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坡被雨水及山洞里流出的水反复冲刷,泥土都被冲地干干净净,裸露的石床像块超级大床。
我溜溜达达走到潭边,潭水呈深绿色,单看这颜色就知道内里绝对有深度。
我站在岸边,离水大约两米远以策安全。
脚下的缓坡一路斜斜地延伸,有两条小水流潺潺而下,没入湖水里。
我捡起一颗石子扔了进去,石子激起小小的水花后开始下沉,很快就被那片深绿彻底吞没,没了踪影。
岸边散落着些碎石,闲来无事的我童心顿起,伸脚踢了踢那些零散分布大大小小的石头,想挑个扁圆的来打个水漂秀一秀。
许是动静大了些,竟惊动了这里的“原住民”——一只棕红色的小螃蟹从石头底下钻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往水里爬。
它身形像梭子,倒让我想起前世见过的梭子蟹,当年在北戴河旅游时还吃过呢。
梭子蟹明明是海生的呀,难不成这湖里的是变异过的?
既然心里存着疑惑,索性弄个明白就是。
我喊来田集,让他在一旁保驾护航,自己则一步一顿,保持着戒备的姿态慢慢朝水边靠近。
终于摸到水边了,近处的水很浅,顺着斜坡往里,水位才渐渐高了起来。
就在这浅水区里,偶尔能看到几只小虾和小螃蟹在石面上爬来爬去,挺悠闲的。
此处水浅,想来不会有大型鱼类游过来,我胆子大起来。
思考过后,我用棍子在能触及的水底石壁上戳了戳,挺硬的,没什么异常。
“田集,帮我留意着点。”我扭头提醒他,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我忍不住想笑——不过是以防万一,没必要这么紧张,不过这话多说无益,不能耽误他当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我试探着把手伸进水里,指尖立刻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这水,比想象中要冷得多。
我缩回手,赶紧后退几步到了自认为安全之处,然后把手指尖那个圆圆的水珠凑到嘴边舔了一下——这水竟然带着点咸涩,又掺了些说不清的清冽。
这咸涩味道我熟啊,当初在北戴河的海滩游泳,一个浪头打过来,海水就能溅进嘴里几滴,就是这个味儿。
再看水里那些小螃蟹和小虾,我忽然明白了——这地方和海水连通着。
难怪海生的梭子蟹会出现在这儿。
双手环胸站着,我望着这片狭长的深潭出神,也许将来可以把它利用起来。
“在想什么呢?”李群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我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没什么。”我敷衍地回了一句,目光依旧盯着无波的潭面,“就是觉得这水看着挺深的。”
“那肯定啊。”李群应着,视线转向一旁警戒的田集,“我想和晶晶说几句话。”
田集看向我,我微微点头。
他往后退了七八步站定不动了,李群的眼色打的都快抽筋了也没用。
李群对此无能为力,索性不管了。
他跟我一起看着水潭,好一会儿都没开声。
我有些奇怪,不是,有话你倒是说啊,我耳朵都洗好几遍了。
到底什么事啊,这么难产?
我“嗯?”了一声,意思通过眼睛表达得比较明显,等着你说话哪。
他扭捏着, 踢了踢脚底的石面,双手插进裤兜里,低着头, “晶晶,你对将来的另一半有什么要求?”
“啊?”这话题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愣了一下,如实答道,“我还没想过呢,毕竟年纪还小,没考虑这么远。”
他抬头看我,有些紧张,语气带着点试探:“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啊?我嘴巴张得好大,他这话风让我接受无能,着实吃惊。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李群看着我,语气认真,“你很有本事,长得也很耐看,我愿意以结婚为前提和你交往。”
“别别,”我立马炸毛,赶紧摆手,下意识后退半步,慌忙间稳住身形,“不合适,我们真的不合适。”
就他那根烂黄瓜,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了,染没染上性病都难说。
我可半点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徒增麻烦。
我的拒绝似乎没让他太意外,仍皱着眉问:“我哪里让你不满意?”
拒绝人总不能太直白,免得伤了和气。
我双手一摊,故意夸张地说:“你长得也太帅了,简直是上帝亲手雕的艺术品!跟你结婚,我天天得提心吊胆,怕被别的人抢走,这种日子我可受不了。你就饶了我吧!”说着,还故意做了个求饶的鬼脸。
“嗯?”他被我的话逗笑了,却仍不死心,追问:“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见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又认真补充道:“要是你愿意和我结婚,我肯定为你守身如玉。”
“要是为了我这一棵狗尾巴草,让你放弃整片森林,那也太委屈你了。再说了,因为我让喜欢你的女孩们伤心,那不成我的罪过了?”
他转头望向湖面,大概是我的态度太过明确,让他有些不自在,或者说尴尬。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叹了口气,故作轻松道:“行吧,我知道了。错过我,你可是会后悔的。”
我连忙点头,顺着他的话说:“确实挺遗憾的,毕竟像你这样的帅哥,当得起亿里挑一了。能经常欣赏到,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幸运啦。”
“我其实也猜到会被你拒绝。”他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释然,又有点不甘,“但不争取一下,将来保不齐会后悔。你说是吧?”
嗯嗯,我不停点头,看他没有死缠烂打,挺绅士的,就想着多说几句:“你这颜值,简直是老天追着喂饭吃的水平。不过啊,以后最好注意一些,别惹下太多情债——那东西,可不好还。”
他显然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带着点得意洋洋,“哎,人太帅也没办法,那些女人都追着我跑,围着我转,赶都赶不走。”
很明显,在他看来,女朋友越多,越能证明自己的魅力。
罢了,交浅言深本就不妥,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再多说,反倒多余。
我没再接话,他也识趣地闭了嘴,两人一时无话以对。
悬崖顶上突然传来喊话声:“都让开!我们要下木头了!”
底下休息的人立刻警觉起来,纷纷站起身往更远处退去,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崖顶,连呼吸都屏住了几分——成败未可知。
“晶晶,走了。”田集在一旁催促着,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有猪想拱团长家的白菜让他不太爽。
我对李群点了下头,算是告别,然后快步跟着田集汇入不远处的大部队中。
大家都在紧张地翘首期盼,等着那根被寄予厚望的木头滚下来。
第一根木头从崖顶坠落,中途撞到几块突出的岩石,改变了几次方向,落到崖底时偏差不小——最近端还好,最远端直接砸进了水里,“砰”的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
我看得清楚,有几条小鱼被这股力道掀到半空,做了次仓促的“鲤鱼跃龙门”,随即又落回水中。
估计得脑震荡的鱼不在少数。
即使离得挺远,我身上也溅上好几个水点子。
这根木头经过碰撞和水的缓冲,远离的那一端慢慢沉入水底。
在这地方,交通全靠走,通信全靠吼。
岩上岩下的人来回喊话,总算把情况沟通明白了。
过了好一会儿,又一根木材从崖顶坠下。
这根木头带着点向前的抛力,两端重重砸在地上,震得地面跟着抖了三抖,堪比一阵七八级的地震。
再看这木头两端,近端的那截面已经裂出了明显的缝隙,泡在浅水里。
炎虎个子高,冲刺了几步,一脚迈了上去。
站在上面,他使劲踩了踩脚,裂缝看来不影响桥的功能。
远的那端稳稳落在了对岸的缓坡上,刚好卡位。
“成了!成了!”有几人激动地互相击掌,声音里满是兴奋。
下一步就是试水了,段方舟和其他几人商量了一阵,将目光投向了葫芦。
我心里暗叫不好,赶紧伸手把葫芦往身后一拽,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牢牢把葫芦挡在身前。
目光迎上去,坚定地对上对面的几道视线。
看我这举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段方舟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多说,转头继续和其他人商量。
当初我加入这支队伍时,就提前跟大伯打过招呼。
葫芦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我,其他事都往后排,就是防着他们把葫芦当傻小子使唤。
队伍最后的谈论结果,就是决定让苏林先上,因为他腿上功夫最为扎实。
苏林轻装上阵,手里攥着一把长刀,腰上牢牢绑了根绳子。
我看着他,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忧。“师父。”
苏林转头看向我,注意到我满脸的忧虑,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安抚道:“放心,没事的。”
他踩着几块临时垫好的石头,跃上那根直径足有一米的木头上,随即也反复跺了几下脚。
木头裂开的缝隙里传来轻微的“吱嘎”声,整体还算稳固,用来支撑两三人的重量不成问题。
近四十双眼睛紧紧跟着苏林的身影移动,目光一瞬不瞬。
我的心都像被一根弦绷着,大气都不敢喘。
正常走这木头是不成问题的,现在的问题就是环境不正常。
海陆空不知道哪个方向就会来个意想不到的袭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要是掉下去,水里准备好刀叉的鱼可就开狂欢会了。
见我一脸担心,葫芦在旁边开口,以缓解我的紧张:“你放心,苏林腿上功夫稳着呢。在这么粗的木头上找平衡,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听他这么说,又见苏林走得稳稳当当,步伐没半点凌乱,我才轻轻舒了口气。
天空有大福看着,有点想法的鸟不敢硬碰硬。
水面,时不时有鱼跃出对着木头攻击,有一条鱼竟然搁浅在木头上,蹦了几蹦才跃回水里,一摆尾下潜不见了,应该是被吓到了。
终于,苏林走到了木头的另一端,他纵身跳下,仔细检查了远端的稳固性,随即朝我们用力招了招手,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没问题,大家过来吧!”
紧绷的弦骤然松开,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欢呼,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第二个过去的是炎虎。
他没背包,只拎着一把斧头,一边走一边用斧头处理脚下的木头——从断口开始,在落脚处掀起一条二十厘米宽的树皮,一路向远处拉扯,在木头上开出一条类似羊肠小路的凹槽,方便后面负重的人掌握平衡。
紧随其后的蒲科也拿着斧头,走一段就砍掉翘起的树皮, 就是姿势不太好摆,蒲科干得颇为吃力。
我远远看着,心里把带的物资巴拉了一下,有了主意。
为了赶路,效率优先。
我退到队伍最后,悄悄背过身,避开众人的视线,从黑门里拿出了一把电锯。
“嘿嘿,让开让开!”我挥舞着电锯,一边冲一边喊。
两侧的人群回头一看,立刻像被劈开的水流般迅速分开,个个都绷紧了神经,生怕我这个二愣子一个踉跄,电锯就挥到他们身上。
蒲科看得眼睛发亮,盯着我的大包裹,咧着大嘴直夸:“晶晶啊,还得是你!你这背包简直是百宝箱!”
我下巴一扬,活像只不可一世的小公鸡,得意道:“那是自然。”
程功还“吧唧吧唧”鼓了几下掌,大声喊好。
庄周也跟着凑热闹,跟着拍手起哄:“晶晶好,晶晶妙,晶晶真是呱呱叫!”
“切。”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马屁拍的,也太没水平了。
心里虽这么吐槽,嘴角却不听使唤地向上弯起,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被人这么直白地夸着,心里头那点小得意还是藏不住,像揣了颗甜甜的糖,悄悄在舌尖化开来。
这电锯是真好用,效率比斧头高多了。
众人齐心协力,总算在木头上开出了一条像样的通路。
考虑到木头两端有裂缝,大家决定两两结伴过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