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的“大汉子民育儿园”在秋末建成,红墙绿瓦,窗明几净,成了这座兵戈之城一道罕见的温柔风景。开园那天,曹操亲自题写了匾额,还让曹丕带着一帮官宦子弟来捧场。
张飞派去的工匠队长叫老赵,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木匠,憨厚实诚。他回来禀报时,表情却有些古怪:“将军,那育儿园……有点怪。”
“咋怪了?”张飞正抱着小张继逗弄,小家伙已经三个月大,会咧嘴笑了。
“园里的孩子,有一半看着不像孤儿。”老赵压低声音,“衣服虽然旧,但料子不差;说话口齿清楚,有的还会认字。而且……有几个年纪稍大的,老爱往工坊区凑,问东问西。”
张飞和陈沅对视一眼。
“细作。”陈沅轻声道,“曹操借孤儿之名,安插眼线。”
“这老小子!”张飞骂道,“连孩子都利用!”
“将军莫急。”陈沅思索道,“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可将计就计。”
“咋个将计就计法?”
陈沅微微一笑:“那些孩子既是来‘学技术’的,咱们就教。但教的……都是过时的、或者有问题的技术。”
张飞眼睛亮了:“媳妇儿高明!”
于是,许都育儿园的教学内容定了下来:一年级学阿拉伯数字和九九乘法表(这个可以教真的);二年级学“改良版”直辕犁制作(故意保留几个设计缺陷);三年级学“初级火药配方”(硫磺和硝石比例故意调错,保证点了只冒烟不爆炸)。
老赵领命而去。张飞还不放心,又派了王虎带几个机灵的侍卫,混入园中当“杂役”,实则监视。
这事儿安排妥当,张飞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内燃机上。
自从买了【初级内燃机图纸】,他已经研究了半个月,越研究越头大。图纸上的零件精密度要求太高,以当阳现在的加工水平,根本做不出来。
“黄巧手,你看这个气缸,”他指着图纸,“要求内壁光滑如镜,误差不能超过头发丝的十分之一。咱们现在的手工打磨,能行吗?”
黄巧手凑过来看,也倒吸一口凉气:“将军,这……这得用专门的镗床。咱们没有。”
“那造啊!”
“可镗床需要精密的丝杠、导轨……这又需要更精密的机床来造。”黄巧手苦笑,“就像鸡生蛋、蛋生鸡,咱们卡住了。”
张飞烦躁地挠头。他想起系统里有个【精密加工技术】,但要价积分,他现在只有点(买了内燃机图纸后剩下的)。
“系统,有没有便宜点的前置技术?”他试探着问。
系统:“【简易车床制造技术】,需积分点。”
“买!”
叮一声,积分扣除,知识涌入。张飞闭眼消化片刻,再睁眼时,眼中有了光。
“黄巧手!咱们先造车床!有了车床,就能造更精密的零件!”
车床项目启动了。张飞这回亲力亲为,整天泡在工坊,身上沾满铁屑油污,回家抱小张继时,孩子总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得皱鼻子。
“将军,您也该洗洗澡了。”陈沅无奈地说。她产后恢复得不错,已经开始处理一些文书工作。
“洗完又脏,算了。”张飞满不在乎,但看到陈沅蹙眉,赶紧改口,“洗!俺这就去洗!”
洗澡时又闹了笑话。他嫌木桶太小,蹲着憋屈,就让工匠造了个“蒸汽淋浴”——其实就是个大铁桶,底下烧火,上面接竹管喷头。第一次试用,水温控制不好,差点把他烫成红烧肉。
“这玩意儿得改进!”张飞顶着一头被烫红的皮肤,还不忘琢磨,“加个温度计!加个调阀!”
陈沅给他涂烫伤药膏,又好气又好笑:“将军,这些小事让工匠们操心便是,您何必亲试?”
“俺不试,咋知道好不好用?”张飞咧嘴,“就像这内燃机,图纸画得再漂亮,造不出来也是白搭。”
说到内燃机,进展确实缓慢。车床造了一个月才勉强能用,但精度还是不够。造出的气缸内壁粗糙,活塞漏气严重,装起来一试,根本转不动。
张飞急得嘴上起泡,吃饭都不香了。这天夜里,他正对着图纸发呆,小张继忽然哭起来。
“咋了咋了?”张飞赶紧放下图纸去抱孩子。
陈沅也醒了,检查后发现:“尿布湿了。将军,拿块干净的来。”
张飞手忙脚乱地翻找尿布。这几个月他换尿布技术大有长进,虽然还是笨拙,但至少不会穿反了。他一边换,一边念叨:“小子,你爹我连你都伺候得了,还伺候不了个内燃机?”
小张继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忽然“咯咯”笑起来,小手乱挥,一巴掌拍在他爹脸上。
张飞愣了愣,也跟着笑了:“臭小子,敢打你爹!”
笑着笑着,他忽然盯着孩子挥舞的小手,若有所思。
“媳妇儿,”他忽然说,“你看孩子的手,这么小,这么灵活。咱们造机器,总想着用大齿轮、大杠杆,为啥不试试……小的?”
陈沅不解:“将军何意?”
“就像钟表!”张飞眼睛越来越亮,“钟表里的齿轮多小!但能精准计时!咱们把内燃机缩小!做小号的!精度要求不就低了?”
陈沅也反应过来:“将军是说……先造模型?”
“对!造个拳头大的内燃机模型!能转就行!等摸透了原理,再造大的!”
这个思路一打开,难题迎刃而解。小号零件精度要求低,现有的工具就能加工。张飞带着工匠们日夜赶工,十天后,第一台“微型内燃机”组装完成。
只有拳头大小,气缸用铜管代替,活塞是精磨的木芯包铜皮,点火用烧红的铁丝。
试验那天,工坊里围满了人。张飞深吸一口气,点燃预热管,然后快速转动飞轮。
“噗……噗噗……”
机器抖动了几下,冒出一股黑烟,然后……熄火了。
众人沉默。张飞却不气馁:“再来!调整混合比!”
又试了三次,第四次时,机器突然“突突突”地转了起来!虽然转速不稳,声音像打嗝,但确实在转!
“成功了!”工坊里爆发出欢呼。
张飞激动得手都在抖。虽然这玩意儿功率小得连张“纸”都吹不动,但这是内燃机!真正的内燃机!
他立刻让黄巧手记录数据:转速、油耗、温度……为下一步放大积累经验。
就在他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时,许都那边出事了。
老赵急匆匆赶回当阳,一脸惊慌:“将军!育儿园……出人命了!”
“什么?!”张飞霍然起身,“怎么回事?”
“有个孩子,偷偷进了火药作坊,拿了咱们教的‘配方’自己配药,结果……炸了。”老赵声音发颤,“死了两个,伤三个。曹操那边已经派人封了园子,说要彻查!”
张飞脸色铁青。他知道那配方有问题,但没想到真有孩子去试!
“死的孩子多大?”
“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三岁。”老赵低头,“都是……都是那些看着像细作的孩子。”
陈沅在一旁听了,轻声道:“将军,此事蹊跷。那些孩子既为细作,当知轻重,怎会轻易涉险?”
张飞冷静下来:“你是说……有人陷害?”
“或是借刀杀人。”陈沅分析,“曹操麾下派系林立,或许有人不愿见育儿园成事,故意制造事端。”
正说着,王虎也赶回来了,带回更惊人的消息:“将军,属下查了。死的那两个孩子,一个姓夏侯,一个姓曹,都是宗室远支子弟!”
张飞倒吸一口凉气。宗室子弟!这就不是简单的“细作”了!
“曹操什么反应?”
“还没公开。但许都戒严了,司马孚被下狱审查。”王虎压低声音,“听说曹操大怒,说要严惩相关人等。”
张飞心头一沉。这事处理不好,别说育儿园,连当阳都要受牵连。
“将军,”陈沅忽然说,“沅以为,此事或是个机会。”
“机会?”
“对。”陈沅眼中闪着智慧的光,“曹操多疑,此事定会彻查。若查出是内部亲信所致,他反而会保育儿园——毕竟,这是他的‘仁政’招牌。”
张飞明白了:“那咱们……帮曹操查?”
“正是。”陈沅点头,“派得力之人去许都,协助调查。同时,将真正的安全火药配方公开,以示诚意。”
“可那配方……”
“给基础的。”陈沅微笑,“就当是……为死去的孩子赎罪。”
张飞沉思良久,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办!王虎,你带葛道长去许都!葛道长懂火药,也懂医术,正好!”
葛玄领命前往。临行前,张飞特意嘱咐:“道长,此去首要查清真相,次要……看看曹操那边火药研发到什么程度了。”
“贫道明白。”
葛玄这一去就是半个月。期间,张飞心神不宁,连内燃机都没心思搞了。每天就抱着小张继在院子里转悠,嘴里念叨:“可千万别打起来啊……”
小张继在他怀里吐泡泡,完全不懂爹的烦恼。
终于,葛玄回来了,还带回了司马孚——后者虽然出狱,但被削了官职,成了白身。
“将军,”葛玄汇报,“查清了。确是有人陷害。曹操麾下有个叫丁仪的谋士,不满司马孚得宠,故意诱使那两个宗室子弟配药,又做了手脚……”
司马孚在一旁脸色灰败,拱手道:“多谢将军援手。若非葛道长查明真相,孚已命丧黄泉。”
“别谢俺,谢俺媳妇儿。”张飞摆摆手,“那曹操怎么说?”
“丞相已将丁仪下狱,育儿园重开,并……”司马孚顿了顿,“准许当阳在许都设‘技术交流馆’,由孚负责。”
张飞眼睛一亮。技术交流馆!这可是名正言顺收集情报的据点!
“好!俺这就派人!”
“还有一事。”葛玄补充,“贫道查探得知,曹操的火药研发,已接近咱们的‘霹雳火’水平。且他们在试制一种‘铁壳雷’,内装铁珠,爆炸时碎片四射,威力惊人。”
张飞心头一凛。这玩意儿,不就是原始的手榴弹吗?
“知道了。”他沉声道,“多谢道长。”
送走司马孚,张飞立刻召集核心人员开会。
“曹操进步太快,咱们得加快。”他指着墙上挂的内燃机模型,“这玩意儿是未来的方向,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最急的,是造出比‘铁壳雷’更厉害的武器。”
陈沅提议:“可结合电报与火药。造‘遥控爆炸装置’,用于城防。”
“遥控?”众人不解。
“以电线连接火药包,远处通电即爆。”陈沅解释,“虽距离有限,但用于炸毁攻城的云梯、冲车,效果当佳。”
张飞一拍桌子:“好!先搞这个!简单实用!”
新的研发开始了。但张飞心里清楚,技术竞赛已进入白热化阶段。曹操有整个北方的资源,江东有造船和水战优势,而当阳……只有一座城,和一群不甘平庸的人。
夜深人静时,他对着内燃机模型发呆。小张继被陈沅哄睡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陈沅走过来,给他披上外袍:“将军,早些休息吧。”
“媳妇儿,你说咱们能赢吗?”张飞难得露出迷茫,“曹操、孙权,都盯着咱们这点技术。万一……”
“没有万一。”陈沅握住他的手,“将军别忘了,咱们有一样他们都没有的东西。”
“啥?”
“希望。”陈沅望向熟睡的儿子,“将军造的一切——混凝土城墙保护百姓,电报传递平安,育儿园收留孤儿,甚至这内燃机……都是为了让人活得更好。而曹操、孙权争的,只是权力。”
张飞愣了愣,忽然笑了:“媳妇儿,你说得对。咱们争的不是天下,是未来。”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睡觉!明天继续!”
窗外,月光皎洁。
而小小的内燃机模型,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它还很粗糙,很简陋。
但它代表着一种可能——一种不需要马拉、不依赖风力的,全新的动力可能。
这或许,就是乱世中最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