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混沌封印,如同一个尚未愈合的伤疤,烙印在白玉平台基底,勉强禁锢着其下那躁动不安的“否定”源头。平台之上,七柱倾颓,星辉尽散,唯有那新生的、蕴含着不确定性的封印力量,在死寂的虚空中微微流转。
林星辰在苏梦瑶和露娜的搀扶下勉强站起,道基传来的强烈虚脱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方才那场概念层面的交锋与强行“定义封印”,消耗远超预期,若非道源之种已然重铸,恐怕此刻已然道基再次崩碎。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林星辰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封印并不稳固,此地残留的‘否定’意蕴依旧浓郁,久留恐生变故。”
露娜点头,星辰般的眸子扫过那混沌封印,闪过一丝忧色:“这封印融合了你的混沌之力与部分‘否定’本源,性质未知,需长期观察。当务之急是尽快与艾尔文他们会合,离开这片坟场。”
苏梦瑶更是心疼地支撑着林星辰大半重量,月华之力小心翼翼地滋养着他近乎干涸的经脉。
三人不敢耽搁,立刻动身,沿着来时的路径,朝着临时据点的方向疾驰而去。回程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星瞳前辈的牺牲、终焉之门的惊鸿一瞥、以及那被重新封印却隐患重重的“否定”源头,都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
穿越那片巨大的星舰坟场时,林星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那些如同山脉般巨大的金属残骸。这些星舰属于哪个文明?它们因何陨落于此?是否也与那场波及整个回廊的“回响”之劫有关?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体内那枚沉寂的道源之种,似乎与某块巨大的、形似舰桥的残骸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林星辰猛地停下脚步,望向那块残骸。那共鸣极其细微,若非他道基新生、感知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怎么了?”苏梦瑶立刻警觉。
“那块残骸……有点不对劲。”林星辰指向那片区域。那舰桥残骸比其他碎片保存得相对完整,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埃及未知的腐蚀痕迹,但其隐约的轮廓线条,却透着一股与他认知中任何文明风格都迥异的、充满几何美感的冰冷质感。
露娜也凝神感应,片刻后,星辰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异:“确实……有极其微弱的、非星辉也非秩序的能量残留,而且……带着一种‘记录’与‘存储’的意蕴。”
难道这艘星舰的残骸中,还保留着某些未被完全摧毁的信息记录?
这个发现让三人精神一振!若能找到关于这片坟场、乃至关于远古那场劫难的只言片语,或许能对他们理解现状、应对观测者预言提供至关重要的线索!
“过去看看,但要快,此地不宜久留。”林星辰当机立断。
三人小心地靠近那片舰桥残骸。近距离观察,更能感受到其规模的庞大与设计的精妙,即便已然残破不堪,依旧能想象其昔日在星海中航行的雄姿。
林星辰将手掌轻轻按在冰冷的、不知名金属构成的舰桥外壳上,催动道源之种,将一缕极其细微的混沌感知力渗透进去。
起初是一片死寂与杂乱的能量乱流。这艘星舰毁灭得太久,内部结构几乎完全崩坏。
但就在他即将放弃之时,那缕感知力在舰桥深处某个被厚重装甲保护、似乎相对完好的区域,捕捉到了一丝……极其规律、却断断续续的能量脉冲!
像是……某个备用能源仍在微弱运行?或者,是某种信息存储核心在绝望中发出的最后求救信号?
“里面有东西还在运行!”林星辰低声道。
他尝试着以混沌之力模拟那脉冲的频率,小心翼翼地与之接触、共鸣。
“滋啦……身份……验证……失败……”
“……能源……不足……核心日志……提取……部分……”
“……警告……‘摇篮’失联……‘观测者’协议……错误……”
“……遭遇……‘归墟暗潮’……非……已知……攻击模式……”
“……文明……火种……坐标……丢失……”
“……最后……影像……记录……”
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杂音的意念碎片,顺着那共鸣的连接,艰难地涌入林星辰的意识!
他“看”到了一些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画面——
无尽的星海被一种粘稠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紫色“潮水”淹没,那并非蚀灵,而是更加原始、更加庞大的黑暗……
这艘星舰在“潮水”中艰难挣扎,护盾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碎裂……
舰桥内,一些形态与人类相似却更加高大、皮肤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生灵,在绝望中操作着仪器,试图记录下这一切……
最后定格的一幕,是主屏幕上映出的、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暗紫色漩涡,漩涡中心,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钻出来!
而那漩涡给他的感觉,与之前在平台封印下感应到的“否定”源头,同出一源,却更加……庞大!仿佛那平台下的,只是这“归墟暗潮”泄露出来的一丝余波!
“‘摇篮’……‘归墟暗潮’……”林星辰收回手掌,脸色无比凝重。这些陌生的词汇,以及那恐怖的最后影像,无疑揭示了这艘星舰所属的文明,也毁灭于“回响”之手,或者说,毁灭于这被称为“归墟暗潮”的恐怖现象!
这“回响”的波及范围与古老程度,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
“有什么发现?”露娜急切地问道。
林星辰简要将获取的碎片信息告知二人。苏梦瑶和露娜听完,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摇篮’……我似乎在星语者最古老的预言诗篇中见过这个词汇,据说那是某个早已消逝的、创造了‘万法回廊’雏形的超古代文明对其母星的称呼……”露娜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如果这艘星舰属于‘摇篮’文明,那它们遭遇的‘归墟暗潮’,岂不是……回廊诞生之初的灾难?!”
这个推测让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这意味着,“回响”的威胁,从回廊诞生之初就已存在,甚至可能……比回廊本身更加古老?!
“此地不能待了!”林星辰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将这些信息告知艾尔文他们!”
三人不再犹豫,以最快速度冲出了星舰坟场,朝着据点的方向疾驰。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据点所在的那片碎陆时,林星辰心中猛地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抬手示意停下,混沌色的眸子锐利地扫向前方。
只见他们之前布置的隐匿法阵依旧在运转,艾尔文、菲雅和巨石的身影也在阵中,似乎正在焦急等待。
但……太安静了。
而且,在那法阵的光芒边缘,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与这片坟场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空间褶皱的痕迹!
就像……有什么东西,刚刚使用空间手段离开,或者……隐藏了起来!
“不对劲!”林星辰低喝一声,混沌之力瞬间提起,将苏梦瑶和露娜护在身后。
几乎在他出声警示的同一瞬间——
那看似平静的隐匿法阵周围,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数道散发着阴冷、诡谲气息的、身披破烂黑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浮现而出!
他们并非蚀灵,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回响”污染气息,但那黑袍之下透出的目光,却充满了贪婪、残忍与一种……狩猎者般的冰冷锁定!
为首的黑袍人,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张苍白而布满诡异纹路的脸,他看向林星辰,尤其是他体内那枚道源之种的位置,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发出沙哑而令人不适的笑声:
“终于……等到像样的‘猎物’了。”
“混沌的传承者……你的‘种子’,归我们‘虚空掠食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