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轩的水晶穹顶总映着紫金色的电纹，像一张永远散不去的网，将殿内的一切都罩在其中。白光莹坐在殿中央那把缀满光纹的椅子上，素白的裙摆垂落在冰凉的水晶地面，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椅面——这是她来到雷霆轩的第三个月，也是她第无数次试图感受“自由”的滋味，却只摸到满手的冰冷。
“过来。”
庞尊的声音从殿内的高台上传来，带着惯有的命令式语气，没有丝毫温度。他正坐在雷电淬炼的王座上，指尖夹着一枚泛着电光的晶石，似乎在处理仙境的事务。银白色的短发垂在额前，额间的雷电宝石折射出冷硬的光，黑色镶金边的战衣上还残留着刚从外界回来的硝烟味。
白光莹站起身，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缓缓走到他面前。她抬起头，素白的眼眸里还藏着一丝微弱的期待——或许今天，他会愿意听她说一句话？或许他会记得，她曾说过想要看看雷霆轩外的花海？
可庞尊连眼皮都没抬，只是伸出手，将那枚电光晶石递到她面前：“注入光之力，别浪费时间。”他的语气带着不耐烦，仿佛她只是一个需要按时充电的工具，而非有意识的仙子。
白光莹的指尖微微一颤，她看着那枚冰冷的晶石，又看了看庞尊毫无波澜的侧脸，心里那点期待像被冷水浇过，瞬间熄灭。
她默默伸出手，掌心泛起淡金色的光，将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注入晶石——那是她的本源之力，每一次注入，都让她感觉灵魂被轻轻撕扯，可她不敢停下，也不敢说“疼”。
庞尊终于抬眼看她，目光却只落在她掌心的光上，满意地颔首：“速度再快点，下午还要去灵犀阁议事。”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发顶，动作带着几分随意的摆弄，就像在抚摸一件心爱的器物，而非关心她是否疲惫。
白光莹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想躲开，却又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只能任由他触碰。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素白的裙摆，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庞尊……我想去看看外面的花海，听说这个季节，仙境的樱花开得很好。”
这句话像触到了庞尊的逆鳞，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指尖的电流也变得尖锐：“你想去哪里？”他的声音带着压迫感，“雷霆轩还不够好？还是你觉得，外面那些低阶仙子配跟你待在一起？”
白光莹被他眼中的冷意吓得后退一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敢再说话。她知道，反抗只会换来更严厉的对待——上次她试图偷偷溜出雷霆轩，刚走到殿门口，就被一道雷电拦住，庞尊站在她身后，声音冰冷得让她发抖：“白光莹，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的附属品，没有我的允许，一步都不能离开这里。”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提过“出去”两个字。
日子一天天过去，雷霆轩的水晶宫始终只有紫金色的雷电和素白的光相伴。庞尊会给她带来仙境最珍贵的珠宝，用雷电为她打造华丽的头饰，让她穿上绣满电纹的长裙——可这些东西，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有一次，庞尊带她去参加仙境的宴会。宴会上，众仙子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羡慕，有嫉妒，也有同情。一位蝴蝶仙子忍不住上前，轻声对她说：“光仙子，你的光芒真好看，要是能像你一样闪耀就好了。”
白光莹刚想开口，庞尊就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她是本尊者的人，自由与否，轮不到你们议论。”他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仙子，带着警告，“谁再敢对她指手画脚，别怪本尊者不客气。”
仙子们瞬间噤声，纷纷低下头。白光莹靠在庞尊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雷电气息，却觉得比殿外的寒冰还要冷。
她知道，庞尊维护的不是她，而是“属于他的所有物”——就像他会精心保养自己的雷电法器，却从不会问法器是否愿意被使用。
宴会中途，白光莹觉得头晕目眩——为了让她在宴会上“足够耀眼”，庞尊早上让她注入了双倍的光之力，此刻她的身体早已透支。她轻轻拉了拉庞尊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庞尊，我有点累……”
庞尊低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皱，语气里没有关心，只有不满：“再撑一会儿，宴会还没结束。别给我丢人。”他的手指捏了捏她的下巴，力道不算重，却带着警告，“记住，你的光芒，只能为我而亮。”
白光莹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默默收回手，挺直脊背，任由淡金色的光芒从身上散发出来，照亮整个宴会厅——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光芒背后，是怎样的疲惫和绝望。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年。
第五年的冬天，仙境下起了罕见的大雪。雷霆轩外的水晶柱上结满了冰花，白光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眼神里满是向往。
她听说，冰公主的冰晶宫冬天会开满冰莲，很美；她还听说，人类世界的冬天会有温暖的炉火，会有人一起堆雪人。
“在看什么？”
庞尊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白光莹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手中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随手披在她肩上。
“没……没什么。”白光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庞尊却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目光落在她眼底的向往上，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想看雪？还是想去找冰公主？”他的指尖泛起微弱的电流，“我警告你，别打那些不该有的主意。冰公主他们，不是你能接触的。”
白光莹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忍着眼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只是想看看雪……庞尊，我不是你的工具，我也有想做的事，有想看的东西……”
“工具？”庞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松开手，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她，“白光莹，别忘了，是谁让你苏醒，是谁让你拥有了光芒。没有我，你还是光陵祭坛上那个只能被人争夺的素白仙子，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白光莹的心上。她知道，庞尊说的是事实——可这事实，却让她更加痛苦。她想要的不是华丽的宫殿，不是珍贵的珠宝，不是“被拥有”的资格，而是能自己选择的自由。
“我宁愿回到光陵祭坛。”白光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庞尊的脸色瞬间变了，眼中的电芒暴涨，他抬手就想释放雷电，可看着白光莹通红的眼眶，手指却顿了顿。最终，他只是冷哼一声，转身走向王座：“别再说这种蠢话。从你跟我的那天起，你就只能待在我身边。”
那天之后，庞尊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理她。他不再让她陪自己处理事务，也不再带她参加宴会，只是每天让她注入光之力，然后就把她留在殿内，自己去外面处理事情。
白光莹坐在空旷的雷霆轩里，看着紫金色的电纹在穹顶上闪烁，心里第一次生出了“麻木”的感觉。她不再期待庞尊会改变，不再期待能获得自由，只是机械地完成庞尊的命令，像一个真正没有意识的工具。
这样的麻木，持续到了第八年——灵犀阁竞选阁主的前一个月。
那段时间，庞尊变得异常忙碌，每天都在修炼雷电之力，脸色也越来越差。他需要大量的光之力来支撑自己的修炼，每天都让白光莹注入比平时多三倍的力量。
白光莹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每次注入力量后，她都会瘫软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有一次，她刚注入完力量，就直接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庞尊的王座旁，他正蹲在她身边，指尖泛着微弱的电光，似乎在检查她的状况。
“醒了？”庞尊的语气依旧冷淡，却少了几分平时的不耐烦。
白光莹看着他，突然觉得很陌生——这是他第一次在她晕倒后，主动靠近她。她张了张嘴，想问他“你是不是有点关心我”，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怕得到的，还是那句“别耽误我竞选”。
果然，庞尊下一句话就是：“还有一个月就要竞选了，你必须撑住。要是因为你，我没能当选阁主，你知道后果。”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那里还残留着注入力量时的灼热感，“别再晕倒了。”
白光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她能感受到庞尊指尖的温度，很淡，却比雷霆轩的水晶还要冷。她知道，他不是关心她的身体，只是怕她影响自己的计划——就像园丁会给花浇水，不是因为喜欢花，而是怕花枯萎了，影响观赏。
灵犀阁竞选那天，白光莹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光之力。她站在灵犀阁外，看着庞尊走进阁内，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光影中，身体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倒在地上。
她能听到阁内传来的欢呼声，能感受到庞尊成功当选后散发出的雷电之力——那力量里，有她一半的光之力。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是觉得很累，累到想永远睡过去。
庞尊出来的时候，看到倒在地上的她，皱了皱眉，走上前，弯腰将她抱起。他的动作很轻，不像平时那样随意，可语气依旧冰冷：“还好没耽误事。”
白光莹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雷电气息，突然就哭了。不是因为疼，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绝望——她为他付出了一切，却连一句“辛苦了”都得不到。
庞尊感受到她的眼泪，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安慰她，只是加快脚步，带着她回了雷霆轩。
从灵犀阁竞选成功后，庞尊对她的态度又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淡，偶尔会跟她说几句话，会给她带一些人类世界的小玩意儿——比如会发光的玻璃球，比如印着花纹的布料。
白光莹以为，或许他终于有一点在乎她了。她甚至开始偷偷期待，或许有一天，他会愿意给她一点自由。
可这份期待，在第十年的春天，彻底破碎了。
那天，曼多拉来到了雷霆轩。她穿着黑色的女王长裙，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件泛着强烈雷电气息的法器——那是庞尊梦寐以求的“雷霆之核”。
“庞尊，我用雷霆之核，换白光莹。”曼多拉的声音带着诱惑，“你也知道，光仙子的力量对我很重要。而雷霆之核，能让你的雷电之力再提升一个档次，这对你来说，很划算。”
庞尊看着曼多拉手中的雷霆之核，眼神里满是渴望。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白光莹，眉头皱了皱，似乎在犹豫。
白光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庞尊，眼神里满是哀求——别把我送走，别再把我当成交易的物品。
可庞尊只是沉默了片刻，就点了点头：“好。成交。”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白光莹的脑海里炸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庞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曼多拉满意地笑了，她走上前，想拉过白光莹，却被庞尊拦住了。他看着白光莹，眼神里没有不舍，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你跟曼多拉走，以后……别再惹事。”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白光莹看着庞尊，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终于明白，十年的陪伴，十年的付出，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意交易的物品。她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都只是一场可笑的独角戏。
“庞尊，”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彻底的死心，“我从来都不是你的附属品。我只是……我只是想做我自己。”
说完，她不再看庞尊，转身跟着曼多拉走出了雷霆轩。
走到殿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雷霆轩的水晶穹顶依旧映着紫金色的电纹，那把缀满光纹的椅子还空着，庞尊站在王座旁，手里拿着那枚雷霆之核，眼神里满是满意。
白光莹轻轻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殿门，将那座囚禁了她十年的水晶宫，彻底抛在了身后。
殿内，庞尊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指尖的雷霆之核泛着冷光。他皱了皱眉，心里突然生出一丝莫名的空落，可很快，他就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个光仙子，有了雷霆之核，失去她又算什么？
可他不知道，那十年里，他随手给的珠宝，随意的触碰，偶尔的沉默，都曾让白光莹生出过不该有的期待；而他最后的交易，却彻底碾碎了那份期待，让她再也不会回头。
雷霆轩的风，依旧带着雷电的气息，可从那天起，殿内的素白光芒，却再也没有亮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