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存义商议完毕后,王璟若又去见了谢明君。二人倾诉了一番相思之苦,王璟若又嘱咐她好生留意府中情形,尽力护好李从善母子。而谢明君聪慧过人,虽说对朝中之事兴趣缺缺,但从前些时候发生的事情也能知晓如今整个晋阳城已是山雨欲来,因此自然应下。
当夜,王璟若躺在榻上,仔细琢磨今日李存义所言,心中不禁烦躁起来。当年定州城的一夜惨状再度浮现眼前。原本他当初想着自己跟随李存义,只要入了军营,凭借自身本事做一员领军大将,而且梁国和后唐之间必有大战,自己也能借机报父母之仇。但未曾料到,来到晋阳城中竟陷入了兄弟相争的漩涡之中。今日见李存义的神情,想来形势对己方颇为不利。而自己身为晋王府家臣出身,一旦李存义落败,自己的日子恐怕也就到头了。而且如今又有谢明君让他牵挂,一旦自己遭殃,伊人必然受到牵连。她本是吴越之人,又有宗师为师,自然能够避回国中,可自己呢?届时又该何去何从?
诸多思绪一旦涌起,便纷至沓来,使得王璟若愈发觉得纷乱如麻,于是便如往昔一般,起身盘膝打坐,行功两个周天之后,这才杂念尽消。
随后的日子,广胜军逐渐步入正轨,王璟若也终于能有些闲暇时光。如今的广胜军将士已无需他如当初那般每日带领训练,一众将士都已将日常训练视作吃饭睡觉一般平常,即便无人督促也绝不偷懒,这也让他省了不少心。在此期间,史敬曾亲自前来查看一回,对王璟若称赞有加,直言如今这支广胜军已超越当年李存信领军之时。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过去,眼看到了春末。这一日,王璟若正在小校场练枪,突然有军士来报,说营外有两位姑娘前来寻他。王璟若以为是谢明君来了,于是收了枪,快步朝营门走去。
来到营门处,远远便瞧见一位身着紫色宫裙的女子正立于营外。只见她手中拿着一块锦帕,微微掩在蒙着轻纱的口鼻之下。而她身旁则是一个一脸娇俏的少女,梳着两个发髻,正探头探脑地朝营中张望。
王璟若见到来人,不禁微微蹙眉,她来此作甚?于是快步来到营门口,抱拳笑道:“不知仙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原来来人正是当日在琼楼中奏琴的紫氲仙子张紫氤。见到王璟若,她放下手中锦帕,微微万福,随后说道:“小女子见过王将军。当日将军于琼楼中点出小女子琴艺的不足之处,过后仔细思量,深觉将军所言在理。后来又听闻将军在演武场力挫群雄,夺得武状元,便更生结交之心,于是曾派人前往晋王府相邀,望将军能屈尊前往琼楼一叙,不料那时将军已被派往雁门。随后又听闻将军在雁门立下大功,可惜遭人陷害,在晋王府养伤,小女子恐扰了将军休养,更不敢叨扰。再后来将军又去广胜军任职,愈发难以相见。直至近日听闻将军回城,小女子心中大喜,有心相邀,却也知晓将军新回,定然有诸多事务,故而拖延到如今。”
听张紫氤说完,王璟若这才想起,当日自己从雁门返回时,谢明君确实将她的一封书信交给自己。但自己本就对音律不擅长,因此并未赴约。后来诸事繁杂,更是将此事抛诸脑后。如今被张紫氤提及,顿时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有劳仙子这般挂念,在下确实收到仙子书信,只是当时身子有伤,行动不便,随后又被派往城外,一时之间竟然将此事忘却,还请仙子莫要怪罪。” 说罢躬身行了一礼。
这时一旁的少女撇了撇嘴说道:“官职不大,架子倒不小。这晋阳城中打听打听,多少王公贵族设宴相邀我家小姐,还得看小姐心情呢。若换作旁人,只怕我家小姐召唤,就算正在睡觉也要立刻起身赴约,你倒好,我家小姐相邀居然忘在脑后,哼!”
“小青!” 张紫氤脸上似是飞起一抹绯红,对着那个名叫小青的少女瞪了一眼。随后说道:“这丫头不懂事,还望将军莫要见怪。”
王璟若见状,连忙说道:“仙子不必如此,确实是在下的过错。”
这时张紫氤又开口道:“不知将军近日是否有闲暇?若有空不妨移步琼楼,小女子还有一曲要请将军品鉴。”
王璟若心中其实并不想去,但想着若是一再拒绝,恐拂了佳人的心意。而且此女在晋阳城中素有才名,若是被旁人知晓此事,只怕又会生出许多麻烦,于是说道:“这几日倒也有空,不如明日午后,在下安顿好营中之事便去琼楼拜访仙子如何?”
张紫氤面纱下露出笑容,说道:“如此甚好,小女子明日午后于楼中静候将军。” 说罢微微万福,便欲离开。走出两步后,却又回头说道:“小女子闺名紫氤,姓张,还请将军莫再唤我仙子了。” 说罢带着小青上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渐渐远去。
待张紫氤离开后,得到消息的常春和赵书翰走了过来,笑着问道:“怎的大名鼎鼎的紫氤仙子竟然亲自来此见你?”
王璟若苦笑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二人说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对音律一窍不通,此番前去,必定要出丑。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日后麻烦。”
一旁的赵书翰闻言笑道:“别人家若得她相邀,只怕今日一夜不睡也要学点音律,你反倒一脸愁容,实在是怪异得很。不过我看这女子似乎对你有意,你可要坚守本心,莫要辜负了明君的情意哦。”
王璟若闻言拍了拍赵书翰的肩膀,说道:“我知晓赵师兄不是多嘴之人,对吧?而且论长相,我不及常大哥英俊威武;论才学,又不及赵师兄你博学多才。人家便是看上你们俩也不会看上我的。而且小弟也并非朝三暮四之人,还请赵师兄届时口下留情。”
赵书翰被他拍得一个趔趄,无奈苦笑道:“你自己好好把握便是,为兄不是多嘴之人。不过明日赴约,也不能空手而去,为兄这里有本古谱,如今用不上,不妨带了去当作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