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县城大部分产业都关了门。
妓院、赌场、烟馆倒是繁盛的很。
茶馆掌柜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一休、无嗔脸如猪头,却一脸神圣,闭目端坐,拨弄着念珠,嘴唇嗡动。
顾青亦端坐,呼吸带着特殊的韵律,神色安宁。
千鹤一边喝茶,一边去看顾青,目光中满是探寻之意。
他时刻关注着顾青腹中的法力,刚入夜时,顾青的法力越积越多,大约每半个时辰,就多出一道法力。
而在午夜,却突然散去大部分法力,又重新积累。
千鹤从未见过这么怪的修行法门,法力仿佛凭空而来,但散去时却有迹可循,使得周围灵机短暂充盈。
徐大帅坐卧不安,来回走动,不住的搓着光头,“怎么还不来。”
阿东抱剑靠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是不是不来了啊,要不回去睡觉吧?”
正在这时,忽然有士兵来报:“报——团长,陈大帅来了。”
“快快迎接。”徐大帅抬脚要出去。
“不用了,咳咳咳。”陈氏父子已经并肩上楼。
“长官——”徐大帅谄媚上前,却被陈天雄的大巴掌推在脸上,一把拨开。
陈长风又咳几声,四下一扫,转头问:“天雄,哪位是顾公子?”
一休、无嗔停下念佛,睁眼看去。
千鹤亦转头。
陈天雄大步上前,拱手道:“顾公子,我爹吃了你的药,病情本已经好了,可方才动了武,又咳了起来。”
看来,丹药有用,但不多。
顾青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停止了吐纳,看了一眼犹在轻咳的陈长风,起身向千鹤拱手,“千鹤道长,有劳了。”
千鹤深吸口气,毕竟是自己在县城的第一桩生意,一堆大人物不说,还有两个和尚在旁边看着,自然不能搞砸了。
他刚要开口,陈天雄就问:“这位是?”
“哎呀,这位可厉害了。”徐大帅上前道:“道坛先锋,茅山大将,千鹤道长是也!”
千鹤道长尴尬的说:“咳,叫我千鹤就好。”
陈长风目光流转,在几人身上不断转悠。
陈天雄思索道:“千鹤道长?你是运送金棺那位?”
“正是。”千鹤摸了摸鼻子。
不管他有多少理由,金棺失踪了,这对他的名声是个巨大的打击。
顾青开口道:“听说老爷子是阴气入体,才落下病根。千鹤道长正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陈长风坐下来问:“如何诊治?”
千鹤回头,“阿东。”
阿东掏出柚子叶递给师父。
千鹤开了眼,凝神看去,没多久,就看了个清楚,他斟酌道:“不管人身牲畜,生而皆有先天一炁,其有长有短,因人而异,日常伤痛病情,饮食睡眠紊乱,都会消耗此物。”
他顿了顿,见众人都在倾听,于是继续说:
“我辈玄修一切修行,也是在尽可能补全、延长此物,以延年益寿,但人力有时尽,一旦耗尽此物,就是大限将至,阳寿已尽。此时任何作为都是回天乏力。”
“所以呢?”陈长风神情淡然。
千鹤说:“老爷子,您多年伤病,已经伤了元气,此物就如风中残烛,一灯如豆。”
“你咒我爹死?”陈天雄神色一变。
“天雄,不可无礼。”
陈长风轻喝一声,转而问:“那还有没有转机?”
千鹤沉吟道:“想来是顾队长的药起了作用,虽然一灯如豆,却异常坚韧,若能除掉病根,至少还有二十年可活。”
陈长风呵呵一笑,“我今年六十有四,八十已是高寿,不敢再奢求更多。”
“如何清除病根?”陈天雄比较注重实际。
千鹤把脉许久,说:“病根已除。但你的身体本来已经习惯了这病根,此刻骤然除去,体内又无充足阳气,这才有些不适,我给你开副药,调理三五个月就好。”
“充足阳气……”
陈长风想起了那口气息。
本来吃完药他已经不咳嗽了,斩僵尸用去了那口气,这才复发的。
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闲着没事装什么逼啊?
陈长风看向顾青,“顾公子。”
他把自己的情况一说。
顾青怔了怔,原来如此,是要有法力在身,才百病不生?
那岂不就是强化版的人体免疫系统?
或者是中医所说的“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千鹤一脸好奇,什么药,竟然能为普通人补充一口珍贵的法力?
他倒是可以渡给普通人法力,只是普通人不通修行之法,一时半刻,就要散去。
顾青从怀中取出两个拇指大小的瓷瓶。
这是他今天刚买的,就是为了提升丹药的逼格所用。
分辨了一下,倒出一枚回春丹。
提醒道:“物有两面,丹有阴阳,上次你运气好,得了一口阳气,这次也可能得一口阴气。”
顾青本意是送的,毕竟卖镯子的一万块在手,他现在真不知道怎么花。
陈天雄却问道:“顾公子还有多的吗?我愿意出钱买。”
一休大师探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看出什么了,说:“哎唷,少见。”
千鹤看了半天,“如果有多的,能不能赠我一枚?”顿了顿又说:“我愿意用一柄桃木剑换。”
一个眼神,阿东就把桃木剑放到了桌子上。
顾青看了下背包,今天又签到了三枚,还剩23枚。
他倒出三枚,“就这些了。”然后分出一枚给了千鹤,自己拿过桃木剑。
陈家父子眼巴巴看着。
千鹤拈起丹药,半天没看出什么,索性张嘴吞下,霎时间,一道寒流落入丹田,被那浩然气海一撞,当即向外逃遁。
千鹤眉一皱,张嘴一吐,一道黑气飞出,同时起手,用黄符将黑气裹住,迅速叠了一个八角形,手一翻,烧做灰烬。
二陈和徐大帅看的目瞪口呆。
“果然凶险。”千鹤点点头,心里已然认定,顾青是民间法脉传人,或许有些奇门异术,但到底先天不足。
“你们要吃的话,千万小心。”千鹤还不忘提醒陈家父子。
陈长风闷咳几声,“顾公子,你开个价。”
顾青想了想,试探道:“一百大洋如何?”
陈长风一喜,转头:“天雄。”
陈天雄冲外面叫:“取现大洋来。”
两百现大洋很快送到,分成四封。
顾青收钱,陈长风收药,然后转头对千鹤说:“劳烦道长看护。”
说着,又取出一百块递给千鹤。
毕竟事关性命,都不敢马虎。
陈长风吞下一颗,只觉腹中一寒,脸色就变得青幽幽的。
千鹤手一搭,不多时,陈长风张口一吐,黑气凌空,千鹤照样施为,收了黑气。
陈长风这才恢复正常。
顾青在旁看着,不免奇怪。
怎么好像,别人体内容纳不得阴气?
我咋就没事?
甚至阳气和阴气在一起都能其乐融融?
顾青不由挠头。
陈长风已经吞下第二枚,这次面色一红,喜道:“成了。”
千鹤微微点头,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