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批注·潮歌四百九十年】
帝师明烛,亲授永夜以“雷、潮、心、字”四术。此四术,乃帝王驾驭乾坤、执掌生杀之无上真传,非血肉凡躯可承,非寻常笔墨可载。凡涉帝术本源、运转之秘,皆以太庙紫金秘墨封笔,非天命所归之后人,纵使破矩宗师,亦不可窥其万一。此乃护国神器,亦为绝命毒药。
——太史阁·永夜分卷史官“无名”谨书
玄武暗夜:孤殿为棺
潮歌四百九十年春,帝京。
冻雨如亿万根淬毒的寒针,自铅灰色的天穹倾泻而下,抽打着冰冷的宫墙与沉默的殿宇。
玄武门巨大的阴影下,一辆毫无纹饰的黑篷小车,碾过被雨水浸透的青石御道。
车轮缝隙间,渗出暗红的血水,在雨水的冲刷下蜿蜒如蛇,旋即又被新的雨幕覆盖。
车帘掀开,董冥羽赤足踏下。
足底新愈的冻疮与旧伤交织,踩在湿冷刺骨的青砖上,每一步都留下淡红的湿痕。
永夜刀悬于腰间鲨皮鞘中,刀鞘古朴,却隐隐透出吞噬光线的幽暗。
他肩头斜挎着一个粗麻布包袱,里面裹着的,是狼牙山匪首“独眼狼”那件沾满血污、已被永夜刀气侵蚀得如同枯树皮的皮袄。
血腥气被雨水压下,却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无形的煞气屏障。
铜雀台九十九级霜雪玉阶之下,南宫明烛孑然而立。
一袭素白银袍,在凄风冷雨中纤尘不染,散发着温润的月白辉光。
眉宇间那道深邃的潮汐纹路,流淌着幽邃的青蓝色泽,仿佛将整片东海的暗涌都封存其中。
他看着阶下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少年,声音穿透雨幕,平静无波,却带着万古寒渊的孤寂:
“长乐宫东,旧日太子偏殿,葬着五百年的孤寂与权柄的冰冷。自今日起,汝与之同眠。”
帝袖轻拂,动作优雅如拨弦。
“哗——!”
眼前密集的雨幕如同被无形的巨刃从中劈开!
一道丈许宽、干燥无水的通道笔直延伸,直通那幽深、古老、散发着陈腐与威严气息的宫殿深处!
“习吾‘雷、潮、心、字’四术,” 帝的目光落在冥羽紧握刀柄、指节发白的手上,金瞳深处似有星河流转,“或可……承那五百年天命之约,裂开这永夜,为苍生启一线黎明。”
雷刑淬骨:万钧随念
千机台顶,风雪交加,雷云低垂。
万霆太师梁雷法如铁铸雷神,【千机手】五指箕张,掌心五枚幽蓝雷匣全开!
毁灭性的青紫色电芒在匣口疯狂跳跃、汇聚!
“闭目,引雷入髓!熬不过,便化劫灰!”
帝的声音如同万钧铁砧,自九天砸落,不容置疑。
董冥羽盘坐于雷阵核心,黑袍紧贴嶙峋身躯。他紧闭双眼,牙关紧咬,永夜刀横于膝前。
“嗤啦——轰!!!”
第一道水桶粗细的青紫电蟒,带着刺穿耳膜的尖啸,撕裂雨夜,狠狠贯入少年天灵!
“呃啊——!” 压抑到极致的惨嚎冲破喉咙!
皮肉瞬间焦黑、绽裂、翻卷!血雾混合着皮肉焦糊的白烟蒸腾而起!他全身剧烈痉挛,如同被无形巨锤反复捶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第三夜。
雷火持续焚烧!焦黑的死肉在狂暴电流下化作飞灰剥落,露出下方森森白骨!
那骨骼竟在雷火反复淬炼下,呈现出琉璃般的半透明质地,内部有细密的青紫色雷纹如血脉般蔓延生长!
每一次雷击,都如同锻打神铁,将毁灭之力强行楔入骨髓深处!
第七日,破晓。
肆虐的雷暴渐歇。少年缓缓抬起右手,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新生的力量感。他食指指尖微屈——
“滋…”
一缕温顺如丝、却凝练到极致的青色雷光,如同初生的灵蛇,自指骨琉璃深处跃出!
雷光绕着他苍白的小臂轻盈游走三匝,最终化作一条寸许长短、鳞爪微现、眸跳雷火的青色蛟龙虚影,盘踞于腕间,吞吐电芒!
南宫明烛拂去袖上凝结的冰珠,声音淡漠:“雷,已刻汝骨,融汝魂。此后,一念起,万钧雷狱随行;一念灭,九霄电蟒归巢。”
潮龙吞月:一念葬国
长乐宫后苑,霜雪亭。石案之上,静静横卧着那具无弦的【潮歌】灵琴。
琴身温润,琴额新月徽记流转着幽蓝光晕。
“潮,非止水波翻涌,” 帝并指点向冥羽心口,指尖未触,一股浩瀚意志已轰入神魂,“乃众生心海之波澜,社稷兴衰之气运,天地呼吸之律动!驭潮者,驭人心,驭国脉,驭乾坤!”
冥羽十指虚悬于无弦琴身之上,心神沉入帝所引动的玄奥意境。
初弦(宫弦)轻颤——
“咕咚…轰!”
亭外金砖铺就的御道之下,数道粗大的地泉毫无征兆地喷涌而出!
清澈水流漫过金阶,水中锦鲤惊慌跃出水面!然而,就在跃至最高点的刹那,水流连同锦鲤瞬间冻结!
化作一尊尊姿态各异、栩栩如生的冰晶雕塑!阳光折射,璀璨如星河坠地!
再弦(徵弦)横扫——
轰隆!
假山群落剧烈震颤,巨石崩解!
崩落的碎石并未坠落,反而被一股无形的磅礴力量裹挟,随喷涌的地泉水流急速旋转!
水与石交融,化作一条狰狞咆哮的百丈水龙卷!龙卷撕扯着冰冷的夜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直冲天际!仿佛要将这苍穹也一同吞噬!
终弦(羽弦)归于寂灭——
冥羽指尖悬停。狂暴的水龙卷骤然向内坍缩、凝实!
一条通体由幽蓝水元构成的百丈潮龙俯首成型!
龙须飘拂,龙鳞如浪,巨大的龙首低垂,冰冷的龙睛清晰地映出少年那双燃烧着野望与疲惫的冷眸!
对视一瞬,潮龙发出一声无声的龙吟,庞大的身躯倏忽收缩,化作一道湛蓝流光,没入【潮歌】灵琴幽深的龙池(琴腹)之中,再无踪迹。
亭外,只余满地破碎的冰雕和一片狼藉,以及…被水龙卷撕碎后洒落、如同碎银般铺满庭院的…清冷月华。
帝的指尖,轻轻抚过琴背那天然形成的潮汐木纹,声音如同深海回响:
“一念潮生,可载万民舟楫,哺育苍生;”
他抬眸,目光穿透宫墙,投向无垠的帝国疆域,
“一念潮灭,亦可葬千里沃野,倾覆…国祚。”
心火炼狱:焚心自渡
铜雀台巅,风雪已驻,万籁俱寂。
唯余一方寸许高的青铜小炉,置于两人之间。
炉中一点豆大的橘黄火焰,安静地跳跃着,散发着微弱却执着的暖意。
“凝神,观火。” 帝的声音如同雪落寒潭,“一炷香内,心念妄动一丝,则此火焚汝神魂,万劫不复。”
冥羽盘膝而坐,黑袍垂地,目光死死锁住那点摇曳的烛火。香柱顶端,一点猩红缓缓燃烧。
香燃半寸,炉中橘黄火焰猛地一跳!
幻象如潮,汹涌灌入脑海:
匪首“独眼狼”的弯刀带着狞笑劈落,父母惊恐的头颅滚落雪地,鲜血泼洒在他脸上,温热粘稠!
第七壑逃亡路上,那个蜷缩在雪窝里、冻得青紫的小女孩,用尽最后力气攥着一把染血的雪塞入口中,眼眸瞬间失去光彩!
县衙大堂,肥硕的贪官狞笑着,将他沾满血泪的诉状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用官靴狠狠碾碎,碎纸混入污泥……
“呃!” 冥羽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齿间沁出鲜血!
无尽的恨意、愤怒、绝望如同毒藤缠绕心脏!炉中那点豆火,感应到他心绪的滔天巨浪,骤然暴涨!
轰——!烈焰腾空而起,瞬间化作三丈高的焚世火柱!火舌舔舐着亭阁的梁柱,发出噼啪爆响!
恐怖的热浪将亭内残余的积雪瞬间气化,连空气都扭曲变形!然而诡异的是,亭外石阶上的积雪,甚至连一片雪花都未曾融化,依旧覆盖着冰冷的霜白!
烈焰的中心,冥羽的身影仿佛随时会被吞噬!但他死死咬着牙,任凭恨火焚心,目光依旧钉在那火焰的核心——那一点最初、最纯粹的烛光本源!
“心狱不破,执念不消,” 帝的声音穿透烈焰,冰冷如万载玄冰,“则汝目之所及,人间处处皆成…焦土火海!”
帝袍袖轻振。
呼——
焚天烈焰如同被无形的巨口鲸吞,瞬间坍缩、熄灭。
亭阁内只余青烟袅袅,以及少年粗重如风箱的喘息,还有那双被恨火灼烧得更加幽深、也更加冰冷的眼眸。
五、血字噬天:无影帝刃
天书殿第五层。空旷的大殿内,唯有中央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案。案上,天书第五页徐徐展开,洁白的纸面广阔如无垠雪原,等待着承载天命之字。
“帝王之字,非书于凡纸,非刻于金石,” 帝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奇异的共鸣,“乃以意志为锋,以气运为墨,刻于…苍穹法则之上!一字落,万灵俯首;一笔错,乾坤倾覆!”
一杆看似寻常的紫竹狼毫笔被掷于案前。
冥羽深吸一口气,悬腕提笔。笔尖虚悬于雪白纸面三寸之上。
首日。
汗水如同溪流,自他额角、鬓发、脊背滚滚而下!
汗水滴落在冰冷的金砖地面,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柱!
殿内寒气刺骨,他却如同置身熔炉,青筋在太阳穴与脖颈处狂跳!笔杆在他手中颤抖,仿佛重逾万钧!
次日。
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崩裂!
鲜血顺着笔杆蜿蜒流下,滴滴答答落在雪白的纸面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血珠触纸的瞬间,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仿佛纸张在灼烧!他面色惨白如纸,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那无形的“字”之轨迹!
第三夜,子时。
大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幢幢。
冥羽悬腕已至极限,神魂几近枯竭!
一滴饱含着他精血、意志与无尽杀伐之气的血珠,自崩裂的指尖渗出,在笔尖颤巍巍地悬挂,最终,挣脱束缚,坠向那雪白的纸面!
“滋——!”
血珠接触纸面的刹那,并非晕染!
而是如同滚烫的烙铁落入雪堆!
一个巨大的、狰狞的、仿佛由凝固的深渊本身构成的墨黑大字——“夜”!骤然裂纸而出!悬浮于半空!
这“夜”字,笔划如扭曲的巨蟒,又如撕裂的伤口!
它疯狂地吞噬着殿内所有的光线!烛火瞬间黯淡、摇曳欲熄!
大殿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幽暗!
那悬浮的“夜”字,如同拥有生命的魔物,开始在大殿内游走!
所过之处,蟠龙金漆的殿柱表面,华丽的漆皮如同被无形之手剥落,露出下方腐朽的木芯!
最终,这魔字游至殿顶梁间,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悄然隐没,只留下一殿死寂与无处不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机!
帝缓缓合拢天书卷轴,声音低沉:
“无字之时,杀机暗藏,如影随形,是为帝威;”
他目光扫过梁间阴影,
“有字之刻,锋芒毕露,生杀予夺,此谓…帝刃。”
暗衙断魂:灰烬天宪
潮歌四百九十一年冬,铜雀台地宫深处,尘封的“暗衙”悄然开启。
这里非人间官府,乃以蜃气幻化、勾连帝国气运与万民怨念的幽冥法堂!
董冥羽高踞于蜃气凝结的墨玉判台之上,黑袍融入阴影。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潭中三百六十一根粗大的玄冰锁链,死死禁锢着扭曲哀嚎的罪魂虚影!怨气凝结成霜,在地宫四壁爬行。
朱砂笔落,判词如血:
赈灾粮蠹虫(户部侍郎王焕之魂):
“斩!” 字落魂惊!
冰链绞首,头颅滚落寒潭!
落水刹那,头颅化作万千血红色蝗虫,振翅欲飞,却被潭底寒气瞬间冻结,化为一片猩红冰雕!
蒙冤入狱者(戍卒李二牛之魂):
“释!” 字绽金光!
缠绕其魂的玄冰锁链应声崩裂!
断裂处,竟生出一枝枝娇艳欲滴的红梅,梅香驱散怨气,托着茫然的魂灵升向地宫顶端的微光。
巨贪(江南总督赵世荣之魂):
“剜心点灯,照汝罪册!”
字如烙铁!
虚空中幻化利刃,剜出其漆黑如墨的心脏!
心脏离体,竟自行燃烧起幽绿色的火焰!
火焰跳跃着,将赵世荣生平贪墨的、记录着无数血泪的十九州账册凭空映照出来,纤毫毕现!
罪证之光穿透地宫,直抵阳世!
朱批落定,判卷无风自燃!青紫色的雷火瞬间将卷牍焚为灰烬!灰烬并未飘散,而是穿透地宫穹顶,散入帝京风雪。
翌日,吏部、刑部、大理寺惊骇欲绝!
天下各州府积压、归档乃至已结案的卷宗,其上墨迹竟自行蠕动、更改!
冤屈者名下,罪状如冰雪消融,赦令朱批凭空浮现;巨恶之徒卷上,铁证如山自行补全,判词由朱砂转为刺目的紫黑色雷纹!
更诡异的是,那些被灰烬沾身的贪官污吏,衣袍无火自燃,惨嚎中化为焦炭;而灰烬落在含冤百姓身上,却化作甘霖渗入肌肤,沉疴顿消!
暗衙一判,灰烬即为天宪!
鬼神惊,黎庶泣。
孤灯证道:子夜推门
潮歌四百九十二年夏夜,承天门之巅。脚下,帝京万家灯火汇聚成一片流淌的、温暖的星河,勾勒出人间烟火的轮廓。
南宫明烛广袖如垂天之云,缓缓拂过身前虚空。
“唰——!”
如同神只之手拂过灯海!
自承天门下起始,朱雀大街、玄武坊市、西市东城…浩瀚的灯火长河,由近及远,次第熄灭!
如同退潮般迅速隐没于黑暗!不过数息,整座庞大的帝京陷入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唯有铜雀台巅,南宫明烛身侧石案上,一粒如豆的烛火,倔强地燃烧着,成为这无边永夜中…唯一的孤星!
“何谓帝王?” 帝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响起,如同自宇宙深处传来。
冥羽立于帝侧,黑袍在陡然加剧的夜风中翻卷,如同永夜本身在舒展身躯。他凝视着脚下死寂的巨城,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淬炼后的冰冷锋芒:
“雷令肃清寰宇,涤荡奸邪,立不世之威!”
“潮心载浮万民,体察幽微,行牧守之责!”
“字律代天行罚,笔定生死,镇山河气运!”
“心火焚尽私欲,熬炼神魂,成不坏金身!”
帝沉默。那粒如豆的烛火骤然暴涨!
化作一只翼展数丈、由纯粹金焰构成的凤凰!
凤凰清唳,带着焚尽万物的炽热,猛地将黑袍少年吞没!
无边的金焰灼烧着神魂!恨火、执念、权欲、恐惧…一切杂质仿佛都在蒸发!冥羽置身炼狱中心,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那吼声却穿透了烈焰,撕裂了黑暗,清晰地回荡在承天门之巅:
“帝王之道——”
“是让那蜷缩在破屋烂瓦之下、如我当年一般卑贱的孤儿——”
“敢在子夜最深时,推开那扇漏风的破门——”
“抬头!看见满天星月!看见……黎明并非奢望!”
金焰凤凰骤然收缩!重新坍缩为那粒微弱的豆火,静静跳跃。火光摇曳,映亮了帝一向古井无波的唇角——那里,一抹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欣慰笑痕,悄然浮现。
“善。”
紫金骸匣:同息孤殿
潮歌四百九十五年,惊蛰。春雷未至,铜雀旧殿内却弥漫着比寒冬更凛冽的气息。
南宫明烛立于殿心,指尖并拢如刀,毫无征兆地刺向自己左胸心口!
嗤!
指尖没入!没有鲜血狂喷,只有一滴粘稠如汞、内部跳动着青紫雷光与湛蓝潮纹的紫金色血珠,被缓缓引出!血珠悬于半空,散发着浩瀚而恐怖的威压!
帝以指为笔,引动这滴心头帝血,在虚空中急速勾画!血线流转,凝成一个繁复、古老、散发着不祥与至高气息的紫金色匣形符纹:
「永夜启匣日,山河易色时」 !
符纹一成,虚空震荡!
四卷承载着无上帝术本源的真卷自帝袖中飞出:
雷卷: 非纸非帛,乃一片不断跳动着青紫毁灭电芒的雷云,内部有龙影翻腾!
潮卷: 如同一泓不断翻涌的血色海浪,浪涛间沉浮着无数城池虚影与众生面孔!
心卷: 仅是一簇永不熄灭的纯白色火焰,静静燃烧,却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虚妄!
字卷: 则是一道游走不定的漆黑阴影,形如无目之蛇,所过之处,空间留下淡淡的、仿佛被腐蚀的痕迹!
四卷真卷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投入那紫金血符构成的虚空匣影之中!
匣影瞬间凝实,化作一具通体紫金、布满玄奥符文的骸骨之匣(haeksia)!匣盖紧闭,缝隙间流淌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帝取出一枚非金非玉、形如扭曲龙角的黑色钥匙。他看也未看,反手将其掷向殿外英灵殿方向!钥匙化作一道乌光,没入归心炉熊熊燃烧的青赤圣焰之中!
“唳——!”
炉火轰然暴涨!火焰扭曲升腾,竟化作一只生有九颗狰狞凰首、翎羽流淌着熔岩与雷霆的巨凰虚影!巨凰九首齐鸣,声震帝京!它一口将那枚钥匙虚影吞入腹中,旋即消散,重归炉火。
紫金骸匣缓缓沉降,没入铜雀台旧殿的地基深处,与这座埋葬了五百年孤寂的宫殿融为一体。
自此,少年董永夜(冥羽)与这座冰冷的孤殿同息:
寅时: 引九天残雷洗髓,电光穿透殿瓦,在梁柱间跳跃;
子时: 心念引动,后苑寒潭之水升腾,化作幽蓝潮龙虚影,无声盘绕冰冷殿柱与卧榻;
夜夜: 心火于梦中燃起,焚尽滋生之妄念与旧日梦魇;
虚空: 以指为笔,以神为墨,血色的“杀”、“镇”、“赦”、“牧”…诸般帝字刻满殿内无形空间,字迹游走,森然如狱。
殿外,铜雀台积雪融了又凝,凝了又融;
殿内,少年眼底那片沉寂的永夜,终于在无数次淬炼与煎熬后,被一道撕裂长空的…紫电黎明,悍然刺破!
——(据《禁宫秘录·异象篇》载:)
紫金骸匣封印当夜,帝京异象频生:
全城犬只,无论凶猛獒犬或温顺家犬,齐齐匍匐于地,面向铜雀台方向,喉间发出恐惧到极致的呜咽,直至力竭喑哑;
万千家猫,瞳孔于子夜瞬间裂开血痕,发出凄厉如婴啼的惨叫,毛发倒竖如遇天敌,癫狂撕抓门窗,三日方息;
天书殿内,支撑穹顶的十二根蟠龙金柱,表面坚硬的楠木与金漆,竟如活物般蠕动,生出细密如蛇的漆黑鳞片,整整三日不褪,散发深海腥气,后由帝亲临以雷火焚炼,鳞片方隐,然柱体留下永久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