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李家祖宅。
那间终年不见天日,只供奉着李家历代先祖灵位的祠堂内,
阴冷而压抑。
身穿唐装的李家老祖,盘膝坐在最中央的蒲团上,
双目紧闭,如同没有生命的石雕。
他的面前,那根被他亲手点燃,用来计算时间的檀香,
已经燃烧殆尽。
袅袅青烟散去,只留下一截冰冷的灰烬。
而青雀的消息,却依旧石沉大海。
跪在下首的李天成,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心脏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向下沉。
影卫执行任务,向来以高效、精准着称。
尤其是青雀,作为精神力强大的咒术师,
刺杀一个连武师都不是的年轻人,本该是手到擒来,
不费吹灰之力。
按照预估,早在半个小时前,
任务完成的讯号就该传回来了。
可现在……
祠堂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天成甚至能听到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声。
终于。
蒲团上的那位老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浑浊而又深邃的眼睛,
蕴藏着一个枯寂的宇宙,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
“还没有消息?”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随口一问。
但李天成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连忙俯身叩首,
声音都在发颤。
“回……回老祖,青雀大人那边……暂无音讯。”
老祖没有说话,祠堂内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但李天成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
冰冷刺骨的寒意,正从老祖的身上弥漫开来,
让他如坠冰窟。
过了许久。
老祖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上了波动。
“去魂殿。”
“看看她的命火。”
“是!”
李天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祠堂。
李家魂殿,供奉着所有核心成员的命魂灯。
灯在,人在。
灯灭,人亡。
当李天成推开那扇沉重的石门,
目光投向属于影卫四大统领的那一排时,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代表着青雀的那一盏青色琉璃灯,不知何时,
已经悄然熄灭。
灯芯处,只剩下一缕微不可查的黑烟,
仿佛在诉说着它最后的挣扎。
噗通!
李天成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褪。
死了?
影卫四大统领之一,出道至今从未失手,
足以让宗师都感到头疼的咒术师青雀……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他不敢想象,当这个消息传到老祖耳中时,
会掀起何等滔天的怒火!
……
当李天成再次跪在祠堂门口,将这个噩耗颤抖着说出时。
祠堂内,并没有传来预想中的雷霆之怒。
只有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天成跪在冰冷的石板上,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背,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祠堂内那尊石雕般的身影。
他知道,这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最可怕的。
咔嚓——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从祠堂内传来。
李天成眼角的余光瞥见,
老祖身旁那个由千年温玉打造的香炉上,
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江辰……”
老祖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彻骨的寒意。
“能杀掉青雀,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他了。”
“他的身上,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李天成的头埋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喘。
他当然知道,老祖不可能认为江辰有正面击杀青雀的实力。
青雀的千羽幻杀阵一出,就算是高阶武师,
也要在幻境中沉沦。
那个江辰,唯一的可能,
就是他身上,藏着某种能够克制精神力,
甚至是能够反噬精神力的至宝!
李家老祖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了贪婪,
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不对……青雀的命魂灯是瞬间熄灭,
连一丝求救的讯息都没能传回。”
“这说明,她是在一瞬间,连同灵魂都被彻底抹杀了!”
“就算是有克制精神力的至宝,
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除非……”
老祖的瞳孔猛地收缩,
一个被李家尘封在最核心密卷中的词语,
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武神真意!
那是传说中,只有超越了武神之境的存在,才能凝聚出的,
能够改写法则,抹杀概念的神性!
“神性……”
老祖喃喃自语,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猛地想起了另一个名字,
一个连他都感到忌惮的禁忌代号。
——清道夫!
那个神秘的组织,专门在暗中回收、
狩猎那些被神性污染的失控者!
“难道……那个江辰身上,也有神性?”
“所以,清道夫才会出现在东海市,
他们是冲着江辰去的?而青雀,只是被意外卷入其中?”
这个猜测,让李家老祖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如果江辰身上真的有神性,那他的价值,就远超什么龙皇传承,
什么克制精神力的至宝!
那是一条通往武神之上,通往真正不朽的通天大道!
“风险与机遇并存!”
李家老祖那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清道夫又如何?我李家蛰伏百年,
所图的,不就是这万分之一的机会吗!”
“既然一只麻雀不够……”
老祖缓缓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他那原本干枯瘦小的身躯,在站起的瞬间,
竟发出噼里啪啦的骨骼爆鸣声!
一股恐怖到让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气息,轰然爆发!
“那就……加注!”
“传我命令!”
老祖的声音,不再平淡,而是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让玄蛇和白虎,立刻启程!”
“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我要那个江辰,活的!”
“我要亲手,从他的灵魂里,把那丝神性,剥离出来!”
玄蛇!白虎!
李天成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那可是影卫四大统领中,实力最强的两人!
玄蛇擅长潜行与毒杀,杀人于无形。
白虎则是纯粹的战斗机器,一身横练的筋骨,
足以硬撼宗师!
这两人联手,就算是去刺杀一位宗师,
都有几分成功的把握!
现在,老祖竟然派他们两人,去活捉一个江辰?
这是何等的雷霆手段!
“老祖英明!”李天成连忙叩首。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
嗡嗡嗡——
李天成怀中的紧急通讯器,再次疯狂地震动起来。
他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颤抖着手,点开了光幕。
下一秒,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屏幕上,赫然是京城周家大宅的实时航拍画面。
一艘极尽奢华的鎏金巨型浮空宝船,
无视了所有防御法阵,以无比蛮横的姿态,
直接撞穿了周家的府邸大门!
烟尘冲天!
在那艘霸道绝伦的宝船船头,
一个黑衣青年,负手而立,衣袂飘飘。
那艘浮空宝船上,挂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旗帜!
旗帜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
——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