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湾·水下
唐笑笑四人（加上六名海族精锐）在午夜时分抵达望月岛外围。
没有直接登岛，而是从水下潜行。避水珠撑起的气泡在深海中像一颗颗发光的珍珠，但墨鳞（海族将领）用海族秘法模糊了光线，让它们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发光水母。
距离望月岛还有五里时，他们看到了那些融合体。
五只巨大的阴影在海水中缓缓游动，每只都有三艘船那么大。它们身上覆盖着岩石和珊瑚的伪装，八条主触须在海水中划出规律的轨迹，确实在绘制某种阵法。更诡异的是，这些融合体之间用黑色的能量线连接，形成一个巨大的五芒星图案，图案中心正对望月岛。
“潮汐牵引阵已经完成七成。”墨鳞通过海螺传音，“看那五芒星的中心——能量在向那里汇聚，形成潮汐节点。”
唐笑笑用改良的共鸣罗盘扫描，指针疯狂抖动：“节点处的侵蚀浓度……六级！比祭坛使徒还高！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牵引阵了，这是个召唤阵！”
“召唤什么？”姬无夜问。
“深渊意志的直接投影。”释心脸色凝重，“他们想用潮汐之力作为祭品，强行撕开月影之门的封印。一旦成功，就不只是侵蚀蔓延，而是深渊本体的一部分降临。”
必须破坏节点。
但怎么破坏？节点在五只融合体中央，强闯等于同时面对五只怪物。
“声东击西。”洛星河提议，“分两组，一组吸引融合体的注意力，另一组突袭节点。”
“融合体有简单的智能，可能会识破。”墨鳞摇头，“而且我们人太少，分兵更危险。”
唐笑笑观察着那些能量线。黑色的线条在深海中发光，像血管一样搏动，将五只融合体的能量输送到中心节点。
“如果切断能量线呢？”她问，“节点会不会失去支撑？”
“理论上会。”释心分析，“但能量线本身强度很高，普通攻击无效。而且一旦被切断，融合体会立刻察觉。”
唐笑笑从装备包里取出几个特制的净化弹——这是鲁师傅赶工出来的，外壳是海族提供的“共鸣水晶”，内部是浓缩的净化药剂和一小片海洋之泪的碎片。
“不用切断，让它‘堵塞’。”她展示净化弹，“把这个打进能量线里，净化之力会污染能量传输，就像血管里进了异物。节点得不到足够能量，阵法就会失效。”
“怎么打进去？能量线在海水中是虚体。”
“用这个。”姬无夜取出一个类似弩弓的装置——这是出发前鲁师傅临时赶制的“水下发射器”，利用压缩空气推动，射程三十丈，精准度一般，但够用了。
计划定下：墨鳞带三名海族战士在左侧制造动静，吸引两只融合体的注意。洛星河和释心在右侧用佛魔之力和剑气干扰另外两只。姬无夜负责射击，唐笑笑辅助校准——她的海洋之泪能感知能量线的薄弱点。
行动开始。
墨鳞那边率先发难，海族战士用特制的音波发生器发出刺耳高频声波——这是根据珊瑚提供的资料，专门针对融合体听觉系统设计的。两只融合体果然被激怒，转向左侧。
右侧，洛星河一剑斩出，剑气在水中划出真空通道，直劈融合体。释心同时结印，佛魔之力化作锁链缠向触须。虽然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就是现在！”唐笑笑低喝。
姬无夜瞄准最近的一条能量线，扣动扳机。净化弹无声射出，在水中留下一道微光轨迹。
命中！
净化弹嵌入能量线，外壳碎裂，内部的净化药剂迅速扩散。黑色的能量线开始闪烁，像接触不良的灯管，传输明显变慢。
“有效！继续！”
第二发、第三发……
五条能量线有三条被命中。阵法开始不稳，五芒星图案的光泽黯淡下来。
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剩下的两只融合体突然放弃攻击，转身扑向中心节点！它们不是去保护节点，而是用触须直接刺入节点内部，将自身能量疯狂注入！
“它们在强行维持阵法！”墨鳞惊呼。
节点的光芒重新亮起，甚至比之前更盛。更可怕的是，那两只融合体的身体开始崩解——它们在用生命献祭！
“阻止它们！”唐笑笑冲向节点。
但已经晚了。两只融合体彻底溶解，化作两股黑色洪流汇入节点。节点爆发出刺目的黑光，一个巨大的漩涡开始形成——那是通往深渊的临时通道！
漩涡中，有什么东西正在伸出来。不是触须，也不是怪物，而是一根……手指。
灰白色，布满裂痕，指甲漆黑如墨的巨型手指。仅仅一根手指，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深渊领主的部分躯体……”释心声音发颤，“它要爬出来！”
临渊港·码头
与此同时，码头的“净化大典”正在热闹进行。
舞台搭得气派，灯光通明，台下围满了百姓和商贾。凤青漓穿着盛装，正在讲解安宁灯的最新功能。珊瑚和汐雅在后台准备“压轴节目”——一场精心设计的净化演示。
但暗地里，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
鲁师傅在后台操控着几十个“假人”——那是用海族提供的幻象珊瑚制作的投影，看起来像真人，实际上空无一物。真正的守卫都藏在暗处，手持特制武器。
“有动静了。”汐雅低声说，她手中的共鸣罗盘开始跳动，“西侧仓库区，能量波动强烈……至少三十人，侵蚀浓度三级以上。”
“来了。”凤青漓深吸一口气，对着台下继续微笑讲解，“接下来，我们将展示深蓝净坊的最新成果——便携式净化阵列！”
她示意“工作人员”（其实是幻象假人）抬上一个华丽的箱子。箱子打开，里面是那台特制的“情绪稳定阵列”。
几乎在箱子打开的瞬间，西侧仓库区突然爆出火光！不是火灾，而是某种燃烧弹，火光中升腾起黑红色的烟雾——情绪扩散剂！
“保护百姓！”郑知府（其实是个替身演员）在台上大喊。
衙役们“慌乱”地维持秩序，实际上是引导百姓往预设的安全区域撤离。而那些黑红色的烟雾，在接触到舞台周围提前布置的安宁灯阵列时，迅速被净化消散。
“看来你们的准备很充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是“潮信”——黑锚商会在临渊港的头目，终于现身了。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普通的商贾服饰，但眼睛一只正常，一只完全漆黑。
他身后，三十多个侵蚀者从各个角落涌出。这些人没有完全失去神智，但眼神疯狂，身上黑色纹路蠕动。
“可惜，你们防错了方向。”潮信笑了，“码头的大典只是幌子，真正的目标……是粮仓。”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北城粮仓方向！
凤青漓脸色一变。她们确实在粮仓布了防，但主力都调到了码头。如果对方人数太多……
“别担心。”珊瑚忽然笑了，“粮仓那边，我们留了‘惊喜’。”
潮信皱眉：“什么？”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在粮仓囤积侵蚀剂？”汐雅接话，“三天前，我们就用特制的净化药剂替换了大部分侵蚀剂。你们引爆的，不过是加了料的烟花罢了。”
潮信脸色骤变，他拿出一个通讯骨牌，但里面只传来属下惊慌的声音：“大人！粮仓里的东西……全变成发光的粉末了！一炸就……”
计划败露。
“那又如何？”潮信扔掉骨牌，黑眼爆发出邪光，“码头这里，你们的主力都在月牙湾吧？就凭你们几个小姑娘，挡得住我们？”
他挥手，三十多个侵蚀者同时扑上！
战斗爆发。
凤青漓展开火焰双翼，青金色的凤凰之火在海风中熊熊燃烧。但她不敢用全力——怕伤到还没撤离的百姓。珊瑚和汐雅背靠背，一个用水系能力制造屏障，一个用海族灵魂共鸣干扰敌人。
鲁师傅在后台拼命操控幻象假人制造混乱，但侵蚀者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无差别攻击，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
危急时刻，码头地下突然亮起蓝光！
那是提前埋设的净化阵列——不是便携式，是大型固定式！唐笑笑出发前，让鲁师傅连夜在码头地下安装了十二个净化节点，此刻同时激活。
蓝光如潮水般扩散，侵蚀者接触到光芒，动作立刻迟缓，身上的黑色纹路开始消退。
“你们……早有准备？”潮信后退一步。
“当然。”凤青漓擦去嘴角的血迹，“唐姐姐说过，对付你们这种人，永远要多留一手。”
但她心里清楚——净化阵列的能源有限，最多坚持半个时辰。而敌人……似乎不止这些。
果然，海面上传来低沉的轰鸣。
三艘改装过的商船冲破夜色，朝码头直冲而来！船头上站满了侵蚀者，每艘船至少五十人！
“这才是真正的后手。”潮信狂笑，“朔月之夜，深渊降临！临渊港，将是第一个祭品！”
船越来越近。
凤青漓握紧拳头，准备拼死一搏。
但就在这时——
海面突然分开！
不是自然分开，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强行撕开。一艘蓝白色的海族战船从海底升起，船头站着汐月！她身后，是上百名全副武装的海族战士！
“谁说的祭品？”汐月权杖一挥，海面升起三道水墙，拦在商船前方，“海族在此，谁敢动临渊港？”
月牙湾·水下
深渊领主的手指已经伸出半截。
仅仅一根手指，就搅得周围海水如沸。唐笑笑等人被强大的威压逼得连连后退，连呼吸都困难。
“必须……封回去……”释心咬牙结印，佛魔之力化作巨掌，试图将手指推回漩涡。
但手指只是轻轻一弹，佛魔巨掌就崩碎了。
差距太大了。这不是人力能对抗的存在。
唐笑笑握紧海洋之泪，宝石烫得惊人。它在共鸣，不是恐惧，而是……愤怒？还是兴奋？
她忽然想起欧若恩的话：“海洋之泪是世界本源的一部分，它渴望恢复平衡。”
平衡……
她看向那根手指，又看向正在崩溃的潮汐牵引阵。阵法虽然被破坏，但献祭已经完成，通道已经打开。唯一的方法……
“用海洋之泪，堵住通道！”她对姬无夜喊，“用时空之力，把它送进去！”
“你会被一起吸进去！”
“那就一起！”唐笑笑将海洋之泪按在胸前，“海洋之泪需要载体才能发挥全部力量。我是它的持有者，我就是载体！”
姬无夜想阻止，但看到那根手指又伸出一截，他知道没时间犹豫了。
“洛星河！释心！掩护我！”他全力催动时空之力，周围的海水开始扭曲、凝固。
唐笑笑冲向漩涡。海洋之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不是蓝金色，而是纯净的白色——所有色彩归于一的白色。
白光与黑光碰撞。
没有声音，但每个人都“听”到了——那是存在层面的对抗，是“有”与“无”的战争。
唐笑笑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她感觉自己在消散，但意识无比清晰。她能“看”到漩涡对面的东西——那不是怪物，不是邪神，而是一片纯粹的虚无。虚无渴望吞噬一切，因为它自己什么都不是。
“你……很孤独吧？”她用意识对那片虚无说。
虚无没有回应，只是更疯狂地涌动。
“但吞噬不能填补空虚，只会让你更空虚。”唐笑笑继续，“回来吧，成为循环的一部分。终结之后是新生，死亡之后是复苏……”
她不知道这些话有没有用，但她必须说。
海洋之泪的光芒越来越盛，开始反向渗透进虚无。不是净化，而是……调和。将虚无拉回“存在”的领域。
手指开始缩回。
漩涡开始缩小。
但唐笑笑的身体已经透明到几乎看不见。她感觉到自己在消失，不是死亡，是融入海洋之泪，成为它的一部分。
“姬无夜！”她用最后的力气喊，“记得把深蓝净坊……做大做强……”
然后，她消失了。
海洋之泪悬浮在漩涡中心，光芒如心脏般搏动。每一次搏动，漩涡就缩小一圈。最终，漩涡彻底闭合，手指缩回，通道消失。
海水恢复平静。
只有那颗海洋之泪，缓缓沉向海底。
姬无夜冲过去，但被释心拉住：“让她……完成使命。”
所有人都沉默了。
而在海底，海洋之泪静静地躺在沙地上，内部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像琥珀中的昆虫。
朔月之夜，才刚刚开始。
临渊港码头的战斗还在继续，月牙湾的危机暂时解除，但代价……
海面上，月亮彻底隐去。
真正的黑暗，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