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入矿场区域,与上次来时别无二致的死寂与荒凉扑面而来。巨大的矿坑依旧如同大地狰狞的伤疤,黑黢黢地张着口,只是这一次,那深邃的黑暗中仿佛多了一双窥伺的眼睛。
林大拿率先跳下车,脚下是熟悉的碎石和煤渣。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除了铁锈和霉味,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类似臭氧的奇特气味。体内恢复至七成五的异能平静地流淌着,带来一种沉稳的力量感,但同时也让他对环境中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都更加敏感。
“按照预定计划,A组占领入口制高点,建立防御阵地和撤退通道。b组跟随我,进入矿坑。”林大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队员耳中,“记住,我们不仅是来探索,更是来‘表演’的。但任何时候,真枪实弹都比演戏更重要,保持最高警戒。”
“是!”队员们低声应道,动作迅捷而有序地散开。A组队员迅速攀上矿坑边缘的废弃支架和棚屋,架起机枪和狙击位,清理出射界。b组队员则检查装备,打开了头盔上的强光探照灯,一道道雪亮的光柱刺入矿坑的黑暗,却仿佛被那浓郁的墨色吞噬,照不出多远。
林大拿看了一眼身旁的副手——一个名叫石头的沉稳老兵,点了点头,率先沿着陡峭的斜坡向下走去。石头紧随其后,其余b组队员呈战术队形跟上,脚步声在空旷的矿坑中引起轻微的回响。
越往下走,光线越发昏暗,空气也愈发潮湿阴冷。那窸窸窣窣的抓挠声再次隐约传来,比上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不远处的黑暗中。队员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
“注意岩壁和头顶。”林大拿低声提醒。他能感觉到,那些变异甲虫并未远离,它们潜伏在阴影里,等待着时机。
果然,在深入矿坑近百米,来到一个相对开阔的、曾经是矿车中转平台的区域时,攻击骤然降临!
这一次,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冲锋。数十只变异甲虫从四周岩壁的孔洞和上方坍塌的缝隙中同时涌出!它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分成数个波次,有的正面佯攻吸引火力,有的则利用尖锐的勾爪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快速攀爬,试图从侧翼和头顶发起突袭!
“开火!交叉掩护!”石头厉声喝道。
枪声瞬间爆响!火舌在黑暗中疯狂闪烁,子弹打在甲虫厚实的几丁质外壳上,迸溅出绿色的粘液。但这次甲虫的战术明显更有章法,它们不再硬冲,而是利用地形不断迂回,甚至懂得利用同伴的尸体作为掩护!
“妈的,这些虫子成精了!”一个队员骂了一句,一枪打爆了一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甲虫的复眼。
林大拿没有轻易动用异能。他冷静地观察着虫群的攻击模式,手中突击步枪精准地点射,每一发子弹都力求击中最脆弱关节或复眼。他在保存实力,也在寻找可能存在的指挥节点。
战斗异常激烈。虽然队员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但在虫群悍不畏死且富有战术的攻击下,还是开始出现了压力。一名队员被从头顶扑下的甲虫划伤了手臂,虽然立刻被同伴救下,但防护服已被撕裂。
“这样下去不行!它们的数量太多了!”石头一边更换弹匣一边吼道。
林大拿眼神一凝,知道不能再等了。他低喝一声:“掩护我!”
话音未落,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拳紧握,不再追求大范围的雷电风暴,而是将高度压缩的异能凝聚于拳头之上!刺目的蓝色电光瞬间包裹住他的拳头,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看准甲虫涌来的一个主要方向,一拳砸在身旁湿冷的岩壁上!
“滋啦——!”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道狂暴的蓝色电弧如同扭曲的树根,以他的拳头为中心,瞬间沿着岩壁向前方蔓延、分叉!电弧所过之处,岩石焦黑崩裂,那些接触到电弧的甲虫更是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瞬间僵直、抽搐,甲壳焦黑冒烟,成片地从岩壁上坠落!
这一击,精准地覆盖了虫群最密集的一个攻击扇面,瞬间缓解了正面的压力!
队员们精神大振,趁机集中火力,将侧翼和残余的甲虫迅速清理。
虫群的攻势为之一滞,残余的甲虫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如同潮水般再次退入了更深处的黑暗中。
“清理战场,检查伤员,原地休整五分钟。”林大拿喘息着下令,刚才那一击看似威猛,但对能量的控制要求极高,消耗也不小。他看了一眼焦黑的岩壁和满地虫尸,眉头微蹙。这些甲虫的行为,确实像是被什么东西指挥着。
休整期间,一名负责侦察的队员在平台边缘一个隐蔽的裂缝里,有了惊人的发现——一具穿着破烂矿工服的人类骸骨!骸骨已经半化石化了,显然年代久远,但在他紧紧攥着的手骨里,发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保存相对完好的笔记本!
林大拿立刻接过笔记本,小心地翻开。纸张泛黄脆弱,字迹是用铅笔书写,有些模糊,但还能辨认。这似乎是一个名叫李默的矿工日记,记录的是病毒爆发前,他们在矿场深处进行“源质碎片”研究时发生的事情!
日记的前半部分大多是日常工作和对那种神奇“源质碎片”的惊叹,但越到后面,笔迹越发潦草,充满了恐惧:
【……他们疯了!真的疯了!竟然想把那东西和活人意识连接!说什么‘普罗米修斯计划’……那是亵渎!】
【……实验体失控了……它……它吞噬了研究员,和那些碎片融合了……变成了怪物!】
【……警报响了,通道被封锁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了……那些虫子……那些虫子开始变异了!是碎片!是碎片的辐射!】
【……它在呼唤……我能感觉到……矿坑最深处……那个融合体……它没死……它成了‘核心’……它在用碎片的力量改造一切……】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林大拿合上日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李默的证词与赵德明的讲述相互印证!“源质碎片”、“普罗米修斯计划”、意识融合体、矿坑核心……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矿场的最深处!
那里存在的,不仅仅是一个前哨站,很可能是一个失控的、与“源质碎片”融合后形成的恐怖存在!它就是“主宰”在此地力量的体现,是它在催化和指挥着这些变异虫群!
“继续前进!”林大拿收起日记,眼神无比坚定。真相就在眼前,无论那“核心”是什么,他们都必须面对。
队伍再次出发,沿着废弃的矿道向更深处挺进。周围的岩壁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不自然的、仿佛血肉与金属混合而成的怪异增生组织,空气中那股臭氧般的气味也更加浓烈。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被嵌入岩壁、仍在微微搏动的、散发着幽光的囊状物,仿佛某种活体器官。
这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矿洞,更像是一个巨大生物的体内腔道!
终于,在穿过一条狭窄的、布满了粘稠分泌物的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腔!空腔的中央,是一个由无数粗大、搏动着的、混合了暗红色血肉与惨白金属的管道缠绕、汇聚而成的巨大球体!球体表面布满了如同血管和电路板般的纹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如同一个沉睡的、邪恶的心脏!
而在那“心脏”的下方,堆积着如山般的各种生物与机械的残骸,其中赫然包括几具与之前遇到的“缝合怪”和“践踏者”风格相似的、尚未完成的狰狞造物!
这里,就是矿场的“心脏”!是“普罗米修斯”融合体的巢穴!是“主宰”在此地的生物工厂!
就在林大拿等人被这骇人景象所震慑的瞬间,那巨大的“心脏”似乎感应到了入侵者,表面的幽蓝光芒骤然变得刺目!
空腔四周的黑暗中,亮起了无数双猩红的电子眼!伴随着沉重的金属摩擦声,数台比“践踏者”更加庞大、形态更加扭曲、仿佛是直接将变异生物与重型机械粗暴拼接而成的钢铁怪物,缓缓迈步而出,堵住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与此同时,一个混合了生物嘶吼与电子杂音的、充满无尽恶意与贪婪的意念,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空腔,直接冲击着每个人的脑海:
“新的……载体……更多的……碎片……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