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出两步,就听见斜后方传来一声叫喊,“救命”。
我心里一紧,此时收势不及,跳进前面的坑,站稳后迅速收起后腿,转身朝后望去。
队伍排得长长的,听见喊声的人都一脸纳闷,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后方。
大家的目光最终落在队尾那人身上,他却一脸茫然,显然不是他喊的。
“是谁?”这疑问在每个人心里盘旋。
这时,前头的段方舟喊了一声:“从前到后,报数!”
“一、二、三……”数到最后,一共三十八人。
“从后往前再报一遍!”
报数声再次响起,结果还是三十八人。
人数没少,那刚才的“救命”声,到底是谁喊的?
难道这里闹鬼?
“我去看看。”倒数第三位的张团长说着,抄起工兵铲,带着前后两个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步步前进。
他们走了三四十米,东张西望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
确认后,张团长大声朝大队伍喊道:“没人!”
没人?那声音是从哪来的?我刚在心里升起这疑惑,就听见周围好几个方向都传来喊声。
声音有粗有细,吐字清晰。“没人——没人——”
这喊声由近及远,像一波波潮水在林间推荡开来,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同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密密匝匝的树林里来回回荡。
就在这此起彼伏的喊声中,张团长带人蹑手蹑脚地返了回来。
他把手指按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手背向外一个劲朝前摆,示意大家赶紧走。
众人虽满心疑惑,也明白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赶紧离开这片诡异的地方,才是最要紧的。
又在无声中走了近一个小时,我们终于穿过了那片满是苔藓的区域,步入灌木杂草丛中。
这一段还算顺利,只是我中途趔趄了一下,一下子没站稳,两只脚都沾了层苔藓,薄薄一层,没耽误赶路。
一直缄默不语,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段方舟刚一下令休息,各种抱怨咒骂声就开始出来了。
这里离苔藓地不远,真遇到危险能有不错的退路;而且走了这么久,大家本就累了,是该休息了。
所有人心里都痒痒的——想知道张团长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给腿做着按摩,耳朵竖得高高的。
另一边,几个人拉着张团长,急着追问刚才发生的事。
张团长很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站在那儿喝了口水,才慢悠悠开了口:“我刚过去时,在那边几棵树后都看了看,没发现有人,就对你们大声喊了句‘没人’。结果……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他的下文。
我身子也尽最大可能的倾斜过去,心里起急,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墨迹!?
张团长见大家被自己吊足了胃口,很是自得,压低了声音脑袋转动扫视着周围满脸好奇的人群。
“蛇!”这个字他吐得很是缓慢,尾音很长。
“看见蛇了?难道那声音是蛇发出来的?”有人忍不住先问了。
“现在蛇都往人的方向进化了?”
张团长一瘪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还别说,真的是蛇发出来的。它盘在那树最底下那个树枝根部,看着像‘野鸡脖子’,但身体有些发扁。它跟着我喊了一声,竟然‘蹭蹭蹭’往树顶上爬,爬到一个伸出去的大树枝上……”
他顿了顿,“更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那蛇竟然一下子滑翔着飞到了另一棵树上!”
“会飞?你在开玩笑吧!”有人咋舌,“你这故事太离谱了,蛇会说话?还会飞?”
张团长一抬手,止住了众人的议论。
他往前伸了伸脖子,神秘兮兮地说:“别说你们不信,要不是亲眼瞧见,我自己都不相信。是吧,柱子?我可没撒谎。”
跟他一起去的柱子和另一位队员立刻认真地连连点头,深有同感的样子。
“哇,竟然是——真的!”人群里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我竖着耳朵听着,一愣一愣的,心里暗暗吃惊,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蛇发出的声音竟然这么清晰,在森林里这么一喊,说真的,绝对能骗到九成九的人。
“遇到这种情况,我哪敢耽搁,赶紧回了队伍让大家快往前走。谁知道那蛇有没有毒?听四面八方的声音,林子里这种蛇怕是不少,得赶紧逃离这儿才好。”张团长回想着当时的场面,一激灵,好像有些后怕。
大家八卦着以前见过的稀奇事,休息了一会儿,继续赶路。
这一路石头很多,没什么高大的树木,反倒长满了枝繁叶茂的苍耳、鬼针草这些草本植物。
这类植物的“碰瓷”本事相当厉害,稍微蹭到边就立马粘在身上,那些刺能隔着衣服扎进肉里。
真羡慕段方舟,他的木系异能让他远离了这些困扰。
虽说前面有人开路,可我在途中还是被扎了好几下。
我恼着把这些粘人精揪下来扔掉,手里的棍子抡的更圆了。
又走了一段,我喊了停。
此刻已经到了临近山脚下,在我的特殊视线里,出现了两条路:一条是从右手边绕山而行,另一条是直接上山,翻过半山腰。
到底选哪条?我有些犯难,想了想,对聚过来的决策团几人说:“各位,目前看现在我们有两条路可选,一条从右边绕山而过,一条直接上山,走哪条好?”
“做选择最他妈麻烦。”蒲科嘟囔着,用脚踢了一下杂草。
“哪条都行?”段方舟盯着我的眼睛,“你的意见呢?”
我耸耸肩:“两条路肯定都有危险,具体选哪条,能发生什么我预测不出……队长你定吧。”
“爬山肯定更费力气,我们都背着负重,走起来会更吃力。要不还是从右边绕吧。”张团长建议。
其他人听了都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可惜打脸来得很快。
老天爷偏像要给我们设下九九八十一难似的——走到半路,发现前方竟是高辐射区。
在我的特殊视线里,周围都呈现出红彤彤的颜色,整个山的颜色尤为鲜艳。
已经无路可走,只能原路返回。
有一两个人忍不住小声嘀咕:“瞎指挥,走了这么久,这不白浪费力气吗?”
这话被旁边的同伴听到了,当即低声训斥了他们两句。
众口难调,跟这种人生气真心不值得。
等我们穿过杂草丛,沿原路返回岔路口时,我抬头望了望山。
紫红的山上,只有一处小山谷是中度辐射区域,根据经验,一般山北面的辐射值会少一点,希望翻过山还能有路吧!
时间已经中午了,我提议道:“队长,要不我们往苔藓树林那边多退一段吧。那边活动空间大些,正好可以停下来做点午饭。”
吃饭好啊!大家一听都来了精神。
之前在山洞里不好狩猎,大伙吃得确实差,肚子一直是扁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这会儿出来了,总能打些野兔之类的打打牙祭。
征得了正在写写画画的队长的同意,我攥紧小拳头,直拳出击,大声喊道:“往回走!”,一人硬是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又往回走了十几分钟,我们终于选定地方驻扎下来。
我一掐腰开始指点江山, “左边三百米、右边五百米、前方一千米的范围里,大家可以自由活动。能不能打到猎物,就看你们的了!最好能打一头野猪,我给大伙包包子吃!”
“那感情好!”程功笑嘻嘻地接话,“兄弟们,看咱们的了,都拿出能耐来!”
吃饭总是件让人愉悦的事。
大家积极分工合作,有的搬石头垒简易灶台,有的去捡柴火,还有的忙着准备打猎。
灶台的位置设在一片凹凸不平的石堆上,一片杂草像屏风一样把此处和前面的大部队隔离开。
这地方我选的,在这里做饭,即便做点什么小动作,也容易遮掩过去。
我和好面放一边醒着,朝着刚才经过的方向一指, “葫芦,你去那边看看,刚才路过时好像瞧见有白菜。”
葫芦看着我,一脸愣神:“你确定?我怎么没看见?”
“哎呀,我骗你干嘛?”我双手互搓,把搓下来的面条条往下抖了抖,“算了,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顺着我指的方向走了一段,葫芦还在东张西望地找着。
他对周围的环境一直很敏感的,这次让我给忽悠瘸了。
回头望了望,草丛遮挡下,已经看不见队友们的身影了。
我们正常说话,只要不大声,风吹草动的,他们应该听不见。
“就这附近了。”
“哦……可晶晶,我真没看到啊,这里哪有白菜?”葫芦还是一脸茫然,睁大眼睛一寸寸地搜寻。
我随手指了个方向,“葫芦,我去左边瞅瞅,你往那边找找看。别走远了。”
我指的方向中度辐射区域范围稍大一点,葫芦活动空间大一些。
葫芦是个实诚孩子,真的老老实实去扒拉草丛找白菜。
我暗暗道了声罪,我也不想骗你的,人心叵测,我不想试探人心。
目送他离开,我钻进草丛,从黑门里取出八片大白菜叶子,等了两分钟,才深一脚浅一脚地抱着回到分别处。
“葫芦!我采着大白菜了,快来看!”
葫芦回来得快,三四分钟就窜了出来,见我怀里抱着八片白菜叶,他脸上带着大大的疑惑。
我脖子一仰,理直气壮的很。
怎么着?别人摘一片的工夫,我摘八片,不行吗?
我不心虚,心虚的就是别人!
至于为什么选大白菜?一来是我的存粮里有白菜馅的包子,二来当然是因为它太常见了。
胡萝卜就不好编故事,它可没白菜这么随处可见。
在模式,论普及率,若说大白菜是广袤的黄河,那胡萝卜顶多算我老家门口的一条小河沟。
葫芦很是知趣,沉默了一阵子,啥也没说,接过我手里的白菜叶,带我回了锅边。
由于灶台附近高低不平,不适合大家围坐聊天,留下的人便走远了些,找了块平坦地,放下包和轮胎,围坐在正在做记录的段方舟周围,比比划划地闲聊着。
我先用水把大白菜简单冲了冲,动手剁起来。
切完时,狩猎的队伍回来了,炎虎手里拎着三只兔子。
“下饵只引来了兔子。晶晶你看,成吗?”程功眼睛亮晶晶的。
好几顿没吃肉了,都馋了。
“没问题,剥皮去吧。”我贪婪地上下打量着兔子,预估能出多少肉。
炎虎掏出刀,就打算在灶台附近给兔子剥皮,被我急忙拦住了:“离远些,离远些!我饭做到一半,来了野兽蛇虫岂不是麻烦?找个远点的地方弄去。”
“嗯,也是。”程功在一旁附和。
“你们都过去吧,别在这儿碍我的事。”我很不耐烦地挥挥手。
田集想留下帮忙,被我赶了回去,“哎呀,不用不用,这点小事有葫芦就行,田集哥你去歇着吧。”
我连推带劝,硬是把热心的田集推走了。
剁成小块的兔肉下了锅,再就没什么别的事需要队友们帮忙,锅边人也就少了。
做饭期间,有两人过来瞅了两眼,但都没多待,很快就走了。
中途我用筷子扎了下,兔肉八分熟,可以把白菜下下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该搞事了。
“葫芦,再去捡点柴来。”
葫芦瞅了瞅旁边堆着的一大堆柴火,又转头看我,意思很明显。
我翻了个白眼:“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事?”
虽然不明白,但是葫芦听劝,没再多问,抬腿就去了。
等葫芦捡柴回来时,白菜我已经下锅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放着两个布包,一大一小。
看他放下柴火,我低声叮嘱:“那袋子里是包子,大的给大家分了,小的你一会儿放拖车上当储备粮。”
葫芦愣了一下,显然在琢磨——包包子多费时间啊!他不过转身捡趟柴的功夫,怎么就凭空冒出这包子来?
见他一脸疑惑,我冲他眨眨眼,没再多说,低头继续我的擀面片大业。
在小案板揪起最后一小团面,擀成片,拦几刀就往锅里下。
这面回头也是要收钱的,可别忘记了。
葫芦瞅了会儿,往灶台下塞两根粗树枝,拎起包子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