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七分,呼吸慢慢变得平稳。眼皮很重,像是压了沙袋,他用力睁开一条缝,看到头顶的白色灯管,光线不太亮。
空气里有药水的味道,不浓。耳边传来仪器滴答声,节奏稳定。他动了动手指,右手能抬一点,左手完全使不上力。肩膀被什么东西固定着,一碰就疼,像刀片在骨头缝里来回刮。
他闭上眼,意识沉下去,调出系统界面。玉简形状的面板浮现在脑海,左边是积分余额,右边是商城列表。
数字跳了一下:一千二百零三万五千七百二十一。
这是最近几笔赃款入账的结果。赵德汉那两亿激活了系统,后来每查一个案子,起一笔钱,积分就涨一点。这笔账他一直记着,一分都没错。
他没急着兑换东西。先看商城分类:强化类、技能类、情报类、人脉类。
龙虎洗髓丹排在前面,十万积分一颗,能加快细胞再生速度。但他不确定现在用是不是合适。身体还在恢复期,贸然刺激代谢,可能会引起排异反应。
八极拳·真传心法也在列,五万积分。这个之前已经升到宗师级,再买只能提升熟练度,对眼下帮助不大。
真正有用的,是“隐秘账目破译术”,五万积分,专门解析海外空壳公司的资金流向。赵瑞龙在外面设了好几家离岸公司,钱转得飞快,银行查起来都费劲。如果有这门技术,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资金终点。
还有一个选项叫“高层动向预警”,八万积分,七天内监控省级以上干部的异常调动记录。高育良最近动作不多,但祁同伟那边信号断过一次,说明他在躲什么。要是能盯住这些人的人事变动,说不定能提前发现谁要倒戈,谁会被换掉。
他把这几个项目来回看了三遍,最后还是退出了商城页面。
积分来之不易,每一笔都是拿命换来的。现在局势不明,一旦用错方向,后面可能就没机会翻盘了。
他重新梳理整个案件的时间线。
从京郊废弃厂房收网开始,他们抓了五个中间人,起获现金和U盘一批。那里面有不少审批链条的问题,牵出了王主任——就是张某口中的“王主任”。这个人是赵瑞龙安插在财政系统的暗桩,负责打通资金通道。
接着媒体曝光,舆论起来,高育良在常委会上提出“内部处理”,想把事情压成个案。但他当场抛出境外资金异动的数据,逼得沙瑞金成立复核小组,调查继续推进。
然后祁同伟态度摇摆,半夜连通加密频段,明显是在试探退路。他让侯亮平放话,说组织会给迷途者留门,算是埋了个引子。
再往后,有人发帖抹黑他,内容提到他在国外交流的经历,还暗示他跟境外机构有联系。他用系统追到Ip来源,是政协一个退休领导家里的wiFi。这种人早就退居二线,却还愿意帮赵家做事,说明这张关系网比想象中更深。
最后就是这次袭击。
送水车堵路,杀手从通风井射箭,复合弓,无羽,带螺纹尾。这不是普通装备,市面上买不到。而且对方敢在省政府地下通道动手,说明对安保路线非常熟悉,甚至可能掌握内部排班。
更关键的是,箭尾刻着“ZL”两个字母。
赵瑞龙亲令,不惜代价。
纸条他已经让人送去沙瑞金办公室。至于上面写了什么,有没有引起重视,现在还不知道。
但他清楚,这一枪打偏了。
他们以为杀了他,或者让他重伤退出,就能打断调查节奏。可他们没想到,他能在昏迷前把视频上传,还能在醒来第一时间启动系统。
现在他躺在医院,看似被动,其实反而有了新的视角。
以前他是冲在前面的执行者,每一步都要走稳,怕出错。但现在他被迫停下来,反而能把整个棋局看得更清楚。
赵立春不会亲自出手,但他会通过高育良施压,通过祁同伟搅局,通过媒体造势,一点点消耗专案组的合法性。他们的目标不是打赢某一场仗,而是让这场仗打不下去。
所以接下来,对方一定会做三件事:
第一,转移剩余资产。赵瑞龙手里还有没被查封的资金,大概率会通过第三国信托或者艺术品拍卖洗白;
第二,切断证人联系。张某已经被控制,但还有几个外围人员没落网,这些人很可能被威胁或失踪;
第三,制造新的混乱。比如再爆一个假丑闻,把公众注意力引开,或者安排某个官员突然“自杀”,扰乱调查节奏。
他得抢在这之前布好局。
眼睛闭着,脑子里开始推演几种方案。
方案一:立刻兑换“隐秘账目破译术”,配合银行反洗钱系统,锁定赵瑞龙的资金出口。只要抓住一笔实打实的跨境转账,就能申请国际协查,把案子推向深水区。
风险是,如果对方已经启用备用通道,这项技能可能只能查到空壳信息,浪费积分。
方案二:兑换“高层动向预警”,盯住省委人事变化。只要发现哪个常委突然请假、调岗,或是家里有人出境,就能判断内部是否有松动。
问题是,这种监控只能持续七天,时效太短。万一敌人故意拖时间,等预警失效后再行动,就会错过关键节点。
方案三:两个都买。但加起来十三万积分,接近他目前可用积分的一成。一旦投入失败,后续就没有资源应对突发状况。
他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床沿,节奏和平时转笔一样。
不能贪多,也不能太保守。
最终决定:先不动。等侯亮平那边传来最新审讯进展,再做选择。
他把系统界面收起来,睁开眼。
窗外天光已经亮了,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椅子上那套灰西装上。袖扣闪了一下,四个小字清晰可见:法正民安。
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记录板。
“醒了?感觉怎么样?”
他声音有点哑:“还好。”
“医生说你不能太激动,也别想太多。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
“我知道。”
“要不要调暗点灯光?”
“不用。”
护士记了几笔,转身准备走。
他忽然开口:“我的手机还在吗?”
“在保险柜里,等你可以下床了才能拿。”
“麻烦你,如果有人来找,就说我还不能见。”
“行,我记下了。”
门关上后,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他望着天花板,没有再闭眼。大脑继续运转,把每一个环节再过一遍。
赵瑞龙为什么这个时候动手?
是因为媒体曝光压力太大?还是因为他查到了某个具体证据?
如果是前者,说明对方慌了,属于被动反击;如果是后者,那就意味着他身边可能有泄密源。
必须排查最近接触过的信息流。
车载记录仪视频、举报信原件、U盘数据拷贝——这些都经过加密,但传输过程是否安全?
还有林静那边发布的报道,内容是他亲自筛选的,但她编辑部有没有被人渗透?
一个个名字在脑子里划过,暂时没有明确怀疑对象。
他抬起右手,看了看掌心。血迹已经洗干净了,但皮肤还是有点发凉。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门把手转动。
他眼神没动,盯着门缝。
门开了,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低头看病历本。
“陈副厅长,我是值班主治医师,来看看恢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