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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未亮,土围子里已有了动静。

雷豹手下的马帮汉子们开始收拾行装,将篝火余烬仔细掩埋,给马匹上鞍鞯,动作麻利,透着一股行伍般的利落。老刀子给赵重山和丁顺重新换了药,又留下几包内服的草药,叮嘱姜芷用法。丁顺在半夜时醒了片刻,喝了点温水,又沉沉睡去,但气息比昨日平稳了些,算是挺过了鬼门关。赵重山依旧昏迷,高热退去大半,脸色从潮红转为失血的苍白,但胸膛起伏的节奏,让姜芷紧揪着的心,稍稍落回一点实处。

“他底子好,这关算熬过来了。路上仔细照料,别让伤口崩开,别见风受寒,按时服药。至于什么时候能醒,看他自个儿的造化。”老刀子声音嘶哑,说完便背起他那个油腻的皮囊,晃晃悠悠走向自己的马匹,不再多言。

姜芷将老刀子的叮嘱牢牢记在心里,对着老人佝偻的背影,郑重地行了一礼。

雷豹牵着他那匹格外雄健的黑马走过来,将一个沉甸甸的粗布口袋扔给陈三。“里面有些干粮,肉干,还有一囊烈酒。路上用得着。”他又瞥了一眼被安顿在简易担架(用两根长矛和毛毡临时捆扎)上的赵重山,对姜芷道,“小娘子,老子丑话说前头。带你们一程可以,但若是路上遇到大队人马盘查,或是形势不对,老子和弟兄们不会为了你们硬拼。到时候,各安天命。”

他的话说得冷酷,却是最现实的生存法则。姜芷理解地点点头:“豹爷大恩,已感激不尽。绝不敢再拖累诸位好汉。若能送我们到相对安全的州府交界,已是天大的幸事。”

“嗯,你明白就好。”雷豹见她通透,也不多废话,翻身上马,对着手下喝道,“出发!”

马队缓缓动了起来。赵重山和丁顺被安置在两匹较为温顺的驮马背上,用绳索小心固定。姜芷被安排骑一匹相对矮小的母马,安平用厚厚的襁褓裹着,紧紧绑在她胸前。陈三则步行,警惕地跟在担架旁。

一行人离开了土围子,沿着被积雪半掩的荒原古道,向南而行。雷豹的人马显然对这片地域极为熟悉,避开了主要的官道,专走人迹罕至的小径和背风的谷地。速度不算快,但很稳。

寒风依旧凛冽,但比起前两日在雪野中绝望的奔逃,此刻有马代步,有同伴(哪怕是暂时的)在侧,姜芷心中那股冰冷的绝望,被一种同样沉重、却带着一丝微弱希望的决绝所取代。她一手控着缰绳,一手紧紧护着胸前的安平,目光不时望向侧前方驮马上昏迷不醒的丈夫。他的轮廓在颠簸中显得有些模糊,但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呼吸着。

这,就是她全部的世界,是她必须背水一战、去搏一个未来的全部理由。

一连数日,都是在沉默的赶路中度过。白天行路,夜晚寻找背风处或废弃的窝棚宿营。雷豹的人十分警醒,岗哨放得很远。一路上并未遇到追兵,也未遇到大队的盘查,只有零星几队同样行色匆匆的商旅或流民,彼此都保持着警惕的距离,匆匆擦肩而过。

赵重山在第三天晌午时分,短暂地苏醒过一次。那时队伍正停在一处背风的岩石下休整。姜芷刚给他喂完药,用温水沾湿了布巾,轻轻擦拭他干裂的嘴唇。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模糊的气音。

姜芷的心猛地一跳,几乎屏住了呼吸,俯身到他耳边,用最轻柔却清晰的声音唤道:“重山?重山?是我,阿芷。你能听见吗?”

他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似乎想看向声音的来源,但终究没有力气。那微睁的眼缝里,只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困惑的光芒,随即又缓缓闭上,再次陷入深沉的昏睡。

尽管只是片刻的苏醒,却让姜芷眼眶发热,多日来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他能醒,哪怕只是一瞬,就说明他正在从最危险的深渊中挣扎回来。陈三也看到了,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命硬,死不了。”路过的雷豹瞥了一眼,丢下这么一句,又走开了。但姜芷听得出,他那粗哑的嗓音里,似乎也松了那么一丝。

有了这次苏醒打底,接下来的路程,姜芷感觉似乎都轻松了些。她更加精心地照料赵重山,按时喂药喂水,用雪水小心地为他擦拭身体降温,夜里就靠在他旁边,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安平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心绪的平稳,不再像之前那般焦躁啼哭,大部分时间都在襁褓里安静地睡着,醒了就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和人。

第七日,他们终于抵达了雷豹口中的“相对安全”地界——一个位于两州交界、三不管地带的小镇,名为“三岔口”。说是镇,其实只是一条尘土飞扬的土路两旁,散落着些低矮的土房和简陋的棚户,聚集了些南北往来的行商、流民、以及像雷豹他们这样亦商亦匪的边缘人物。治安混乱,鱼龙混杂,但相应地,管制也极为松懈,各种消息和货物在此流转,不问来路。

在一处偏僻的、由废弃驿站改成的简陋客栈前,雷豹勒住了马。“就这儿了。再往南,就是河间府地界,官道上卡子多,我们这副模样,带着你们,太扎眼。”

姜芷明白,分别的时候到了。她抱着安平下了马,和陈三一起,将依旧昏迷的赵重山和勉强能坐起、但极为虚弱的丁顺扶下来。

雷豹也下了马,走到姜芷面前,独眼看着她,又从她怀里的安平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担架上的赵重山脸上,沉默了片刻,道:“京城路远,步步凶险。你们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姜芷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别无选择,唯有向前。”

雷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劝诫的话,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但沉甸甸的钱袋,扔给陈三。“拿着。算是还他当年葫芦口的人情,两清了。在这地方,没钱寸步难行。弄两身像样的行头,再想办法搞个路引,至少能混过前面的关卡。”

陈三接过钱袋,入手沉甸甸,怕是得有几十两银子。这不仅是雪中送炭,简直是救命之资。他喉咙发紧,抱拳深深一躬:“豹爷高义,陈三替我家大人,谢过了!此恩必不敢忘!”

“少来这套虚的。”雷豹不耐地摆摆手,“老子就送到这儿。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他不再停留,翻身上马,对着手下呼喝一声,马队扬起一片尘土,沿着来路,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

姜芷和陈三站在原地,望着马队远去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这伙亦正亦邪的汉子,来得突兀,走得干脆,却实实在在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还指明了前路,留下了盘缠。乱世之中,这份情义,何其珍贵。

“嫂子,我们先进去安顿。”陈三收回目光,低声道。

客栈极为破旧,但掌柜的见多了南来北往的古怪客人,对带着伤员、妇孺的姜芷一行并未多问,只要了比寻常高出一倍的房钱,便给了他们两间最角落的、还算完整的屋子。

安顿下来后,首要之事便是为赵重山和丁顺请大夫。三岔口这种地方,自然没有什么正经名医,只有一个据说年轻时在军中做过医士、后来因伤退役在此落脚的老郎中。老头脾气古怪,医术倒也还过得去,重新检查了赵重山和丁顺的伤势,调整了药方,又留下些金疮药,收了不菲的诊金,便摇头晃脑地走了,只丢下一句:“一个伤了元气,一个损了筋骨,都得将养。想动身远行?至少得等那个重的能自己坐起来再说!”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月。

期间,姜芷和陈三几乎足不出户。陈三偶尔外出,用雷豹留下的银两,购置必需的药材、食物,以及几身不起眼的、普通行商打扮的衣物。姜芷则日夜不休地照顾两个伤员和安平。

或许是年轻底子好,或许是姜芷的精心照料起了作用,也或许是那一点顽强的求生意志支撑,赵重山的伤势恢复得比老郎中预计的要快。在抵达三岔口的第十天,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那是一个午后,阳光透过破旧的窗纸,在室内投下昏黄的光斑。姜芷正用小勺,一点点给昏睡中的赵重山喂参汤(用最后的银两买的一小段老参)。忽然,她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那紧闭了许久的眼帘,颤动起来。

姜芷的手一颤,汤勺停在半空,心脏狂跳起来。

赵重山的眼睛,缓缓地、费力地睁开了。起初,眼神是空洞而涣散的,带着重伤初醒的茫然,定定地望着低矮破旧、蛛网横结的屋顶。过了好一会儿,那涣散的目光才慢慢凝聚,缓缓转动,最终,落在了床畔姜芷的脸上。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姜芷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她连忙放下汤碗,握住他冰凉的手,将脸贴在他粗糙的掌心,哽咽道:“醒了……你终于醒了……重山……”

赵重山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仿佛想握住她的手,却没什么力气。他的目光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停留了很久,那里面充满了疲惫、虚弱,还有一丝深藏的、近乎痛楚的歉疚。他似乎想起了昏迷前最后的画面——雪地、追杀、她绝望的眼神和安平的啼哭。

“阿……芷……”他艰难地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

“是我,是我!”姜芷连连点头,泪水落得更凶,却是喜悦的泪水,“没事了,重山,我们暂时安全了。安平也好好的,丁顺哥也救回来了,都没事……”

听到“安平”和“丁顺”的名字,赵重山的眼神波动了一下,似乎想转头寻找,但颈项无力。姜芷会意,连忙将睡在一旁摇篮里的安平抱过来,轻轻放在他枕边。“你看,安平睡着了,他很好。”

赵重山侧过脸,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那紧绷的、属于战士的凌厉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瞬。然后,他闭上了眼睛,仿佛光是睁开眼、看清妻儿,就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但这一次,他的呼吸平稳,是陷入沉睡,而非昏迷。

姜芷守着他,又哭又笑,心中那块压了许久的大石,终于轰然落地。他能醒,能认得她,能关心孩子和兄弟,就意味着,他最危险的时候,真的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赵重山时睡时醒,每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能喝下更多的流质食物,眼神也逐渐恢复了清明和锐利,尽管身体依旧虚弱得无法动弹。陈三将后来发生的事情,包括雷豹的援手、对仇家身份的猜测、以及最终决定北上的谋划,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赵重山听得很沉默。当听到“北上京城”四个字时,他深陷的眼窝里,锐光一闪,久久没有言语。最终,他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用嘶哑的声音说了两个字:“……也好。”

他知道,姜芷和陈三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而他,作为丈夫,作为兄长,却躺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比身上的伤痛更让他煎熬。但“北上京城”,确实是眼下绝境中,唯一可能破局、甚至反击的路。只是这条路,注定荆棘密布,凶险万分。他将目光投向正在一旁小心为他换药的姜芷,她瘦了许多,眼下有着深深的青黑,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明亮。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疼得发闷。是他,将她们母子拖入了这无妄之灾。

又休养了七八日,在姜芷的精心调养下(她用所剩不多的钱,尽量买来有营养的食物,变着花样做成流食喂给他),赵重山已经能在陈三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甚至能说一些简短的话。丁顺的伤势也稳定下来,虽然一条腿算是废了,以后走路必定跛足,但命总算是保住了,人也清醒了过来,只是情绪极为低落。

这一日,赵重山的精神似乎好了些,靠着床头,看着姜芷喂安平吃米糊。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清晰了许多:“阿芷,陈三。”

两人都看向他。

“我们的盘缠,还剩下多少?”赵重山问。

陈三面色一黯,从怀里掏出那个已经干瘪的钱袋,倒出里面仅剩的几块碎银和一小串铜钱。“豹爷给的,加上我们自己原来剩下的一点,这大半个月请郎中、抓药、吃喝用度……只剩下不到五两银子了。”

五两银子,对于普通农户或许能过几个月,但对于他们四个大人一个孩子,要穿越数州之地,前往千里之外的京城,无异于杯水车薪。沿途的吃喝住宿、车马费用、打点关卡、以及赵重山和丁顺后续的医药,都是不小的开销。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赵重山沉默了片刻,目光缓缓扫过这间破旧的客房,最后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上。他所有的家当,都在那场突如其来的袭杀和后续的逃亡中丢失殆尽。镖局?恐怕早已被那些人盯上,甚至可能已遭毒手,回去无异自投罗网。他在青石镇置办的那点产业,远水解不了近渴,且定然也在对方的监控之下。

似乎,真的走到了山穷水尽。

然而,赵重山的眼中,却并未露出绝望。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牵动了胸前的伤口,让他眉头皱了皱,但眼神却愈发沉静锐利,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绝境中也能冷静寻找生机的斥候队正。

“陈三,”他缓缓道,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却很清晰,“我记得,你左肋下,靠近心口的位置,是不是有一道旧疤,是被狄人的弯刀斜撩上去的?”

陈三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肋,点头道:“是,大人记得没错。当年在野狐岭,要不是您拉我一把,那一刀就把我开膛了。”

“丁顺,”赵重山又看向躺在另一张床铺上、神色灰败的丁顺,“你后腰上,是不是有一处箭伤,箭头带倒钩,当年是硬剜出来的?”

丁顺艰难地点点头,嘶声道:“是……狼牙箭,差点要了俺的命。”

赵重山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变得幽深,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姜芷都以为他体力不支又要睡去时,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意味。

“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但还有一处‘祖产’,或许……可以变卖。”

“祖产?”姜芷和陈三都愣住了。他们从未听赵重山提起过什么祖产。他不是自幼父母双亡,在军中长大的吗?

赵重山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嘴角似乎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不是田宅铺面。”他缓缓道,目光似乎穿透了破旧的屋顶,望向了虚空中的某处,“是我当年,在定远军……用命换来的,一点‘功劳’。”

姜芷的心,猛地一跳。

赵重山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仿佛蕴藏着惊涛骇浪:“当年葫芦口突围,我和手下的弟兄,不止送出了求援信。我们还……顺手,拿到了点别的东西。一件足以让某些人身败名裂、甚至掉脑袋的东西。那东西,我一直留着,原本想着,这辈子就让它烂在心里,带进棺材。”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破釜沉舟的寒光:“但现在,我们没钱,没路,仇家却想要我们的命。既然他们不给我们活路,那这点‘祖产’,或许能给我们换来一张进京城的门票,甚至……一张保命的底牌,或者,一把反击的刀。”

陈三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大人,您是说……那东西,您还留着?而且,您知道……能卖给谁?或者,换成钱?”

赵重山点了点头,又缓缓摇头:“东西……不在我身上。我把它藏在了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至于卖给谁,或者怎么换成钱……”他看向姜芷和陈三,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我们需要一个可靠的中人,一个不怕惹麻烦、只认钱和货的‘鬼市’掮客。三岔口这种地方,应该找得到这种人。用这东西,换一笔足够我们平安抵达京城、并初步安顿下来的钱财,以及……一个能让我们混入京城、不引人注目的新身份。”

鬼市!掮客!新身份!

每一个词,都透着浓浓的危险和不确定。但那“足以让人身败名裂、掉脑袋的东西”,却又像黑暗中的磷火,散发着诱人而致命的光。

姜芷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明白了赵重山的意思。那是他埋藏多年的秘密,或许也是他当年被迫顶罪的根源之一,更是他最后的保命符。如今,为了活下去,为了去京城搏一个未来,他要将这最后的、可能带来更大灾祸的“祖产”,变卖出去。

这无异于与虎谋皮,火中取栗。

但,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姜芷抬起头,迎上赵重山深邃而疲惫、却又异常坚定的目光。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绝。这不是商量,而是绝境中唯一的选择。

“好。”姜芷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我去找陈三哥说的那种中人。需要怎么做,你告诉我。”

陈三也重重地点头,眼中燃起火焰:“大人,东西在哪里?我去取!哪怕刀山火海!”

赵重山看着他们,良久,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不,你们不行。那地方……只有我能去。而且,”他看了一眼自己缠满绷带的胸膛,扯出一个近乎冷酷的笑,“我现在这样,也去不了。我们需要等,等我……至少能站起来走路。”

他看向姜芷,目光深沉:“而且,我们需要一笔启动的银子,不需要多,但必须够我们离开这里,前往藏东西的地方,并且支付给中人的定金。阿芷,”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我记得……你随身,是不是还带着,我送你的那支银簪?”

姜芷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发髻。那里,空空如也。在连日的奔波和照顾伤员中,她早已顾不上梳妆。但那支赵重山用第一次走镖的赏银给她打的、样式简单却分量颇足的实心银簪,她一直贴身藏着,藏在最里层的衣物夹缝中。那是他送她的第一件像样的礼物,也是她仅剩的、属于“过去安稳生活”的一点念想。

她明白了赵重山的意思。眼泪再次涌上眼眶,但这次她没有让它落下。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伸手,从贴身小衣的暗袋里,摸出了那支被体温焐得温热的银簪。簪子样式古朴,没有任何花纹,却沉甸甸的,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黯淡而坚实的光泽。

“我去当铺。”姜芷将银簪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要从中汲取最后的力量,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应该能当些银子。然后,我们等你养好伤,去取回那‘祖产’,找中人,换盘缠,换路引,北上……京城!”

破旧的客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阳光移动,将灰尘照得纤毫毕现。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味、陈旧木料的味道,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的气息。

变卖祖产,筹谋北上。前路茫茫,凶吉未卜。

但,他们已无退路。

(第24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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