分熨帖“给你添麻烦了。”
“别客气,您就赶紧休息吧,我就先出去了。”
“好”
等到谢昭然收拾好躺到床上,暖和舒适的棉被对他而言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