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义原本就已受了致命一击,此刻更是油尽灯枯。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不断从他口中涌出,在雪地上晕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他死死攥着那片从李明诚身上撕下的衣角,最终,那颗高傲的头颅重重垂落,圆睁的双眼依旧盯着手中染血的布片,至死不肯瞑目。
“大长老——!!”
远处,正在浴血奋战的费听雄飞目睹了这一幕,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吼。他眼睁睁看着李明诚坠崖,又看着与自己情同手足的李明义被张紫氤一掌毙命。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神,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一柄弯刀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划过他的左肩。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在雪地上洒下一片猩红。
“三长老!”
几名心腹弟子目眦欲裂,连忙拼死将他护在中间。刀光剑影中,他们背靠背形成一个小圈,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却依然死死守护着摇摇欲坠的费听雄飞。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将血腥味裹挟着散向四方。秦如海缓缓抬起手背,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目光先是落在李明义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上,又转向那深不见底的悬崖。他脸上的惊惶之色尚未完全褪去,却又被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所取代。
成了!虽然没能亲手结果李明诚的性命,但坠入这万丈深渊,又身中剧毒,纵使大罗金仙也难逃一死。而李明义这个在山上德高望重的老顽固也已命丧黄泉,挡在他面前的所有障碍,终于被彻底扫除。
“哈哈哈哈哈!”秦如海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他转身对着瘫坐在地的韦一江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韦教主神功盖世!雪狼山日后定以教主马首是瞻!”
韦一江捂着剧痛的胸口,脸色惨白如纸,气息紊乱不堪。他阴鸷的目光先是扫过李明义的尸体,又狠狠瞪了张紫氤一眼,显然对刚才李明义那一扑导致他未能亲眼确认李明诚死亡而耿耿于怀。他强压怒火,声音嘶哑:“秦山主,大局已定,速速肃清残敌!”
“这是自然!” 秦如海挺直腰板,脸上的狂喜之色瞬间收敛,重新浮现出掌控一切的威严。他转向台下混乱的战场,声音如同惊雷炸响:“李明诚、李明义皆已伏诛!众弟子还不速速弃暗投明,随本山主诛杀余孽?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这声厉喝配合着韦一江和拜火教徒的凶威,以及李明诚坠崖、李明义惨死的震撼景象,终于彻底瓦解了大部分中立弟子的抵抗意志。兵器坠地的“叮当”声此起彼伏,不少人茫然地放下手中兵刃,或跪地投降,或呆立原地,眼中尽是绝望与迷茫。
战场形势瞬间急转直下。此刻仍在拼死抵抗的,只剩下费听雄飞和数十名誓死效忠雪狼山的弟子,被重重包围,陷入绝境之中。
“师尊!您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
一个悲愤的声音突然在战场一角响起,竟压过了厮杀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托克塔什浑身浴血,一双肉掌早已布满伤痕,却依然死死地挡在几名被敌人追杀、惊恐万分的年轻弟子身前。他望着师父细封戈,这个曾经教导他武艺、被他视为父亲的男人,此刻却如同恶魔般,拳掌染满了同门的鲜血。
“醒醒吧!师尊!”托克塔什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痛苦和不解,“秦如海勾结外敌,杀害山主,残杀同门!当天诛地灭,这更是对山主与你们创建雪狼山初衷的背叛!回头吧!师尊!”
细封戈凝爪而立,指尖滴落的鲜血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他看着挡在面前的爱徒,眼神剧烈地波动着。托克塔什的话像锋利的匕首,一下下刺在他心上。李明诚的威严,雪狼山过往的荣光,弟子们敬重的目光......种种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令他双手微微颤抖。
“细封长老!还不动手杀了这个叛徒!”
就在此时,秦如海冷酷的声音如同寒风般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一声呵斥,如同当头棒喝,瞬间击碎了细封戈心中那点微弱的挣扎。他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的动摇瞬间被疯狂和决绝取代。权力!地位!拜火教许诺过的一切!还有自己手上沾染的同门鲜血!这些东西已经令他无法回头。
“闭嘴!逆徒!”细封戈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眼中最后一丝温情彻底泯灭,只剩下赤裸裸的杀意,“挡我者,死!”他不再犹豫,凝聚着火焰劲力的鹰爪划出一道狠辣刁钻的弧光,如同毒蛇吐信,直取托克塔什的胸口。这一爪,快、狠、绝,没有丝毫师徒情分!
“师尊——!”托克塔什发出绝望的悲鸣,他没想到师父竟真的如此决绝。看着那熟悉的爪法,却带着致命的杀机抓向自己,他心中的信仰彻底崩塌了,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淹没了理智。
他没有格挡,也没有闪避。
在爪风及体的瞬间,托克塔什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只见他猛地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死亡般,合身扑向了细封戈抓来的利爪。同时,他双掌凝聚起全身残余的内力,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拍向细封戈的胸膛。
“噗嗤!”
细封戈的利爪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托克塔什的胸膛,劲力透背而出,带出一蓬血雾。
“砰!砰!”
与此同时,托克塔什的双掌也结结实实地印在了细封戈的胸口。细封戈完全没料到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弟子会对自己出手,更用上了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猝不及防之下,被两记蕴含托克塔什全身功力与无尽悲愤的重掌狠狠击中。
“哇!” 细封戈如遭重锤,身体剧震,踉跄着连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胸骨传来碎裂的剧痛,内腑已然受创。他低头看着自己那插入徒弟胸膛、被鲜血染红的右手,再看看托克塔什那充满了痛苦、失望和决绝的眼神,一时间竟有些心痛和茫然。
托克塔什的身体被爪劲贯穿,摇晃着。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又抬头看着口喷鲜血、踉跄后退的师父,嘴角竟然扯出一个凄惨无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