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插入地面的刹那,那滴青灰血珠像是活了一样,顺着裂纹往深处钻。林宵脚尖一点,人已退到赵梦涵身侧,手臂一横将她往后带了半步。他没说话,但眼神扫过谢红绡和夜枭,三人几乎同时绷紧了身子。
葬兽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前爪猛地刨地,石板炸开,碎屑飞溅。它没冲林宵,反而突然转向赵梦涵的方向,头颅低伏,鼻翼抽动。
“它换了目标!”谢红绡低喝。
话音未落,一道冰墙已在前方升起,赵梦涵指尖微抬,寒气凝成棱刺,密布墙面。葬兽一撞而上,冰层咔咔作响,裂纹蛛网般蔓延,却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
林宵眼角一跳,低头看向自己左手——掌心那道旧伤不知何时渗出血丝,正沿着手腕往下流。他立刻明白过来:刚才封印残剑时,赤心印记与异血接触,反倒让自己的气息也被污染了。
“来得巧。”他咧嘴一笑,反手抽出插在地上的残剑,剑身嗡鸣,暗红光流在刃面游走,“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叫‘送上门的菜’。”
他一个箭步冲出,不是迎敌,而是斜切向左侧空地,故意把脚步踩重。葬兽果然调转方向,四肢着地狂奔而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黑影。
就在两者即将相撞的瞬间,林宵猛然顿步,左脚踏地旋身,残剑自下而上撩出一道弧光。赤心之力灌注剑锋,轰然斩在葬兽肩甲边缘。骨甲崩裂,一道深痕浮现,黑雾从伤口溢出,滋滋作响。
“有效!”谢红绡眼中精光一闪,手中长剑挽起十三道剑花,灵力如萤火流转,下一瞬,剑气破空而出,直取葬兽后腿关节。
葬兽怒吼,右掌拍地,震荡波呈环形扩散。谢红绡被震得踉跄后退,单膝跪地,剑尖撑地才稳住身形。两名狐族战士更是一口鲜血喷出,倒飞撞墙。
赵梦涵冷哼一声,双手结印,九道霜月刺悬空凝成,寒光逼人。她指尖轻弹,冰锥如雨射出,精准钉入葬兽四肢关节缝隙。虽未能穿透骨甲,却成功迟滞其动作。
夜枭咬破指尖,血珠在空中划出三道符线,眉心血纹亮起,低语声中,一层淡银光幕笼罩全场。葬兽的动作明显一滞,眼中的血光像是被蒙了层薄纱。
“月瞳障只能撑十息。”夜枭喘了口气,“抓紧机会。”
林宵哪用他说。他早借着赵梦涵压制的间隙跃上祭坛雕像肩部,居高临下锁定葬兽左眼——那里是唯一没有骨甲覆盖的弱点。
他深吸一口气,通脉境三阶灵力疯狂运转,《赤阳锻体诀》催至极限,肌肉鼓胀,皮肤泛起淡淡赤光。残剑高举,赤心印记在胸口剧烈跳动,仿佛要破体而出。
“给爷——睁大点!”
一声暴喝,他自高空俯冲而下,剑锋直指葬兽左眼。剑未至,劲风已刮得妖物眼皮颤动。
噗!
剑尖刺入眼球的瞬间,葬兽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头颅猛甩,林宵被甩飞出去,撞在墙壁上滚落。他嘴角溢血,右手虎口崩裂,残剑差点脱手。
可那一剑,确实奏效了。
葬兽左眼彻底塌陷,黑雾混着黏液流淌不止。它双爪抱头,四肢抽搐,似乎在承受巨大痛苦。然而不到三息,那伤口竟开始蠕动,新的血肉缓缓生长。
“再生?”谢红绡脸色一变。
“不是再生。”白璎珞靠在墙边,声音虚弱却清晰,“是血月之力在修补它的躯壳……再这么下去,它会越来越强。”
话音刚落,葬兽忽然停止哀嚎,缓缓站起。原本一人多高的身躯竟开始膨胀,背脊隆起如山丘,骨甲层层叠叠增厚,四肢粗壮如殿柱。它张开嘴,喉间不再是吼叫,而是一种低沉的吟诵,像是某种古老咒文。
大殿四壁的壁画微微震动,尘土簌簌落下。
“不好!”夜枭猛地抬头,“它在吸收遗迹里的怨念,准备完成最后蜕变!”
林宵抹了把嘴角血迹,撑着残剑站起来,冷笑:“想进化?问过我手里的剑了吗?”
他正要再冲,地面却猛地一震。一道身影从壁画阴影中跨出,禅杖重重砸地,佛光炸裂,如金莲绽放,瞬间压制住四周翻涌的黑雾。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渡厄老僧。
他穿着破烂僧袍,手里拎着个酒葫芦,醉醺醺地晃了两步,嘴里还嘟囔:“吵死了,打个架跟杀猪似的。”
葬兽显然认得这股气息,竟后退半步,血目中闪过一丝忌惮。
“小和尚。”林宵咧嘴,“你总算来了。”
渡厄瞥他一眼,咕咚灌了口酒:“你惹的祸,还得我收场?”说着,禅杖再次抡起,一记横扫,佛光化作长鞭抽向葬兽面门。
葬兽举爪格挡,却被抽得偏过头去,半边脸皮直接撕裂。它怒极,双爪猛拍地面,整个大殿剧烈摇晃,穹顶碎石如雨落下。
渡厄不闪不避,酒葫芦往怀里一塞,双手合十,口中念出一段晦涩经文。佛光在他周身凝聚,形成一圈金色光环,将所有落石尽数震碎。
“趁现在。”他头也不回地说,“废它脊骨,否则等它彻底融合血月之力,连我也镇不住。”
林宵二话不说,残剑一抖,赤心之力再度沸腾。他不再强攻头部,而是瞄准葬兽后颈与脊椎连接处,那里有一道细小裂痕,正是之前撞击时留下的。
“赵梦涵!控住它双腿!”
“明白。”她指尖寒气暴涨,冰蛇自地面窜出,缠绕葬兽后肢,瞬间冻结。
谢红绡强提一口气,剑光如电,直刺妖物右膝。夜枭则再次画出血符,银光一闪,葬兽神识再度受扰,动作迟缓。
就是现在!
林宵脚尖连点地面,三次加速冲刺,残剑高举,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射出。剑锋所向,赤红光芒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之势,狠狠斩向那道裂痕——
铛!
金属交击声炸响。
残剑劈在骨甲上,竟被弹开。林宵虎口剧痛,差点握不住剑柄。而葬兽的脊椎裂缝,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还没完。”渡厄忽然开口,禅杖脱手飞出,直插地面。佛光顺着杖身蔓延,迅速形成一个巨大阵纹,将葬兽牢牢困在中央。
“十息。”他盘膝坐下,额头渗汗,“十息之内,要么杀了它,要么你们都得死。”
林宵喘着粗气,盯着那不断闭合的裂缝,忽然笑了。
他松开残剑,任其落地,然后抬起左手,狠狠咬破掌心。鲜血淋漓中,他按在胸口赤心印记上,低声喝道:“燃!”
一瞬间,整条手臂的血管变得赤红,仿佛有岩浆在皮下流动。他抓起残剑,再次冲出。这一剑,不再是技巧,而是纯粹的力量倾泻。
剑落如山崩。
骨甲碎裂,脊椎断裂,黑雾如潮水般喷涌而出。
葬兽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地,头颅低垂,最后一声呜咽从喉咙挤出,像是哀求,又像是解脱。
林宵拄剑喘息,汗水混着血水流进眼睛,火辣辣地疼。
可就在这时,白璎珞忽然厉声喊道:“别放松!它的心脏还在跳!”
所有人回头。
只见葬兽胸腔中央,一团猩红光团正缓缓 pulsing,每一次跳动,都让地底传来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