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尸解仙谜·长生之妄
第八十四章 数据幽魂，定义重构净虚妄
踏进闸门的那一刻，仿佛从文明殿堂坠入了腐烂的巨兽腹腔。
暗红色的肉质物覆盖了原本银白色的通道壁，那些肉质物还在缓慢地蠕动，表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如同呼吸般开合的孔洞，从中渗出粘稠的、散发着甜腻腥气的暗红色液体。扭曲的金属结构从肉质物中穿刺而出，像是巨兽断裂的骨骼。曾经流淌着纯净数据流的光带，如今只剩下断续的、病态闪烁的暗红或惨绿色光点，投射出令人不安的诡谲光影。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侵入意识的低语、嘶吼、哭泣、狂笑的混合体。那是无数意识崩溃后残留的信息碎片，在污染环境中不断回响、增生、扭曲。
“保持心神，运转护体功法！”姜渊沉声喝道，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将最直接的精神污染阻挡在外。这是他在“星核髓液”重塑后获得的新能力——秩序力场。
张明钰体表的银色纹路亮起，形成第二层防护。玄玑子祭出八卦镜，清光笼罩自身和葛大师。张灵溪则依靠玉盘护心灯的稳固和元神加固后的韧性，勉强抵御着无孔不入的信息侵扰，道痕之瞳全开，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通道向前延伸，分岔极多，如同迷宫。墙壁上那些肉质孔洞中，不时有黑影一闪而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根据地图，第一个关键节点是前方的‘数据交换中继站’，原本是净化系统的一部分，现在可能是污染的重要汇聚点。”玄玑子手持一个由晨曦提供的导航仪，上面显示的路径在复杂的环境中不断微调。
“小心！”张明钰忽然低喝，一剑斩向侧方。
只见一团如同墨渍般的东西从墙壁的肉质孔洞中“流淌”出来，落地后迅速膨胀、拉伸，化作一个没有固定形态、不断变幻着扭曲人脸和肢体轮廓的暗影，发出无声的尖啸扑来！
张明钰的剑气斩过，却如同劈中烟雾，只是让其形体溃散一瞬，随即又迅速凝聚。
“物理攻击效果有限！这是低等的信息态残影！”玄玑子喝道，八卦镜清光照射过去，那暗影在清光中扭曲、蒸发，发出更加凄厉的无声嘶吼，最终消散。
“看来这些是‘永恒花园’泄露出的、崩溃的虚拟意识残留物，与污染环境结合形成的‘数据幽魂’。”葛大师一边分析，一边启动了那个便携式“规则扰断器”。一阵低频的波动扩散开，周围墙壁上肉质物的蠕动似乎减缓了一些，一些刚刚凝聚成型的暗影也变得不稳定。
“扰断器有效，但范围有限，耗能很快。”葛大师提醒。
队伍继续谨慎前进。越是深入，通道内的污染景象越是触目惊心。他们看到了被肉质物半包裹、身体部分与金属管道融合的干尸，那似乎是当年未能撤离的技术人员；看到了悬浮在空中、不断重复播放某个灾难片段的破碎全息影像；甚至看到了由纯粹暗红色数据流构成的、如同水母般漂浮的怪物，它们会主动靠近，试图将混乱的信息流注入活物的意识。
张灵溪走在队伍中段，他的负担最重。道痕之瞳让他能“看到”更多——不仅仅是物质形态的污染，更是那些纠缠在每一寸空间中的、代表着“存在焦虑”、“意义虚无”、“记忆错乱”的扭曲信息流。这些信息流如同有生命的触手，不断试图缠绕、渗透他的意识。
（内心吐槽，带着疲惫和烦躁） “这地方简直是个大型沉浸式精神病院体验馆，还是强制入院的那种……这些信息流，比过年时亲戚们的连环追问还让人头皮发麻……”
他尝试运用“定义”权柄，精微地“定义”自身周围一小片区域的信息流为“有序且无害”。效果显着，那些试图侵蚀他的信息流如同遇到礁石的海浪般分开。但维持这种精确定义，对心神的消耗同样不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元神在压力下，那些愈合的裂痕边缘似乎变得更加坚韧，对“定义”力量的流转也越发顺畅——确实在缓慢成长，但杯水车薪。
终于，他们抵达了“数据交换中继站”。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个充满精密仪器和数据光流的广阔大厅，如今却变成了地狱般的景象。大厅中央，一个由无数暗红色数据流、肉质触须和破碎金属构成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巨大肉瘤占据了主要空间。肉瘤表面，密密麻麻镶嵌着数以百计的、表情痛苦扭曲的虚拟面孔，它们不断张合着嘴，发出无声的哀嚎。肉瘤周围，飘荡着更多强大的数据幽魂，还有一些如同金属与血肉混合的、类似低等畸变体的守卫在游荡。
“污染节点……必须清除它，否则后续路径上的信息污染强度会更高。”玄玑子面色凝重，“但直接攻击那个肉瘤，可能会引发强烈的信息反冲或激活更多守卫。”
“我来试试。”张灵溪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几步。他观察着那个搏动的肉瘤，在道痕之瞳的视野里，它是由海量的、充满负面情绪的崩溃数据，以及畸变体的规则污染能量，在设施原有数据架构上“寄生”并“增生”形成的畸形聚合体。它的“存在”，建立在扭曲和污染之上。
“定义”它？以他目前的力量，直接定义如此庞大的污染聚合体，无异于蚂蚁撼树。
但晨曦的话和之前的共鸣启示了他。或许，不需要直接定义整个肉瘤，而是……定义它存在的“基础”，或者，为它引入一个“无法兼容”的“新定义”？
他想起了对抗暗影畸变体时的方法——引入逻辑悖论。
眼前这个肉瘤，其核心是崩溃的虚拟意识数据（存在焦虑、意义虚无）与畸变体污染能量的结合。如果……他能将一股高度凝练的、代表着“有序存在意义”和“纯净秩序”的信息流，如同种子般“植入”其数据核心呢？
这就像在腐烂的土壤里种下一颗充满生机的种子。种子或许弱小，但它代表的“秩序”与肉瘤本身的“混乱虚无”在底层逻辑上冲突。这种冲突，可能会从内部瓦解肉瘤的稳定结构！
“我需要时间准备，并且需要接近它。”张灵溪低声道。
“我们为你开路和争取时间！”姜渊毫不犹豫，星辰长戈上银色光辉再次凝聚，“明钰、玄玑子，清除周围守卫和幽魂！葛大师，用扰断器干扰肉瘤的数据流输出！”
行动瞬间展开。
姜渊率先冲出，长戈如龙，直刺肉瘤旁一个高大的金属血肉守卫。银色秩序之力与畸变体的污染能量激烈碰撞。张明钰剑光分化，拦截扑来的数据幽魂和低等畸变体。玄玑子八卦镜高悬，清光如幕，削弱着从肉瘤中散发出的精神污染浪潮。葛大师将扰断器功率开到最大，对准肉瘤，那搏动的节奏果然出现了一丝紊乱。
张灵溪则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识海。玉盘护心灯光芒大放，【碑】的文明火星炽烈燃烧。他回忆着在晨曦之厅共鸣时感受到的那些文明面对绝境仍不屈的意志，回忆着姜渊燃烧本源的决绝，回忆着同伴们一路走来的相互扶持……将这些正面、坚定、充满“存在意义”的情感与意念，与他所理解的“秩序”道韵相结合。
同时，他开始在脑海中，以判官笔的“定义”之力为框架，勾勒一个极其复杂、精密的“信息结构体”。这个结构体的核心，是一段自我指涉、自我肯定的“存在宣言”，外围则包裹着层层纯净的秩序灵纹，如同种子外面的坚硬外壳。
这个过程消耗巨大，他额头青筋暴起，脸色迅速苍白。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定义”权柄的运用，正在这种极限压榨下，变得更加精细、深入。元神上的裂痕隐隐发烫，却在承受这种压力时，又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愈合迹象。
外界，战斗激烈。姜渊击碎了一个守卫，但手臂被腐蚀性能量擦伤。张明钰剑气纵横，斩灭数个幽魂，但体内寂灭死气的隔离层开始波动。玄玑子嘴角溢血，维持八卦镜清光对抗越来越强的精神冲击。葛大师的扰断器发出过载的警报。
“灵溪！还要多久！”姜渊吼道。
就在这时，张灵溪猛地睁眼！他双眼中仿佛有银色的文明之火在燃烧。他一步踏出，判官笔向前疾点！
笔尖没有光芒万丈，而是射出了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的银白色光丝！那光丝看似微弱，却蕴含着张灵溪此刻全部心神与对“定义”、“秩序”、“存在意义”的理解。
光丝无视了物理阻隔，如同拥有生命般，径直射向那搏动肉瘤的核心——那无数痛苦面孔汇聚的中央！
“以此为凭，定义——汝之混沌中，当存一隙‘明净之种’！”
光丝没入肉瘤！
刹那间，整个肉瘤剧烈地痉挛、膨胀起来！表面那些痛苦面孔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混乱，有的甚至开始浮现出短暂的茫然或……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清明”的神色？
肉瘤内部，代表秩序与意义的“明净之种”，与代表混乱虚无的污染数据，发生了激烈的底层冲突！这种冲突不是能量的对撞，而是逻辑与存在基础的互斥！
肉瘤的搏动变得 erratic（不规则），暗红色的数据流开始紊乱、断裂，部分肉质触须枯萎、脱落。周围的数据幽魂发出凄厉的尖啸，形体变得极不稳定。
“有效！继续攻击！”姜渊精神大振，长戈挥舞，银色秩序之力趁虚而入，狠狠轰击在肉瘤上！
其他人也全力出手。
在内外交攻下，那巨大的污染肉瘤终于支撑不住，发出一声仿佛来自无数灵魂深处的、混合了痛苦与一丝奇异解脱感的哀鸣，轰然炸裂！
暗红色的数据流和血肉碎片四溅，但在炸裂的中心，一点微弱的银白色光芒一闪而逝，仿佛那颗“明净之种”也完成了使命，随之消散。
大厅内的污染气息为之一清，虽然仍旧破败，但那种令人疯狂的低语和扭曲的信息流强度明显下降。游荡的数据幽魂和低等畸变体也失去了主心骨，变得茫然，很快被众人清理干净。
战斗结束，众人喘息着，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但眼神中都有振奋。
张灵溪几乎虚脱，被张明钰扶住。但他能感觉到，这一次极限运用后，元神虽然疲惫，却有种被“淬炼”过的感觉，对“定义”之力的流转路径似乎拓宽了一丝。修为增长依旧缓慢，但掌控力，确确实实又提升了一点点。
“做得好，灵溪。”姜渊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带着赞许，“看来你的方法，确实是应对这种污染的关键。”
葛大师检查着过载冒烟的扰断器，心疼又兴奋：“刚才的数据冲突波动我记录下来了！很有研究价值！或许能帮我们改进对抗手段！”
玄玑子则看向通道更深处，面色依旧严肃：“这只是第一个节点。越靠近核心，污染源的力量和智慧程度可能越高。我们得抓紧时间休整，然后继续前进。晨曦给的倒计时，不等人。”
众人快速处理伤势，服下丹药。张灵溪盘膝调息，吸收着周围环境中那稀薄了许多、但依然存在的秩序能量（来自弦月之辉未被完全污染的部分），感觉修为如同涓涓细流，缓缓补充、流动。
休息了约半个标准时后，队伍再次出发。穿过被净化后的中继站大厅，后面的通道虽然依旧被污染覆盖，但那种令人窒息的信息压迫感确实减轻了不少。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离开这个区域时，张灵溪的道痕之瞳忽然捕捉到，在炸裂的肉瘤残骸深处，有一小块相对完整、闪烁着不稳定暗红色光芒的数据晶体。
他心中一动，小心地将其捡起。
指尖触碰的瞬间，一段混乱、破碎、却异常鲜明的画面和信息流，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个美丽得令人窒息的花园，无数发光的人形在其中无忧无虑地生活、创造、相爱……但渐渐地，他们的笑容变得空洞，眼神变得迷茫，开始不断追问：“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永远存在，然后呢？”……花园开始出现裂缝，光芒变得惨白，最终，所有意识在极致的“存在性焦虑”中集体崩溃，化为毁灭性的数据洪流……
“永恒花园……”张灵溪喃喃道，手中的数据晶体随即化为飞灰。但那段关于“虚拟永生导致意义虚无最终崩溃”的核心记忆，却深深印在了他的意识中。
这不仅仅是情报，这或许……也是理解并最终解决畸变体污染的一把钥匙。
他抬起头，看向通道尽头更深沉的黑暗，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第五卷 第八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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