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至黑水河中段,水面突然泛起诡异的紫雾,能见度不足三尺。老船夫拄着船桨,脸色凝重如铁:“是‘回魂雾’!这雾能勾人回忆,意志不坚的人,会跟着幻象走,最后把船划进死胡同!”
话音刚落,墨柒就听见身后传来赵峰的低呼。回头一看,赵峰正痴痴地望着雾里,喃喃道:“娘?您怎么在这儿……”他手里的船桨松了劲,船身顿时往雾浓处偏去。
“赵叔!醒醒!”墨柒伸手去拽他,却见赵峰眼神涣散,竟挥开她的手,径直往船舷边凑,“娘,我这就来陪您……”
墨柒心头一紧,忽然想起掌心的墨芽。低头看去,那株嫩芽果然有了异动——小叶上的河道图已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层薄薄的白霜,触碰之下,竟带着刺骨的凉意。
“这雾是阴寒之物,墨芽怕它。”陈默反应极快,解下腰间的火折子,“火能驱寒,试试能不能破雾!”
火光亮起的瞬间,紫雾果然退开半尺。墨柒趁机将掌心贴在赵峰额头上,墨芽的嫩芽蹭着他的皮肤,竟渗出点温热的汁液。赵峰打了个寒颤,猛地清醒过来,茫然道:“我刚才……”
“别说话,抓紧船桨!”墨柒沉声道,同时将墨芽凑近火光。嫩芽在暖意中舒展,叶片上浮现出新的纹路——不是河道,而是串歪歪扭扭的字:“雾随念动,心定则散。”
“心定则散……”墨柒默念着,忽然福至心灵,对众人道,“都闭上眼睛,别去看雾里的东西,只想着咱们要去的方向!”
陈默立刻响应,老船夫也咬着牙闭上眼,凭感觉调整船舵。墨柒自己则紧盯着掌心的墨芽,嫩芽的小叶随着船的晃动轻轻摇摆,像在指引方向——叶尖朝左,她便喊“左拐”;叶尖偏右,便叫“右调”。
紫雾里渐渐响起细碎的声响,有孩童的哭闹,有妇人的呼唤,甚至还有兵刃交击的脆响,全是众人最牵挂或最恐惧的记忆。赵峰的额头青筋直跳,显然又在挣扎,墨柒赶紧让墨芽再蹭了蹭他的手背,嫩芽汁液的暖意顺着皮肤蔓延,他紧握船桨的手才慢慢稳住。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的墨芽突然剧烈抖动,叶片直指前方。墨柒喊道:“往前冲!”
陈默猛一发力,船像离弦的箭般冲破浓雾。眼前豁然开朗——紫雾消失得无影无踪,前方是片开阔的湖面,湖边立着块石碑,刻着“忘忧渡”三个大字,碑旁还系着几艘渔船,显然是个歇脚的码头。
“出来了!”老船夫喜极而泣,瘫坐在船板上。
墨柒低头看向掌心,墨芽的小叶上,白霜已褪,取而代之的是朵含苞待放的墨色花苞,隐隐透着微光。她轻轻抚摸着花苞,忽然明白“心定则散”的意思——这雾考验的从不是方向感,而是心境。若被回忆裹挟,再清晰的地图也没用;唯有守住本心,才能让指引真正生效。
赵峰凑过来,看着墨芽啧啧称奇:“这小东西,比说书先生讲的罗盘还神。”
陈默擦拭着溅上雾水的刀,接口道:“它不是神,是懂人心。”
墨柒将掌心合起,护住那朵待放的花苞。阳光洒在湖面,碎金般的波光里,她仿佛看到母亲的笑容——原来所谓的指引,从来都藏在自己心里,墨芽不过是帮她拨开了迷雾而已。船靠岸时,花苞轻轻颤了颤,像是在说:前路还长,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