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元婴级别的含怒攻击,如同三座狂暴的山岳,撕开海水,碾碎残垣,死死咬在我们身后。
阴煞老怪的灰雾化作千百条毒蟒,嘶鸣缠绕;赤阳散人的烈焰凝成一只巨大的火焰手掌,遮天蔽日;玄龟岛男子(此刻已知其名为“玄沉”)则拍出一座土黄色山岳虚影,厚重沉凝,封锁去路。
避无可避!
“拼了!”陆乘风眼中剑芒爆闪,断浪剑发出一声清越长鸣,剑气瞬间暴涨,化作一道百丈青色剑罡,逆斩而上,直劈那最前方的灰雾毒蟒!他不求伤敌,只求为我们的遁光劈开一丝缝隙!
云逸双手疾舞,风灵之力被他催动到极致,在我们遁光周围形成无数道高速旋转的青色风刃,切割绞杀着从侧面袭来的火焰余波和散逸的阴煞之气。
秦岚面色苍白,却咬牙祭出几面早已准备好的水蓝色阵旗,布下一层薄薄的“叠浪水障”,试图缓冲那土黄山岳虚影的压迫。
而我将混沌领域收缩至身前,全力催动刚刚入手的潜龙令。虽未能完全炼化,但暗金纹身与之同源,此刻强行引动,一股沉重威严的“镇”之气息勃发而出,混合着混沌领域的灰蒙光芒,形成一圈凝实的护盾!
“轰!轰!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同时炸开!
陆乘风的青色剑罡斩碎了十余条灰雾毒蟒,自身也寸寸碎裂,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云逸的风刃与秦岚的水障在元婴级别的攻击余波下瞬间溃散,两人气血翻腾,脸色更白。我的混沌领域护盾剧烈震荡,表面出现裂痕,但也成功抵消了大部分冲击力,保住了遁光核心未散。
我们四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飞,朝着那条选定的坍塌廊道入口砸去!
“噗!”我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来的逆血压下。云逸三人更是气息萎靡,显然都受了不轻的内伤。
但借着这股冲击力,我们反而以更快的速度,一头扎进了那幽暗、布满断裂石柱和碎石的廊道之中!
“追!绝不能让他们跑了!”阴煞老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三道遁光毫不停歇,紧跟着冲入廊道。
廊道内部比预想的更加复杂和危险。这里似乎是昔日龙宫的一条次要通道或逃生密道,修建得本就狭窄曲折,如今更是塌方严重,许多地方被巨大的落石堵死,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头顶还不时有碎石簌簌落下。
环境对我们不利,但对追击者同样是一种限制。元婴修士的强大法术在这里难以完全施展,速度也受到地形阻碍。
“这边!”我凭借混沌之眼对能量流向的微弱感应,以及潜龙令与龙宫残存气息的一丝联系,勉强辨认着方向,在迷宫般的废墟通道中左冲右突。
身后,阴煞老怪等人的怒喝和攻击破开障碍的声音不断传来,距离时远时近。
“安长老,这样下去不行!”秦岚喘息着,“我们的灵力消耗太快,伤势也在加重!”
“必须想办法甩开他们,或者……制造更大的混乱!”云逸目光扫过周围不断震颤、簌簌落灰的墙壁。
更大的混乱?
我心中一动,一边疾驰,一边将灵识沉入手腕的暗金纹身,沟通刚刚认主的潜龙令。虽然时间紧迫,但我能感觉到,这枚“契印”副牌,似乎对这座龙宫废墟,有着某种微弱的“影响力”。
“潜龙令……镇守……见证……或许……能引动龙宫最后的防御,或者……加速它的崩溃?”一个危险的念头浮现。
这座龙宫本就因为龙魂消散而失去了最后的稳定核心。方才的大战和元婴力量的冲击,已经让本就脆弱的废墟结构开始松动。如果我再以潜龙令的力量,刻意去扰动龙宫地脉或残存禁制的平衡……
值得一试!总比被追上围杀要好!
“你们跟紧我,护住自身!”我低喝一声,不再单纯逃窜,而是开始有意识地选择那些能量节点(残存禁制或支撑结构)附近、震动更加明显的岔路。
同时,我分出一缕心神,全力沟通潜龙令,将其那“镇”之权柄,化作一道道细微的、带着“扰乱”与“共鸣”意念的暗金波纹,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不断扩散出去,轻轻“拨动”着沿途感应到的、本就岌岌可危的能量平衡点。
起初并无明显变化。
但随着我们不断深入,潜龙令的扰动累积,以及身后追击者肆无忌惮的攻击破坏——
“咔嚓……轰隆!”
先是远处传来沉闷的、如同骨骼断裂般的巨响,紧接着,我们头顶的廊道穹顶,开始大块大块地脱落!地面剧烈颠簸,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
“怎么回事?龙宫要塌了?!”后面传来赤阳散人惊怒的吼声。
“是那小子搞的鬼!他在用那令牌引动龙宫禁制自毁!”玄沉的声音带着震惊与寒意。
他们的追击果然受到了影响,速度不得不放慢,分心抵御落石和崩塌。
而我们,则拼尽全力,在崩塌的通道中夺路狂奔,好几次险之又险地从坠落的巨石缝隙中穿过。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线微光,以及明显增强的水流涌动声!
“是出口!外面就是海!”云逸喜道。
我们加速冲去。那是一个被坍塌石块半掩的洞口,外面是涌动的、带着正常海腥味的深蓝海水。
就在我们即将冲出洞口的刹那——
“想走?留下令牌!”
一道阴冷的声音几乎贴着后背响起!阴煞老怪竟不知何时,借助某种遁术,强行穿透了一段崩塌区域,拉近了距离!一只完全由精纯阴煞之气凝聚的、闪烁着幽绿符文的鬼爪,撕裂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腥臭,狠狠抓向我的后心!
这一击来得太快太刁钻!我大部分心神都在操控潜龙令和维持遁光,仓促间只来得及将混沌领域向后猛缩!
“砰!”
鬼爪狠狠抓在混沌领域上,领域光芒剧颤,裂痕扩大!一股阴寒歹毒的力量透过领域缝隙钻入,直袭我脏腑!
我喉咙一甜,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喷出,遁光也为之一滞。
“安长老!”云逸三人惊怒交加,转身就要拼命。
“别管我!先出去!”我强提一口混沌气,反手将潜龙令的力量混合着一口精血,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波纹向后炸开!
“轰!”
暗金波纹与阴煞鬼爪碰撞,相互湮灭,爆发出强烈的能量乱流,将本就摇摇欲坠的洞口彻底震塌了大半!无数巨石轰然落下,暂时阻隔了后面的追兵,也挡住了我们的退路!
阴煞老怪被反震之力逼退,气得咆哮连连。
“快走!”我借着反震之力,与云逸三人一同,从那仅剩的、越来越小的缝隙中,狼狈地冲出了龙宫废墟,重新回到了冰冷、幽暗、压力巨大的深海之中!
回头望去,那座庞大的龙宫废墟,正在发生连锁崩塌。沉闷的轰鸣从海底传来,激起巨大的浑浊浪涌和暗流。无数海底生物惊恐逃窜。
我们不敢停留,忍着伤势,全力向上方海面冲去。身后,隐约能感觉到那三道强横的气息也冲出了废墟,但似乎被崩塌的乱流和浑浊的海水暂时干扰了锁定。
当我们终于冲破海面,重新呼吸到带着咸腥味的空气时,天色已是傍晚。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暗红,与远处依旧隐隐传来闷响、浑浊翻涌的海域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悬浮在空中,剧烈喘息,每个人都狼狈不堪,气息萎靡。
“暂时……甩掉了。”陆乘风抹去嘴角血迹,警惕地环顾四周。茫茫大海上,暂时看不到追兵的影子,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很快追来。
“必须先找个地方疗伤,恢复灵力。”秦岚服下一枚丹药,脸色稍缓。
我点点头,强忍着体内阴煞之气乱窜带来的刺痛和虚弱感,取出海图(之前购买的东溟内海简略海图)对照。此刻我们所在的位置,应该还在“星坠海沟”外围的某片海域,距离最近的、可能有修士聚集的岛屿,恐怕也有数日航程。
而且,我们此刻的状态,实在不宜再长途奔波或与人接触。
“去那里。”我指着海图上,距离我们当前位置不算太远(约百里)的一处小岛标记。那岛屿标注为“无名礁”,面积很小,灵气稀薄,无人居住,通常只有躲避风暴的渔民或低阶修士偶尔停留。
百里距离,对于我们现在的状态,也需要小心飞行近半个时辰。
我们选定方向,尽量收敛气息,贴着海面低飞,朝着那座无名小岛飞去。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各自默默调息,警惕着可能来自海面或空中的追踪。夕阳沉入海平线,天色迅速暗了下来,星光开始浮现。海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身上,让人精神稍振,却也提醒着我们伤势的存在。
终于,前方海面上,出现了一片黑漆漆的轮廓。那是一座不过方圆数里的小岛,岛上怪石嶙峋,只有零星低矮的灌木,没有任何灯火或人类活动的迹象。
我们降落在小岛背风面的一处天然石崖下。这里地势隐蔽,岩石可以抵挡大部分海风和视线。
布下一个简易的隐匿和警戒阵法后,我们终于能稍稍松一口气,各自盘膝坐下,开始全力疗伤。
我内视己身,情况不容乐观。阴煞老怪那一爪的歹毒力量,如同附骨之疽,在我经脉中乱窜,侵蚀着混沌金丹的运转。脏腑也受了震荡,气血亏损。
我首先运转混沌归墟诀,调动混沌金丹的本源力量,缓缓包裹、消磨那些阴煞之气。混沌之力包容万物,对这种阴邪力量有天然的克制,但过程缓慢,且消耗不小。
同时,我分出一丝心神,沉入手腕的暗金纹身,沟通那枚刚刚入主、尚未来得及仔细体会的“潜龙令”。
潜龙令静静地悬浮在暗金纹身形成的特殊空间内,通体暗金,纹路玄奥,散发着沉重而温润的气息。当我心神接触它时,一股浩瀚的信息和力量感再次传来。
除了之前得知的“守护与见证副印”、“镇之权柄”、“配合净海令”等基础信息外,更详细的内容开始浮现:
此令可镇压一定范围内水域的“气运”与“地脉”,使其趋于稳定(对平息风暴、稳固岛屿有奇效);可在特定“契约节点”(如龙宫、某些古老祭坛)开启小型“契约通道”,或许能通往与源初之契相关的其他地点;对身负龙族血脉或水族有微弱的天然威压与指引效果;其本身材质极其坚固,可作为防御法宝使用(需炼化);内部似乎还封印着一缕极其精纯的“祖龙之气”,但需要特定条件才能引动……
信息庞杂,许多功能目前都无法动用,需要进一步炼化和满足条件。但仅仅是作为一件防御法宝和镇压气运的辅助之物,其价值已无可估量。
我尝试着引动潜龙令中那温润浩瀚的力量,融入自身混沌金丹的疗伤过程中。暗金色的暖流缓缓流淌过受损的经脉和脏腑,所过之处,阴煞之气如同冰雪消融,伤势的恢复速度明显加快!甚至,我亏损的气血和灵力,也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开始缓缓回升!
“好宝贝!”我心中暗喜。这潜龙令,果然不愧是源初之契的副印,妙用无穷。
就在我沉浸于疗伤和体悟潜龙令妙用时,负责警戒外围的云逸,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
“有人来了!是……玄龟岛的人!只有一艘小船,速度不快,好像在搜索什么!”
我们瞬间惊醒,收敛气息,透过阵法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远处的海面上,一艘不起眼的、挂着普通商船旗帜的小型帆船,正缓缓朝着我们这座小岛的方向驶来。船上有三四道人影,修为最高者不过是筑基后期,看打扮像是普通的海商或低阶散修。
但云逸的风灵感知异常敏锐:“不对……船上有隐晦的阵法波动,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白天那个玄沉相似的气息残留!是伪装!他们是玄龟岛的探子!”
玄龟岛的反应好快!而且手段如此隐蔽!若非云逸天赋异禀,我们很可能就被这看似无害的船只骗过去了!
小船越来越近,似乎真的打算在这小岛停靠歇息。
我们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岩石。秦岚更是悄悄加强了隐匿阵法的效果。
小船在距离我们藏身石崖不远的一处浅滩停下。船上跳下三个人,皆是寻常渔民或商贩打扮,开始装模作样地检查船体、整理渔网,但他们的眼神,却时不时地、极其隐蔽地扫视着岛屿各处,尤其是适合藏身的岩洞、灌木丛。
“仔细搜搜。长老吩咐了,那几人很可能在这一带海域的荒岛落脚疗伤。他们伤得不轻,跑不远。”其中一人以极低的声音说道,用的是某种传音秘术,但瞒不过我们全神贯注的感知。
“是。不过长老他们被龙宫崩塌暂时拖住,我们只是先头探路的,发现踪迹立刻传讯,不要打草惊蛇。”另一人回应。
三人开始装作随意散步,实则朝着岛屿内部搜索过来。
危机,并未远离。
我们藏身的石崖,并非绝对安全。
是继续隐匿,赌他们发现不了?还是……主动出击,在他们传讯之前,解决掉这三个探子?
我看向云逸三人,他们都望向我,等待决断。
海风呜咽,星光黯淡。
杀机,已悄然蔓延至这无名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