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弱的曦光未能完全驱散海平面上的黑暗。
伴随着后颈钻心的剧痛,张铁生在剧烈的颠簸和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中醒来。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几秒才聚焦。
头顶上方,一盏低瓦数的防爆灯随着船体起伏剧烈地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昏黄的光束随之在狭小的空间内来回扫动,照亮了沾满油污的舱壁和角落里堆叠的、散发着霉味的杂物。
一副粗糙的手铐,将张铁生的右手手腕死死锁在了一根锈迹斑斑、焊死在舱壁的铁质扶手上。在这昏黄摇曳的灯光下,他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处境:这是一个密闭的货船的底舱,周围堆放着一些杂物,空气污浊不堪,浓烈的鱼腥、刺鼻的机油和货物腐烂的酸臭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迫着他的呼吸。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昨晚在A区码头废弃集装箱区,他目睹了钱斌与不明身份者的秘密交易,紧接着对面镜面楼出现狙击手,沈安宁惊急地追去……然后,就在他全部注意力被对面的枪手吸引时,身后响起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钱斌冷酷的脸已近在眼前!一股劲风袭向后脑,他甚至来不及格挡,只觉眼前一黑,伴随着一声闷响,最后的意识里,是钱斌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以及地上飞溅开来的、温热的血迹。
钱斌!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自己被俘了,并且已经被带到了海上。
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他艰难地挪动身体,在摇曳的光影中探索着这个狭小的空间。
他仔细观察了手铐,是常见的制式型号,锁芯结构他熟悉。他用还能有限活动的左手,艰难地伸向裤脚内侧——那里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口袋。他的指尖触碰到一截冰凉光滑的物体,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那是一截被他磨得异常光滑、坚韧的特制细铁丝——这是他一个锁匠最后的底牌。
他将铁丝弯成合适的角度,凭着感觉和对这类锁具结构的深刻理解,将细铁丝探入手铐锁孔。底舱太冷了,手指因寒冷而不听使唤,他不得不一次次深呼吸,强迫自己稳定下来,仔细回忆着各种锁具的内部结构。铁丝在他手中如同拥有生命,他小心翼翼地探入、拨动、试探……
时间在寂静和紧张中流逝,船舱外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像是催命符。
“咔哒——”
一声细微的轻响,锁舌弹开了!右手腕瞬间恢复了自由,虽然因长时间禁锢而酸麻不已。
成功解锁让张铁生精神一振,但危机远未解除——他立刻转向那扇厚重的舱门,果然,门也被锁死了。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再次俯身,将细铁丝探入舱门老旧但坚固的锁孔。比起手铐,这个锁要复杂一些,他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铁丝尖端传来的细微触感……
又是“咔哒”一声轻响。
张铁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等了一下,走廊似乎没人。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压抑住狂跳的心脏,一把推开那扇沉重、吱呀作响的舱门!
门外是一条稍亮一点的狭窄走廊,弥漫着更浓的机油和铁锈味,船体在浪中摇晃。张铁生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藏身之处,但他根本分不清方向,只能像一只受惊的老鼠,沿着走廊向前摸索。两侧的舱门都紧闭着,他强迫自己冷静,将耳朵贴在每一扇门上,屏息倾听,试图找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容身之所。
一扇,里面是鼾声。
又一扇,是几个船员醉醺醺的划拳叫骂。
第三扇门后,一片死寂。
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他继续拿着那截特制细铁丝,凭着感觉,将铁丝探入锁孔,小心翼翼地拨动、试探……
“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