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使徒坠入地底深渊后，世界安静了足足一刻钟。
山谷中残存的灰尘尚未落尽，空气仍满是规则被撕裂后的余波。
星落宗众弟子一个个茫然站在原地，像是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不是宗门老祖的大战。
不是二流家族的继承人决斗。
不是魔族与人族的血腥厮杀。
而是——
一个“疑似炼气”的青年，以及他身后那只“看不懂”的影子。
一拳轰飞天外使徒。
顾长生轻轻擦掉嘴角的血迹。
灰因紧紧贴着他，影体虚弱得发白，像透明的薄雾，一看就知道刚才那一击把它消耗得几乎散形。
顾长生低声：“不该你硬扛的。”
灰因抬头，影躯轻轻贴上他的胸口。
那是：“你会死。”
顾长生心头一颤。
影子竟然能这么明确传达情绪了吗？
他摸了摸灰因的影体：“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
灰因影体轻轻卷上一圈，像是在回答：“不准。”
顾长生轻笑：“你今天说得越来越多了。”
灰因影体再次贴了贴他，像孩子一样寻求肯定。
就在顾长生还想继续安抚灰因时——
数十名星落宗弟子全部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不是因为魔族的尸体。
而是因为——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这个青年，到底做了什么。
为首的筑基青年宗子喉咙发干：
“你……真的……杀了……天外使徒？”
顾长生：“是我打的。”
青年宗子抖声：“你……你疯了么。”
顾长生挑眉：“你们想我不打？”
青年沉默。
如果顾长生刚才不出手，他们现在无人生还。
这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然而社会性废物的“本能背锅能力”不会消失。
另一名弟子忍不住大喊：
“可是你为什么会和天外使徒对上！？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他们想抓的人？！”
顾长生：“……”
灰因影体突然浮起，影体微微炸开，一股不满的情绪扩散——
明显是在说：
“你们能不能闭嘴。”
星落宗弟子吓得脸色煞白。
青年宗子反应快，强行拉住那名弟子：“闭嘴！那是救了我们的人！”
弟子：“但——”
青年沉声：“你想现在就死吗？”
弟子立刻闭嘴。
气氛压得所有人的心脏都沉到谷底。
顾长生看着眼前这些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救了他们，但也知道——
他们更怕他。
因为未知，总是比死亡更可怕。
尤其是他的影子。
灰因似乎听懂了这种恐惧，影体有点委屈地收缩，贴在顾长生脚边，仿佛在问：
“……他们怕我？”
顾长生轻声道：“怕。”
灰因影体缩得更小。
顾长生蹲下身，摸了摸它：“但你别难过，他们怕，是因他们弱。”
灰因抬头，影体微微恢复一点亮度。
那是它在努力接受顾长生的话。
顾长生正准备起身，却突然——
空气震动了一下。
不是灵气波动。
不是魔族回返。
不是天外使徒复活。
而是……
某种跨越极远距离的“法旨”。
系统猛然亮起：
【警告！！！】
【外界通缉令正在向此处传递！！！】
【范围覆盖：三界·五域·二十七州】
【目标：顾长生】
顾长生：“……又背锅？”
系统：“不是锅。”
系统停顿了一瞬。
然后给出一行极其沉重的提示：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通缉】
【你杀了天外使徒的消息已被抹成‘你主动作乱’】
【外界的判定是：你是可危害大陆的“命外者”】
【所有势力都在寻找你】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谁散布的消息？”
系统给出三个可怕的名字：
【疑似势力：
白骨之塔（使徒坐标）
三大家族之一：沈家
魔族七王座内的“血影王子”】
顾长生沉默三息，点头：“都在找我？”
系统：
【不是找】
【是猎】
顾长生：“……”
青年宗子拿着一块传音玉简跑来，声音发颤：
“前辈！整个外界……三界……所有宗门的通缉令都出来了！！！”
他将玉简递给顾长生。
顾长生接过。
玉简中，一个冷硬无情的法旨声音响起：
——“顾长生，天外命外者。”
——“其影未知，其力未知，其行迹可毁族。”
——“凡见之者，可先杀后报。”
——“提供其踪迹者，赏灵石三十万，宝器三件，地级功法任选。”
顾长生听到第三句，差点笑出声：
“先杀后报？”
青年宗子脸色苍白：“整个外界……把您当成魔头了……”
顾长生收起玉简：“不稀奇。”
弟子惊恐：“你、你不逃吗？”
顾长生淡定道：“逃？我都被通缉了，还跑什么？”
弟子：“那你要干什么……？”
顾长生环顾山谷。
灰因贴着他，影体轻轻抖动。
顾长生抬手，指向星落宗弟子：
“我要先把你们从这里送出去。”
弟子们愣住。
青年宗子难以置信：
“你……还要救我们？”
顾长生平静道：“不救你们，你们会死。”
青年宗子喉咙一紧：“可是你……”
顾长生转身走向谷口，背影稳如山。
“我杀不死的东西太多。”
“但你们死在我眼前——我不爽。”
灰因影体炸开一点亮光，像是赞同。
星落宗弟子目瞪口呆。
这人……
竟然要在三界通缉全境开启的情况下，还要先救别人？
青年宗子低声道：
“……顾前辈……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顾长生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
“我看到过比你们惨得多的世界。”
“你们，不该死。”
灰因轻轻说：
“……对。”
顾长生愣住。
他看向灰因：“你又说话了？”
灰因影体微微卷成一个小圈圈，像是在害羞。
顾长生笑了：“好。”
星落宗弟子完全被震住。
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诡异、强大、甚至带着某种“可怕温度”的存在。
顾长生踏出谷口。
风吹动他衣袍，灰因影体在他脚边摇曳。
他抬头，看着远处天空接连爆开的传音符。
外界……正在找他。
天外……在盯着他。
魔族……在追他。
三大家族……在封杀他。
顾长生轻轻呼出一口气：
“灰因。”
灰因：“……嗯。”
顾长生露出淡淡笑容：
“我们接下来要跑得更远。”
灰因影体轻轻贴上他，像是说：“一起。”
顾长生：“去找天外。”
灰因声音极轻：
“……好。”
顾长生眯起眼：
“至于这三界通缉令？”
他轻轻弹开玉简。
玉简碎裂成光。
顾长生看着前方无尽的山河。
“我让他们看。”
“命外者——”
“不是他们能抓的东西。”
他迈步走向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