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关掉手机，坐回书桌前。文档还开着，标题是《李老师的课堂，没有下课铃》，第一句话已经写好。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敲了两下空格键，然后点了保存。
她把笔记本合上，放在一旁，伸手打开了电脑的邮箱页面。刚点开收件箱，一条新通知跳了出来：【校务平台更新：教育创新提案公示（草案）】。
发件人是学校办公室，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
她点开链接，页面加载出一份正式文件，标题写着《关于推广“匿名写作交流平台”模式的教育创新提案》。署名人是王老师。
林小雨往下拉，看到提案开头写道：“本校试行‘青春纪念册’匿名论坛以来，学生表达意愿显着提升，心理压力得到有效疏导，写作能力在自由表达中自然成长。建议将该模式纳入区域教育改革试点项目，向更多学校推广。”
她的目光停在下一段。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一名长期沉默的学生，通过持续书写被看见、被回应，最终不仅完成自我突破，还影响了其他同学。那个总写故事的女孩，让我明白，教育需要创新，需要真实。”
林小雨的手指从鼠标上滑下来，搭在桌边。她起身走到厨房，从柜子里拿出水杯，接了一杯温水，喝了一口。水有点凉，她没在意，站了几秒，又走回电脑前。
她重新打开论坛页面，点击发布按钮，上传了一张图。图片左边是提案首页的截图，白底黑字，清晰工整；右边是一张新闻配图，李老师骑着自行车离开校门，阳光照在她背后，身影越来越小。
两张图拼在一起，形成一张长图。
她在下面输入一句话：“最好的教育，是敢于尝试，敢于改变。”
点击发布。
页面刷新，帖子出现在论坛首页。不到一分钟，底下冒出几条评论。
有人问：“王老师真的提交了？”
另一个回复：“我刚在学校官网看到了，是真的。”
还有人说：“我们班当年也偷偷写过，没想到真能推到教育局。”
林小雨没往下看。她退出评论区，打开私信界面，在搜索框里输入“王老师”。
找到账号后，她敲了一行字：“王老师，我看到了。谢谢您，把我们写进制度里。”
发送。
她关掉浏览器，翻开记录本。纸页翻到最新一页，上面还留着昨天写下的那句：“原来告别也可以是出发。”
她在下面一行，一笔一划地写下：“今天，王老师把我们的名字，写进了教育的未来。”
写完，她合上本子，手指按在封皮上，停了一会儿。
窗外天色暗了下来，楼下的路灯亮起，光线透过玻璃照在桌面一角。电脑屏幕还亮着，论坛页面没有关闭，她的那条帖子浮在顶部，拼图安静地展示着。
第二天上午，林小雨去上学。
教室和往常一样，有人在聊天，有人低头看书。她走到座位前放下书包，刚坐下，前排的同学转过身来。
“你看到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王老师的提案通过初审了，教育局要开会讨论推广。”
她点点头，没说话。
课间广播响起，通知全体教师十分钟后到会议室参加临时会议。班主任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很快消失在拐角。
中午吃饭时，几个同学围在一起看手机。有人把教育局官网的公告截了图，传到班级群。
文件标题是《关于开展“心理健康与表达力培养”专项试点工作的通知》。附件里提到，将以“某中学匿名写作平台”为蓝本，设计区域性实施方案。
林小雨看完，把手机扣在桌上。
下午第一节 是语文课。老师走进来，站在讲台前看了大家一眼。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已经知道了。”她说，“王老师的提案，被列为重点推进项目。接下来，可能会有别的学校来参观，也会有记者来采访。我希望你们知道，这件事的起点，是从你们愿意写下第一句话开始的。”
教室里很安静。
没有人举手，也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放学后，林小雨留在教室打扫卫生。她擦完自己的桌子，又把讲台整理了一遍。粉笔盒摆正，黑板擦放在角落。
走出教学楼时，天已经全黑了。校门口的灯照着地面，影子拖得很长。
她走到单车棚，推起车，刚踩上脚踏板，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论坛的提醒。
她停下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有人转发了她的拼图帖子，加了一句评论：“左边是制度，右边是背影。一个走了，一个留下。但他们都选择了向前。”
她没点赞，也没回复，只是把手机放回口袋。
骑上车，她沿着熟悉的路回家。
风从耳边吹过，路边的树影晃动。她经过一家文具店，橱窗里的灯还亮着，里面摆着一排新的笔记本。
她没停车，继续往前骑。
快到小区门口时，一辆快递三轮车从旁边驶过。车上堆满包裹，其中一个箱子侧面贴着标签，写着“寄往某实验小学”，备注栏里有一行小字：“请交给正在上课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