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有些刺眼地洒在宫殿内。墨倾倾坐在窗边,尚未从小云子失踪的担忧中完全抽离,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地传来。
她抬起头,只见贴身侍女琴雪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不住颤抖,连行礼都忘了,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声音里全是遏制不住的惊惧:“公主、公主!不好了……陛下、陛下他……”
琴雪跑得气息紊乱,显然是一路急赶回来的。墨倾倾心头莫名一紧,却仍强自镇定,扶住她温声道:“慢慢说,父皇怎么了?你先喘口气。”
琴雪狠狠吸了几口气,压低声音却掩不住骇然:“奴婢刚、刚从御书房那边回来……听到可怕的消息……陛下、陛下已经对小云子下了通缉令!”
“什么?!”墨倾倾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如遭当头棒喝,整个人僵在原地,“你说什么?父皇怎么会……”
“千真万确!”琴雪的声音抖得厉害,“陛下龙颜大怒,已经下旨全城通缉!奴婢是从御书房当值的小太监那儿听来的,说陛下对此极为震怒,还对领命的侍卫说——若遇抵抗,就地格杀!”
“格杀……”这两个字让墨倾倾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四肢瞬间冰凉彻骨。一股寒气自脚底直窜头顶,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比谁都清楚,小云子绝非歹人。他身受重伤,此刻不知正躲在何处艰难疗伤,若被宫中侍卫找到,必死无疑!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小云子因她而死。他们之间还有太多未说清的事,小云子绝不能就这样死了——她必须想办法救他!
慌乱之下,她想到了独孤云澈。这位西祁质子表面病弱,可上次遇险时他身边的侍卫、以及他平日不经意流露的气度,都让墨倾倾觉得他绝非简单人物。或许……他能打听到通缉令的进展,甚至能暗中护住小云子?
求人相助,尤其事关重大,不可贸然开口。墨倾倾强压下心中的恐慌与焦急,决定先去仁义宫探望。一来缓和此前避而不见的关系,二来也可借机观察,伺机提出请求。于是她精心备了些温补礼品,带着人便往仁义宫去了。
墨倾倾刚踏至仁义宫门廊,月泽便迎了上来,话里藏针:“哟,七公主今日怎得空驾临我们这寒酸地界儿了?”
“这话听着可真不中听,”墨倾倾秀眉微蹙,毫不客气地回敬,“莫非我来不得?”
见月泽仍杵在原地,丝毫没有请她入内的意思,她压下心头一丝不悦,直接问道:“你家主子可在里头?”
“公主您说巧不巧,”月泽故意拖长了语调,眼里带着点替主子不平的意味,“前些日子殿下伤势本已见好。可自打去您那儿回来,便夜夜辗转难眠,身子眼见着又垮了下去。太医说是郁结于心。”他话里话外夹枪带棒,总算替自家主子出了口闷气。
墨倾倾听得分明,这是在替独孤云澈抱屈。想到自己之前的冷言冷语,她心底涌起几分愧疚,那点被顶撞的恼意便也散了。她微微垂眸,声音放得轻软:“我知道是我不该……这些日子,我没怎么过来。”
月泽原已准备挨训,没料到墨倾倾今日竟如此温顺,主动认了错。这出乎意料的态度让他心头那点怨气无处着落,反生出一丝不忍。
他收敛刻薄,语气恢复如常的恭敬:“殿下近日总被噩梦所扰,依西祁那边的古说法,怕是冲撞了太白星君。故而这几日需闭门静养,在房中‘躲星’,不便见光。”
“躲星?”墨倾倾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这法子……你们还真信。”
月泽笑了笑:“心诚则灵嘛。公主前些天不也躲星了吗,怎会不信?”
墨倾倾这才蓦然想起,自己曾以此借口打发过独孤云澈。此刻反驳,无异于自打脸面。
“罢了罢了,”她有些尴尬地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既然独孤皇子不便见客,我改日再来便是。”
“多谢公主体恤。”月泽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墨倾倾朝身侧宫女递了个眼色。宫女会意,将几样包装精致的礼盒递到月泽手中。
“这些是些上好的温补之物,”墨倾倾目光落在那些补品上,声音微沉,“盼着他用了,能早些好起来。”熟悉的药香仿佛勾起了什么,让她眼前瞬间闪过小云子苍白的面容,心口猛地一窒。
月泽接过礼盒,诚恳道:“我替殿下谢过公主恩赐。”
“不必谢我……”墨倾倾飞快地移开视线,声音轻得像叹息,“原是我该做的。”她不再多留,转身带人沿宫道缓缓离去。
望着墨倾倾一行渐行渐远,月泽长长舒了口气。他提着补品转身入内,走到独孤云澈榻前,脸上带点完成任务后的轻松笑意:“殿下,东西送来了,七公主今日走得倒爽快。”
独孤云闻言,头微微从软枕上抬起,清冷目光扫过礼盒,随即又漠然转回,只留下线条冷硬的侧脸,语气听不出半分波澜:“走了便好。”
“那这些……”月泽迟疑着问。
“搁着吧。”独孤云澈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显然无心于此。
月泽觑着主子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识趣地不再多言,抱了补品悄然退下。
墨倾倾那点心思,独孤云澈怎会不知。他昨日就已听说皇上对小云子下了通缉令,只是没想到,墨倾倾为了小云子,竟愿意低头来见他。心里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他自然不知,墨倾倾早已清楚小云子并非太监,因而对她多有误会。
不过这次是他疏忽了。他忘了墨倾倾曾向宫里调过小云子的出宫记录,未及时处理干净,却不曾想皇帝竟连这般细微之处都察觉得到。看来,日后得更警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