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飞走后,林宵站在台阶上没动。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碎布,又摸了摸胸口的玉匣,那股温热还在。
赵梦涵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些人为什么死。”林宵把布片翻了个面,“不是被杀的那么简单。他们穿的是天机阁的衣服,但死法太干净了。一刀割喉,没有挣扎痕迹,也没有灵力波动残留。”
白璎珞从厅里走出来,听见这话停下脚步:“你怀疑是内部人干的?”
“不。”林宵摇头,“更像是……有人专门挑这个时间动手。就在我们刚定下封印计划的时候,尸体就送到了。”
月婵这时也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刚画好的星轨图:“我查了昨晚的天象。三点十七分,阴阳交汇,天地灵气断了一瞬。那时候,所有阵法都出现了盲区。”
林宵眼睛一亮:“就是那个空档!之前三次交手,对方也是在这个时间撤退的。不是怕我们,是必须走。”
赵梦涵皱眉:“你是说,他们的行动受时间限制?”
“不止是时间。”林宵走进议事厅,把玉匣放在桌上,“来,再试一次。”
他让圆盘靠近那块碎布。玉匣微微震动,浮现出一段画面——黑袍人割喉时,袖口闪过一道银纹,形如锁链缠绕眼球。
白璎珞盯着那图案,忽然开口:“我在冥窟见过这个。在最底层的祭坛下面,刻着一样的符号。当时我以为是装饰,没在意。”
她立刻找来纸笔,把图案画了出来。线条扭曲,像是一只闭着的眼睛,周围缠着铁链。
月婵接过图,翻开随身携带的古籍。她一页页翻过去,手指停在某一页上:“锁瞳教。上古时期侍奉虚无之主的秘教。传说他们修炼一种叫‘魂离术’的功法,可以让神识脱离肉身,在阴脉中游走。但每次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到了时间就必须返回节点,否则神识会散。”
“所以他们是半虚体?”赵梦涵问。
“对。”林宵拍桌,“他们不是不怕阳光,是不能久留。只要不在阳气旺盛的地方待太久,他们就能活。但我们有赤阳符阵的地方,他们连靠近都不敢。”
白璎珞点头:“妖族也有类似的经络,叫魂引道。如果他们的身体已经腐化,只能靠地脉阴能维系存在,那就说明……他们的真身根本不在战场。”
“而在某个节点里躺着。”林宵冷笑,“每天定时出来活动一会儿,干完活就得回去充电。”
赵梦涵嘴角微动:“你又用那种奇怪的话形容修真了。”
“意思到位就行。”林宵站起身,在沙盘前走动,“现在我们知道他们有两个弱点。第一,行动时间固定;第二,退路有限。他们必须沿着阴枢脉移动,而这种地脉不会随便出现,全天下也就那么几条。”
月婵指着地图:“根据星轨和地形推算,断天关外三十里内,可能的阴枢出口有三个位置。一处在裂谷底部,一处在废弃矿洞,还有一处在老庙遗址。”
“那就设伏。”白璎珞说,“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动手。”
“不行。”林宵摇头,“我们不知道确切时间,也不能分散兵力。万一打草惊蛇,他们改路线,我们就被动了。”
赵梦涵忽然开口:“我们可以逼他们提前现身。”
“怎么逼?”
“造一个假的阳盛环境。”她抬起手,指尖凝出一颗寒星晶,“用寒星晶布阵,模拟赤阳压制的效果。他们会以为我们启动了大型符阵,为了保命,只能提前撤离。”
林宵笑了:“妙啊。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在非正常时间走上归途。而我们,正好守株待兔。”
白璎珞还是有些犹豫:“可万一他们不止一条退路呢?或者有备用节点?”
“那就多设几个陷阱。”林宵眼神沉下来,“我不指望一次全灭他们。我要让他们知道,以后每一次出动,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转身看向沙盘,将三处地点全部标红。
“明天夜里,阴阳交汇前一刻钟,赵梦涵启动伪阳阵。白璎珞带人在裂谷埋伏,那里地势最窄,容易封锁。月婵负责监视矿洞方向,一旦发现异动立刻传信。我亲自守在老庙那边。”
“你要去老庙?”赵梦涵皱眉,“那边最远,万一出事来不及支援。”
“正因为最远,他们才会觉得安全。”林宵咧嘴一笑,“人都喜欢走最松懈的路。我就赌他们选这条。”
白璎珞低声说:“那你小心点。”
“放心。”林宵拍拍腰间的储物袋,“我这九个破洞袋子,装的可都是保命玩意儿。”
赵梦涵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袖子,取出一小瓶药递过去:“带上。你的伤还没好利索。”
林宵接过,塞进怀里:“回头请你喝酒。”
四人围着沙盘站定,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虽然决战还未开始,但至少现在,他们不再是被动等着挨打。
月婵收起古籍,朱砂笔还在手里握着。她低头看了眼笔尖,红得像血。
“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传话的。”她忽然说,“但现在我知道,我能做的事,不止是报信。”
林宵看她一眼:“你早就是主力了。要不是你看出星轨异常,我们还蒙在鼓里。”
白璎珞也点头:“我们都是一块的。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必须一起撑住。”
赵梦涵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山峦。天色渐暗,风开始变冷。
“时间不多了。”她说。
“够用。”林宵把玉匣收好,插进衣襟,“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就敢打。”
他走出议事厅,直奔了望台。赵梦涵跟上去,两人并肩站着。
远处山脉轮廓模糊,像一头趴伏的巨兽。
林宵掏出玉匣,贴在胸口。它又开始发烫,比之前更明显。
“它在感应什么?”赵梦涵问。
“不是它在感应。”林宵眯起眼,“是他们在靠近。”
“你怎么知道?”
“因为它烫得有节奏。”林宵把手按得更紧,“一下重,一下轻。像是……脚步声。”
赵梦涵立刻运转灵力,寒气顺着地面蔓延出去。几息之后,她低声说:“十里外,有东西在动。速度不快,但方向明确。”
“冲着裂谷去了。”林宵冷笑,“看来今晚就有戏看了。”
他转身就要下台。
赵梦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如果你敢一个人冲进去,别怪我不讲情面。”
林宵反手握住她:“那你得先追上我。”
他跳下台阶,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赵梦涵站在原地没动,指尖慢慢凝聚出一根冰刺,轻轻扎进掌心。
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石板上砸出一个小坑。
白璎珞披上外衣,拿起短剑走出营帐。月婵已经在门口等她,手里握着一枚传讯符。
“准备好了吗?”月婵问。
“准备好了。”白璎珞点头,“该我们出场了。”
两人朝着裂谷方向走去。
山风刮过断天关城墙,吹起一面旗帜。旗角扫过沙盘边缘,碰倒了一枚代表敌军的小旗。
沙盘中央,三处红点静静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