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殿内,四长老的身影端坐在首位。
他那双浑浊的眼眸落在林渊身上,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仿佛在端详一件稀世珍宝。
“你,随我来。”
他的声音没有情绪,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
话音落下,他佝偻的身躯向前一踏,便已消失在原地。
姬玄臣凑到林渊身边,脸上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色,他压低声音:
“师弟,四长老这是要单独给你开小灶了。这可是天大的机缘,你可得抓住了!”
林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对着姬玄臣作了一揖,算是告别。
随后,他跟随着那股冥冥中牵引,迈步走入了天玄殿的后院。
姬玄城看着林渊消失的身影,玩世不恭的气质快速褪去,眼神微微波动。
“林渊师弟,接下来祝你好运了!”
说完他的身影也快速的消失在天玄殿之内。
另一边。
一座完全隔绝一切气息的地下密室,空旷而幽深。
巨大的黑色石柱直插穹顶,上面雕刻着无数狰狞而古老的异兽图腾。
四长老天玄,正背对着他,站在中央。
“林渊,你可知,老夫为何不惜得罪大长老,也要保收你为徒?”天玄没有回头,声音在密室中回荡。
“弟子愚钝。”林渊平静回答。
“因为你的天赋。”天玄缓缓转身,眼中那贪婪的光芒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欣赏。
“一个囚笼之地的土着,竟能单凭半部《太阴圣典》入门,还能铸就如此强悍的肉身。
这份资质,莫说是门内的圣子,就是放眼整个中洲年轻一辈,也无人能出你左右!”
他一步步走向林渊,声音中充满了蛊惑。
“但你的根基,太杂了。你修炼的功法驳杂不纯,肉身虽强,却未得真法。
长此以往,你的成就,最多也就止步于化灵境。这岂不可惜?”
林渊沉默不语,静静地听着。
天玄见他这副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很欣赏他的沉稳。
随后他来到一处隐秘的机关处,轻轻按下。
下一刻就见密室正中央,一块石板升起,露出了一个由千年寒玉打造的石台。
石台之上静静地悬浮着一枚漆黑如墨的玉简。
“此物,名为‘偷天换日诀’。”
天玄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神圣与庄严。
“乃是本门一门早已失传的无上禁术。它不修元气,不炼神魂,只为夺天地之造化,换凡俗之根骨。”
“修炼此法,可以将天地间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化为己用。
山川之精粹,日月之光华,乃至他人功法之奥义,皆可掠夺,为你铸就一副前无古人的无上道体!”
天玄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你根基驳杂,正好用此法,将你体内所有力量熔于一炉。
去芜存菁,换上一副真正的神魔之躯!届时,什么大长老,什么圣子,在你面前,皆为蝼蚁!”
他死死地盯着林渊,“此法凶险无比,九死一生。但你若成功,便可一步登天。
林渊,你可敢学?”
林渊抬起头,看着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玉简,又看了看天玄那张写满了狂热的脸。
没有丝毫犹豫,林渊单膝跪地,声音沉稳。
“弟子愿学!”
“好!好!好!”天玄连说三个好字,干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畅快的笑容。
他一指点出,那枚黑色玉简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林渊的眉心。
“你就在此地修炼,老夫为你护法。记住,一个月内,必须将第一层修成!若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
说完,天玄的身影便缓缓退出了密室,石门轰然关闭。
密室之内,重归寂静。
林渊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脑海。
那篇名为“偷天换日诀”的法诀,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刻印在他的神魂之中。
海量的信息流淌而过。
林渊开始按照法诀的引导,尝试运转。
然而,就在第一缕气息按照“偷天换日诀”的法门运转的刹那。
“嗡——!”
他丹田气海内,那幅巨大的阴阳磨盘,猛地发出一声剧烈的嗡鸣,疯狂地逆转起来!
一股源自本能的极致排斥与危险感,从他神魂深处轰然爆发。
林渊脸色一白,强行停下了功法的运转。
不对!
这功法有问题。
林渊瞬间从修炼中清醒,开始仔细琢磨起了这功法的运转口诀。
渐渐的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吞天换日诀根本就不是什么夺天地之造化的神功!
法诀之中,描述的掠夺山川精粹、日月光华,都只是幌子!
其真正的核心,是那隐藏在无数繁复法门最深处的最终指向……
这不是“偷天换日”。
这是在将他,炼成一个完美的“容器”!
这门功法,就像一根看不见的钩子,一旦修成,便会将他的所有,他的根骨、资质、神魂天赋,乃至他辛辛苦苦修炼来的《万象天化功》和《万劫不灭体》,全部锁住,打包,为另一个人做嫁衣!
和他最初练的道心种魔何其之像,只是一个更加高级罢了。
林渊想到四长老那隐晦打量货物的眼神!
瞬间,还有什么不明白。
所谓看重,所谓爱才,所谓力保,全都是假的!
从头到尾,这些都只是四长老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掩饰的手段。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林渊的脊椎一路窜到天灵盖。
他猛地睁开眼,密室之内,一片漆黑,但他却仿佛能感觉到,石门之外,那道苍老的身影,正带着一丝期待与贪婪,静静地注视着这里。
不能拒绝,也不能暴露!
林渊在心中瞬间做出了决断。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闭上眼。
这一次,他没有去修炼那“偷天换日诀”,而是全力运转起地阶的《万象天化功》。
演化万物的阴阳之力,在他的操控下,小心翼翼地开始模拟起了那篇法诀。
一个时辰后。
林渊再次睁眼,眼中一片清明。
他已经找到了这门邪功的破绽,或者说,是找到了欺骗之法。
他站起身,走到密室的墙边,抬起手,一拳轰在墙壁之上。
“砰!”
他只用了三分力,但坚硬的石壁依旧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拳印。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坐下,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他调动起体内的气血,故意让《万劫不灭体》的霸道力量与金色龙血产生剧烈的冲突。
“噗!”
林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气息也紊乱到了极点。
“长老!”
他发出一声虚弱而又急切的呼喊。
“长老!弟子无能!这功法……这功法与弟子所修的炼体法门,起了剧烈的冲突!”
“轰!”
石门瞬间开启。
天玄的身影一步跨入,看到林渊的惨状,又看到墙上那个拳印,他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紧皱起。
“怎么回事?”
林渊挣扎着站起身,脸上带着三分痛苦,三分焦急,还有四分不甘。
“启禀长老!此法诀太过霸道,弟子一经运转,便想强行重塑弟子的根基。
可弟子这副肉身,早已在囚笼之地千锤百炼,形成了自己的根基,它……它在反抗!两股力量在弟子体内冲撞,弟子……压制不住!”
他说着,又是一口血喷出,整个人摇摇欲坠。
天玄快步上前,一把扣住林渊的手腕,一股精纯的元灵探入他体内。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渊体内有两股截然不同却又都强悍无比的力量,正在疯狂地彼此冲撞、撕扯,一股是霸道毁灭的劫气,另一股则是磅礴浩瀚的生命之力。
而那“偷天换日”的法门气息,则像一根被夹在中间的草绳,微弱不堪。
天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没想到,林渊的肉身根基,竟然强悍顽固到了这种地步。
这本是好事,代表着“容器”的品质极高。
可现在,却成了最大的阻碍。
“废物!”
天玄心中暗骂了一声,却不是在骂林渊,而是在骂他自己准备不足。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松开手,沉声道:“无妨。是老夫小看了你的根基。你的肉身已成宝体,想要重塑,自然没那么容易。”
他沉吟片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血红色的丹药。
“这是‘化龙融血丹’,地阶下品,能暂时化去你肉身的棱角,使其变得柔顺,正好可以助你渡过此关。
你先服下,稳住伤势。”
天玄将丹药递给林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弟子……绝不负长老厚望!”林渊接过丹药,挣扎着行礼,眼中满是“感激”与“决绝”。
天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石门再次关闭。
密室中,林渊缓缓直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散发着浓郁血气的丹药,脸上那恭敬、痛苦、不甘的表情,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漠然。
以他现在到达大宗师级的炼丹水平,他几乎立刻就想好了这颗丹药的处理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