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婉儿终于念完了《云川和平发展条约》的最后一条补充条款。她合上玉简,退后一步,安静地立于李英俊身侧,仿佛刚才宣读的只是一份寻常的商业合同。
大殿内陷入了更加深沉的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代表都低垂着头,或盯着自己的脚尖,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气。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同意?意味着交出祖辈基业,交出自由,从此仰人鼻息。不同意?青木宗覆灭、木长风头颅高悬的惨状犹在眼前,谁敢当这个出头鸟?
李英俊似乎对这种沉默毫不意外,他端起手边苏沐雨适时奉上的灵茶,轻轻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声。这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放下茶杯,他目光再次扫过台下如同鹌鹑般的众人,脸上露出了和煦如春风的笑容:“条款呢,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本神皇一向讲究民主,不喜欢搞一言堂。所以,现在给大家一点时间,畅所欲言嘛!对于这份关乎云川未来、也关乎各位切身利益的条约,有什么想法、建议,甚至是……不同的意见,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天庭,是讲道理的地方。”
他说的无比真诚,眼神充满了鼓励。
然而,台下依旧是一片死寂。
讲道理?木长风大概也很想跟你讲道理。所有人的心中都盘旋着这个念头,却无人敢说出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压抑的气氛几乎要让一些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代表崩溃。
终于,坐在前排的金不换,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站起身,面向李英俊,躬身行礼,用尽可能洪亮(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声音说道:“神皇陛下高瞻远瞩!此《和平发展条约》,实乃为我云川万千修士与百姓谋福祉之壮举!解散私兵,可免内部倾轧;资源统管,能促均衡发展;贡献体系,更是给了所有有志之士公平晋升之阶梯!臣,金不换,代表原金刀门……不,代表金氏全族,完全拥护,鼎力支持!”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沙万里也立刻跟着站了起来,声音甚至比金不换还要激动几分:“沙某完全赞同金长老之言!陛下此约,如同拨云见日,使我云川前途一片光明!沙某及流沙帮上下,誓死效忠陛下,拥护条约!”
这两个最早投降的“榜样”一带头,仿佛打开了泄洪的闸门。
紧接着,那些早已被天庭渗透、掌控,或者审时度势明白大势已去的家族族长、商会会首,也纷纷争先恐后地站起身,表达着“发自内心”的拥护。
“刘家拥护条约!”
“百草堂完全赞同!”
“散修联盟无异议!”
……
声音此起彼伏,很快就连成了一片。那些原本还在犹豫、不甘的小势力代表,看着周围“群情汹涌”的场面,最后一点反抗的心思也彻底熄灭了。他们明白,谁要是此刻敢说出一个“不”字,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可能无法活着走出这个大殿。
于是,他们也只好随大流,机械地站起身,用干涩的声音附和着:“拥护…拥护条约。”
李英俊看着台下这“万众一心”、“热烈拥护”的场面,脸上露出了十分“感动”和“欣慰”的笑容。他双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
“好!很好!看到大家如此深明大义,为了云川的和平与发展,都能抛开成见,达成共识,本神皇深感欣慰啊!”他语气中充满了赞许,“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进行下一个环节——表决。同意通过此项《云川和平发展条约》的,请举手。”
唰!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台下所有的手臂,包括那些内心在滴血的代表,都在第一时间齐刷刷地举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仿佛经过了无数次排练。
李英俊环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全票通过!看来这份条约,果然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啊!沐雨,记录在案。自即日起,《云川和平发展条约》正式生效!云川,迎来了新的时代!”
台下,是一片手臂的森林,以及无数张强颜欢笑或麻木不仁的脸。云川城的命运,就在这看似民主、实则毫无选择余地的“全票”中,被彻底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