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晓晓带着草药赶回时,人群尚未散去。她将捣好的止血草药膏小心敷在老孙头伤口上,又用宁神草汁涂抹其太阳穴。不过一刻钟,伤口的渗血明显减缓,老人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这变化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刘大夫蹲下重新检查后,眼中充满难以置信:“压迫止血配合草药,效果竟然这么好。”副场长站在外围,脸色变幻,最终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赶紧送医院!”场长当机立断,“刘大夫、小谭,你们跟车照应。”
颠簸的卡车上,谭晓晓一直守在老孙头身旁,不时用竹筒里的灵泉水润湿他干裂的嘴唇。伤口未再大量出血,老人的生命体征始终平稳。
县医院里,急诊医生拆开包扎时面露讶色:“这草药敷料很专业,止血彻底,伤口边缘已见收缩愈合的迹象。”他清理后确认是胫骨骨裂,需打石膏。“幸好止血及时,失血控制在安全范围,否则以他的年纪,很可能撑不到医院。”
老孙头的儿子大福此时跌跌撞撞地赶来。这个心智如孩童的中年男人一见父亲便泪如雨下,嘴里不住地呜咽:“爹……疼……”
谭晓晓心中酸涩,从布包里掏出自己省下的两个杂粮馒头递过去:“你爹没事,医生在治呢。你先吃点东西。”
大福怯生生地接过馒头,却紧紧攥在手里,一眼不眨地盯住处置室的门。
那天晚上回到农场,已是满天星斗。谭晓晓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刚推开门,就看见地上放着一个小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个鸡蛋和一小包红糖,还有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谢谢谭姐姐救爹——大福。”
字迹稚嫩,却一笔一画写得认真。谭晓晓捏着那张字条,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站了很久。
第二天,食堂的气氛明显不同了。
谭晓晓一进门,便察觉到四周投来的探究目光。洗菜大妈的窃窃私语在她走近时戛然而止,帮厨小李则兴奋地凑过来:“晓晓姐,大家都传开了,说你那草药比卫生所的碘酒还灵!”
“只是些土办法。”谭晓晓系上围裙,轻声回应。
上午,养殖场的老赵敲开了食堂后门,拎着一篮鸡蛋,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家小子摔伤了,卫生所的紫药水不管用……听说你的草药好使,能匀我一点吗?”
谭晓晓回宿舍取了一小包提前备好的止血草干叶递给他:“用温水泡开外敷,若不见好,还得去卫生所。”老赵千恩万谢地走了。
午饭时,更多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副场长挑了最远的角落坐下,全程没往她这边看一眼。
下午,刘大夫亲自找来,带来好消息:老孙头情况稳定,且县医院的外科主任对那草药配方很感兴趣。他压低声音:“你这手艺……能不能帮卫生所备些草药?农场缺医少药啊。”
谭晓晓心中微动,谨慎答道:“可以试试,但需要地和时间。”
“地有!”刘大夫眼睛一亮,“卫生所后面有块空地,你需要什么种子或苗子,我想办法!”
这个提议正合谭晓晓心意——若能以此建立合理解释的药源,便能真正帮助更多人。她点了点头:“我先试试,但不保证都能种活。”
**第二天:悄然变化**
第三天,变化更加明显。
早上谭晓晓去试验田浇水时,发现那几株从后山移栽的止血草旁边,不知谁多放了两个破瓦盆,里面是新挖的泥土,还插着小木牌:“谭师傅药田,请勿踩踏”。
字迹歪斜,像是孩子写的。
更让谭晓晓意外的是,一向疏远的王大娘竟主动凑近,塞来一包金银花干,低声拜托她帮忙调理风湿旧疾。谭晓晓应下试试,王大娘顿时眉开眼笑。
午间打饭时,她窗口前的队伍明显变长。一位年轻女工磨蹭到最后,红着脸小声问她能否治脸上的痘。谭晓晓忍俊不禁,仍认真答应次日带些蒲公英给她试试。
下午,陆霆骁带来了两位军区卫生处的同志。年长的陈干事态度和蔼,说明来意:“陆团长报告了你用草药急救的事。我们很重视民间有效的医疗经验,尤其止血创伤方面。”他推了推眼镜,询问道:“能详细说说你用的草药吗?比如名字、长相、用法?”
谭晓晓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止血草老家叫“红边叶”,叶子边缘泛紫红色,喜欢长在半阴的山坡;宁神草开淡蓝色小花,有安神镇痛作用;制作方法无非是捣碎外敷或煎水内服。她刻意模糊了灵泉水的存在,只说会用“晨露”或“山泉水”调和。
陈干事听得很认真,不时让助手记录。最后他问:“这些草药,在咱们这儿能采到吗?”
“后山有一些,但不多。”谭晓晓如实说,“刘大夫已经同意在卫生所后面开一小块试验田,我打算试着种一些。”
“这个想法很好!”陈干事眼睛一亮,“军民合作,发掘民间医疗资源。小谭同志,如果试验田有成果,希望能及时向卫生处汇报。咱们军区各驻地分散,很多偏远哨所医疗物资运送困难,如果能就地取材解决部分问题,意义重大。”
陆霆骁在一旁补充:“陈干事的意思,是希望你这儿能成为一个试点。如果可行,可能会在更多驻地推广。”
谭晓晓感到肩上的担子突然重了。她原本只想偷偷用空间草药帮点小忙,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方向。
“我……尽力。”她只能这么说。
**第三天:名声初定**
第四天中午,一个消息在农场炸开了——老孙头从县医院回来了!
老孙头从县医院回来了——不是转院,而是伤情稳定,获准回农场休养。出院小结上“恢复速度超出预期”的评语,让整个食堂都震动了。
刘大夫激动地挥着小结:“县医院都说,这年纪受这种伤,好得这么快少见!”
短短三天,从血肉模糊到平稳归家,所有观望都化为了信服。老孙头被儿子推回来时,精神颇好,一见到谭晓晓就红了眼眶:“闺女,医生说了,要不是当时血止得快,这条腿恐怕就保不住了……”
“孙大爷,您别这么说,是医生治得好。”谭晓晓赶紧上前。
老孙头抹去眼泪,从怀里掏出一枚磨得发亮的铜钱,执意塞给谭晓晓:“这是光绪年的老钱,我爹传下来说能保平安。你留着,图个吉利。”
谭晓晓推辞不过,只得收下。那枚温热的铜钱握在手心,沉甸甸的。
下午,来找她的人更多了。扭伤讨药油的、咳嗽求润喉方的,甚至还有问能否调理月事不调的。谭晓晓一一耐心回应,量力而为。
傍晚收工后,陆霆骁独自前来,递给她一个军绿色帆布包:“陈干事让带的,一些基础医书和记录本。他说搞试验田,得有科学记录。”
谭晓晓翻开最上面的《常见中草药图谱》,里面详实的记载让她如获至宝。
“谢谢。”她轻声说。
“不用谢我,”陆霆骁看着她,“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机会。不过谭晓晓——”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了些:“名声传开了是好事,也是压力。以后找你的人会越来越多,你要有分寸。治得了的治,治不了的不能硬扛,该推给卫生所的要推。”
谭晓晓点头:“我明白。”
陆霆骁又递来一个信封:“卫生处特批的试验田经费,不多,是个开始。”里面是二十元钱和几张工业券——在七十年代,这是一份实在的支持。
夜幕中,谭晓晓在灯下翻看那些崭新的医书。三天,一切已悄然改变。她从默默无闻的小厨娘,成了农场里“懂医术的谭师傅”。这名号带来便利,也伴随着风险:往后使用空间草药需更加谨慎,每一次都要思虑周全。
可看着桌上那枚温热的光绪铜钱,想到老孙头保住的腿,她觉得这一切值得。
推开窗,七月的晚风拂面而来。月光下,卫生所后那片空地静静等待着——明天,它将正式成为她的草药试验田。
炊烟已起,药香初传。属于她的路,正在这片坚实的土地上,扎下第一缕根须。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