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的意思是要如何?”赫连云闻言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地问道。
李彝殷看向王璟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这位兄弟看模样也是练家子出身,在下也算是江湖中人,不如我二人比试一番如何?若是在下侥幸胜了,我等也不伤其性命,只要留下财物马匹便可离去,也算是给老爷子你一个面子。若是在下失手败在这兄弟手下,那也算给了手下众兄弟一个交待,你二人只管上路便是。不知这位兄弟可敢接在下几招?”
王璟若原本担心这些人手中有弓箭等利器,在这戈壁荒原上不好躲避,但方才看去,这些人中只有寥寥数人身后背着弓箭,心中便已大定。区区二三十人,他并不放在眼中,哪怕不敌,以龙炎的速度,脱身而去也非难事,只是却要连累了赫连云。
如今见赫连云与那马匪相识,便彻底放下心来,想来最后即便自己逃之夭夭,这群马匪也不至于为难他。
就在此时,赫连云开口问道:“小友可愿接他挑战否?”
王璟若闻言笑道:“既然这位兄台按江湖规矩来,那在下岂有不应之理?正好也可看看这塞北武林之中的英雄人物。”说罢,他脱下身上皮袄,露出一身劲装,随后看向李彝殷问道:“不知兄台是要比拳脚还是兵刃?”
李彝殷方才便看王璟若手中的血饮刀样式古朴,不似凡物,怕其兵刃锋利,便说道:“今日赫连老爷子在此,刀剑无眼,若是伤了兄弟,恐怕有些不好看,不如你我便比比拳脚吧。”
王璟若笑着点点头,随后将血饮刀放在了皮袄上,返身不丁不八摆了个架式,说道:“这位兄台,请赐招。”
李彝殷看看王璟若摆出的架势,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出身党项贵族,其先祖李思恭乃是唐末名将,一直做到夏国公、定难军节度使,其本姓拓跋,因平定黄巢叛乱有功,而赐国姓李。更占据了夏州等地,为党项一族根基。但李思恭死后,其直系孙遇刺身亡,定难军节度使一职便落在了李彝殷这一脉身上。
如今李彝殷之父李仁福仍领定难军节度使一职,只不过李彝殷自幼好武,又不喜在夏州受长辈约束,因此便自己来到胜州外的戈壁滩中,纠集了一帮唐末边军人手,打劫过往商队,成了此地一股不大不小的马匪势力。
他留在此地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当年他在夏州之时,也曾拜过名师,学得一身武艺。直到离开夏州之后,听闻雪狼山李明诚的宗师之名,便想上山拜师。却不料未曾见到李明诚本人,便在上山途中被人拦了下来。一番比斗过后,惜败于对方手下,便负气而去,就在此地勤修武艺,想着总有一日要上山一雪前耻。但可惜这数年间他屡次上山,却屡次败在那人手中,后来才知道那人乃是李明诚的亲传,雪狼山大弟子秦如海。
今日一见王璟若摆出架式,他便觉得与那秦如海有几分相似,因此皱眉。但话已说出,此时退缩自是不能,于是李彝殷甩掉身上大氅,露出紧身皮甲,随后摆出一个怪异的架势来。
王璟若见其架势,不禁有些好笑,只见那李彝殷缩脖耸肩,圆背含胸,左手前,右手后,拳心虚空,掌指并拢,脚下双腿成左虚步站立,若是远远看去,分明就似一只大马猴一般。
他当年随赵观文学文习武,赵观文虽非宗师,但其周游各地,眼界非凡,若单论武学见识,只怕那几大宗师也未必如他。因此在指点其江湖上各门派拳法兵器的特点时,便曾提过,世间武学,多仿至生灵,经历无数人修正,方才成为各门派武学,因此许多拳法,看其架式,便知其武学要旨。而眼前的李彝殷摆出一副猿猴模样,想来他的招式定是以灵巧多变为主,于是王璟若虽然心中莞尔,但却不敢丝毫小瞧。
而此时的李彝殷摆开架式,见王璟若未动,便怪叫一声,飞扑上来,双拳齐出,左拳勾拿王璟若虚摆着的右臂,右拳则直奔其面门而去。
王璟若见其来势凶猛,右拳向外一格,左手化拳为掌,向上一托,意欲托其右腕。但那李彝殷左拳被挡住的同时,突然变拳为爪,抓住王璟若右手小臂,便向后猛扯,与此同时,右腕一勾,食、中二指猛地弹出,直戳王璟若双眼。
王璟若右臂被拿,心中微微一惊,体内真气急速运行,右手小臂猛地一振,弹开李彝殷五指,随后如泥鳅般自其手中滑了出去。与此同时,原本托举的左掌陡然一立,突出的中指恰好点中了李彝殷右手内关穴。李彝殷右腕一麻,原本戳向王璟若双眼的两根指头顿时无力,而左手亦未能拿住王璟若右臂,顿时一惊,连忙提气后纵,与其拉开距离。
二人电光石火间对了一招各自分开,王璟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臂,只见袖口处已经被李彝殷一爪抓碎,同时在右小臂处留下五道血印。而李彝殷则是甩了甩发麻的右手,看向王璟若的眼神中也带上了凝重之色。
党项族乃是古时西羌与鲜卑混血,素来以猴为图腾,而李彝殷的师父亦是个奇才,以祖辈相传模仿猿猴的拳法为根基,又结合其在中原江湖行走时所遇的多种猴拳,最终融为一体,创出这套猿猴十六式,取猴的纵身之能,灵便之巧,足智多谋,神志坚定,敏捷迅速,灵活机动。正有口诀曰:外应其动内守其静,意发神速乘机取胜;以巧破拙以智胜勇,神妙莫测取法猴形。这套拳法讲究的便是刺目、刺喉、击顶、扑面、专攻上节,而李彝殷在其教导下自是得其真传,将这套猿猴拳练得精熟。来到胜州这些年中,更是每日勤练,在一众马匪中也是声名显赫。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方才只是短短一招,李彝殷便知道王璟若内劲浑厚,反应更是极为迅速,乃是劲敌。
二人对峙片刻,李彝殷脚下一跺,再度纵身跃上,右拳竖抓,直击王璟若面门,拳速急快,在空气中竟然打出了一阵脆爆之声。与此同时,脚下不停,左手拳再度探出,目标仍是王璟若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