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办事大厅门前黑压压聚着一群人,指指点点,小声蛐蛐着。
这可是几个月才能一见的大瓜,也难怪大家兴致这么高。
我走进大厅,一眼扫过右侧的人群,默数了一下,赫然聚着十五个身影。
跟从田集那里打探的情报对照——夜枭帮主力是倾巢而出了。
人群里突兀立着个铁塔般的身影,魁梧身形鹤立群鸡,未听田集提起过这号人物啊!
我的目光在那大块头身上多停了两秒,夜枭帮老二见状,扯着嗓子嗤笑,“怎么?这兄弟昨天刚入帮,参加比试可不违规。”
那壮汉听见提起他,猛地用拳头狠狠捶打胸口, “咚咚”声里,他脖颈暴起的青筋与紧绷的肌肉一目了然——显然是个靠蛮力碾压对手的硬茬。
我冲那壮汉扬起眉梢,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他不反悔就成,我奉陪到底。”
那壮汉想给我来个下马威,暴喝一声就要抡拳冲过来。
政府大厅的保安警棍重重敲击了一下办公柜台,发出“咚”的一声,“要打去团山!在这闹事都给我滚!”
壮汉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剜我一眼,才不甘不愿地收回拳头。
阿仪带着两个人款款而来,娇嗔道:“哎呀,飞哥,你来的还挺早啊!”
你飞哥旁边还有我们三个大活人那,硬是没看见是吧?
“晶晶翻什么白眼啊,呶,别说舅妈不疼你,人家可是给你带了两个帮手,今天他们就是你们小队的人。”
夜枭帮的人不干了。“怎么,你们郑家也要掺和进来?”
“哎呀,你口气真臭。”阿仪手在半空矫情地扇动,“我代表我个人,跟郑家没关系。”
“你是郑家少爷,本身就代表了郑家。”
“你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我都说了这两人……”
“行了,”舅舅打断他的话,“这种对决九死一生,我不能连累无辜,这事你别管了。我们自己能摆平。你……你以后照顾好自己。”如果不加最后一句话,还挺硬气的。
看舅舅拍着自己的肩膀,阿仪顺势嘤咛一声钻进舅舅怀里。“人家担心你嘛。”
言语间的关切毫不掩饰,显然对舅舅用情颇深。
舅舅嫌弃地一把把他推开,“你别得寸进了啊!”
或许,这个舅妈可以认下。出了事人家真出力的。
要不,把舅舅给卖了?嘿嘿。
舅舅很快把阿仪打发走了。
工作人员递过来契约书,我飞快填完信息,钢笔尖在纸面划出干脆的弧线。
刚签完名,就被舅舅拽到身后。
大宝和葫芦也二话不说,依次签下名字。这就是可以过命的兄弟!
签完名字,就到了验资的环节。
我毫不犹豫地将11万积分转给此次决斗的负责人王科长。
10万作为生死对决的赌注,1万则是付给政府的安保与管理费用。
这笔钱将换来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在团山四周围警戒,确保这场厮杀只在指定人员指定区域内进行。
按照规矩,夜枭帮同样要支付等额费用,想来政府坐收渔利,早把这经营成了一本万利的生意。
大福也被拎了过来,精神状态还不错,看见我叫了一声,然后转着小脑袋四处看热闹,挺沉得住气。
夜枭帮众人跳上墨绿色卡车,引擎轰鸣声里,有人探出头指着我们哄笑,“一群穷鬼,连个车都没有。”
帮主戴着铆钉手套的大手一挥,满是轻蔑:“到点不到,可算你们弃权!兄弟们,走嘞!”尘土飞扬中,卡车卷起一路烟尘扬长而去。
大宝气得直踹路边石头。
就在这时,一辆涂着迷彩的安保巡逻车吱地刹在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司机冷硬的下颌:政府安排的,上车。
团山远远望去,宛如一只倒扣在大地之上的巨型馒头,圆润的山体轮廓在天穹下勾勒出柔和的弧线。
整座山被高大的林木层层包裹,已经落光了叶子的褐色的枝干间,间杂着一些松树和柏树,林下是一堆堆大大小小的石堆。
山脚下围着一道半米高的石栅栏,灰扑扑的石块随意垒砌,缝隙里还嵌着经年累月的黑青苔。
看似简陋的围栏却似一道生死界限——一旦有人跨进这道屏障,便意味着非生即死。
团山入口处,夜枭帮众人倚着树干斜睨着我们。
当我迈步经过时,一个卷毛的混混突然甩手,杯里的水劈头盖脸朝我泼来。
葫芦反应极快,侧身一挡,仍有部分水珠溅在我身上。
“你干什么?”我厉声喝问。
小丫头,脾气挺冲?混混歪着脖子,收回拿水杯的手,色迷迷地打量着我,别急,待会儿让你尝尝什么才叫招待。
葫芦青筋暴起的拳头刚挥出去,就被我死死拦住,
脏了手不值得。
我笑眯眯地盯着混混的脑门,“你印堂发黑,今天有血光之灾哦。”
肃静!一道低沉的嗓音在人群中炸响。
政府负责人王科长拿着手枪踏步上前,靴子碾着碎石,发出沙沙的响声。
跟在他身后的人手里拎着大福的笼子。
他目光下沉,扫过两拨人,一旦踏入界限,生死不论——直到一方全员死亡,比试方算终结。都明白吧?
明白!两拨人齐声应答,声浪撞在山林间激起鸟雀。
“前哨已经去清理场地了,等哨声确认后就可以进山了。”
现在卸掉腕表,开始排队搜身。
在我们准备期间,一批批人涌了过来。
基地为满足众人看热闹的需求,临时加派了5辆直达团山的往返班车,载着一批好事者直达团山入口。
果然,哪里都不缺发现商机的眼睛。
按规矩,人少的一方先行半小时藏匿。
我给大福喂了一块肉,安抚它几句,听见确认哨声后就转身跨过栅栏。
大福叫了一声,我回头看去,它眼神热切,那副模样,倒像极了蜷缩在门槛边,眼巴巴盼着妈妈早点归来的小娃娃,满脸写着无助与期待。
我拍拍自己的胸脯,竖起大拇指给它看,然后快步追上舅舅他们。
潮湿的腐叶气息混着松针清香扑面而来。
我右手持弩,目光扫过三位并肩而立的队友,抢过分配权,舅舅和大宝一组,葫芦身法利落,独自行动。我也单走——只有分散敌人,逐个击破才有生机。
舅舅的手掌猛地扣住我的手腕, 胡闹!你一个人......
我自有打算。我反手握住他,相信我。这三个字我说的很慢很重。
舅舅沉默良久,喉结滚动着吐出个字。
当舅舅与大宝转身朝山顶疾行时,葫芦看着我的眼睛,低低说了句:先保全自己。便如狸猫般没入左侧灌木。
右侧密林更为繁茂,遮天蔽日的树冠将天光绞成丝丝缕缕。
我狠狠甩了甩头,荆棘划破手背的刺痛反而让神志更清醒——我一定要从这场残酷的厮杀中杀出一条血路。
团山的植被疯长到近乎霸道,枯枝败叶堆叠的地面甚至还残留着一点白雪,哪怕最轻的脚步都会留下拖沓痕迹。我踩着腐叶往密林深处行进,直到四周的树冠将地上的阳光变成了几条银线,
虽说特训后我的敏捷度提升不少,可真遇上成群壮汉,仅凭匕首和拳脚终究吃亏。
下毒虽是捷径,这种暗招即使赢了也不光彩,以后不好在道上立足。
我选中两棵间距不足两米的槭树,穿过中间继续前行了几米,
之后我用匕首挖开一个直径约30厘米、深半米的圆坑,枯枝混着茅草编织成薄网覆盖其上。
又在坑前做了个细绳套,两端绑在树上。但凡有人踏入,绳套便会瞬间收紧,将猎物倒吊在半空。
做完这一切,我特意绕了个形路径折返,回到在来路距离目标树约30米的地方,戴上口罩,从包里取出密封的食人花花粉,还是这玩意好,人吸食以后,过一阵子就能清醒过来,查不出是中毒。
我倒退着把花粉尽数撒在地上和需要手来格挡的树枝上,细腻的粉末簌簌洒落,所过之处宛如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银霜。
只要那些人贸然踏足此地,带起的风扬起的粉尘便会顺着呼吸钻入口鼻,在不知不觉中埋下隐患。
我无声勾唇——这看似平静的地面,已然化作等待猎物的温柔陷阱。
估计了一下时间,夜枭帮应该已经入林了。
我背靠大树,面对来路,向对侧大树那边略作倾斜,开了个小小的黑缝,仅容我像壁虎般贴地匍匐而入,再调整了下高度,离地两米左右。
我试验过,我这黑门可以调整大小,在门后面完全发现不了黑门的存在,只能从前侧查看到。
我撬开一块树皮把黑门“钥匙”塞了进去,然后就象只安静狩猎的壁虎静静等待。
生死状的条款里明确写着:禁带热武器与宠物,违者全部资产将被基地政府没收。
这意味着任何企图走这些捷径的手段都会招致血本无归的后果,唯有依靠赤手空拳的搏杀或冷兵器对决决胜负。
这一规则让这场较量的残酷性更添几分原始的血腥味。
枯叶碎裂的轻响由远及近,三串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
走在最前面的瘦子弓着背,拨开拦路的树枝,循着地面残留的痕迹缓缓移动。
他身后,是那个“老二”和一个少年。两人握着刀呈扇形散开,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处阴影。
当三人鱼贯穿过那两棵槭树中间时,走在最前面的瘦子忽然踉跄了一下,拍了下自己的脸,喃喃自语:头怎么有点晕...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脚陷进了伪装的绳套——整个人瞬间被倒吊在半空,像只垂死的甲虫般晃荡。
换作平时,以他的野外生存经验,断不会轻易踩中陷阱,可吸入的毒粉早已让其意识泛起混沌。
同伴被倒吊,后方两人一愣,带灰帽子的少年忽然盯着半空吞咽口水:烤鸭...好大的烤鸭...
话音未落,他后面的“老二”眼中骤然腾起杀意,暴起一刀割断少年的咽喉,还伴随着癫狂的嘶吼:你个杂碎敢骂我?!
我扣动弩机,破空声中,被吊者身上飙出血柱,人开始抽搐,望向我的眼神逐渐涣散,踢腾几下不动了。
“老二”仍在对着同伴尸体疯狂捅刀,“灰帽子”早已断气,流出来的血让空气都染上腥甜。这“老二”的幻觉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我瞄准那个“老二”射了两箭,一箭没入草丛,嘿嘿,我有些脸红,偏了哈,没事,没人看见不是。
第二箭射中了他的后背,可是竟没穿透,看来他穿了防弹衣。
呵呵,小样,你不是还有脖子嘛。
我嗖嗖嗖地射了五次,总算射到他脖子了。
可惜没射中要害,我内心正遗憾哪。
“哈哈,我要吃羊肉串!”作死的“老二”竟然一下子把箭拔了出来, 然后——鲜血直喷,“老二”去找他太姥姥了。
我呼出一口气,人疯癫起来真可怕,杀自己都不犹豫。
15-3=12,还有12个猎物。
此处痕迹太重,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处理尸体。
我侧耳听了听,钻出黑门猫着腰在腐叶上狂奔二十米,纵身跃上棵歪脖子树,背对树打开黑门。
一只绿豆眼小鸟忽然落在枝头,歪头盯着门缝里的我,嫩黄小嘴发出几声鸣叫。
远处突然飘来喊声,闻香鸟呢?听声音就在附近,快找!
我瞳孔骤缩——这浑身灰羽的小东西竟是追踪用的活雷达。
弩箭刚离弦,它一扑棱翅膀灵活地闪身躲过。
亏了我在那贱女人身上泼的水里加了料!另一个熟悉的嗓音让我寒毛直竖。
葫芦危险了,这群疯狗顺着闻香鸟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两人循着鸟叫摸了过来,他们弓着腰拨开杂草,动作极其谨慎。
我屏住呼吸,对着后方那人连发三箭,上中下三路齐封。
破空声中,一支弩箭狠狠扎进他肋下,另外两支放飞自我,不知道哪儿去了。
幸亏我黑门里箭准备的多,经得起我霍霍。
惨叫声惊得前头那人猛然转身,半蹲的姿势像绷紧的弓弦。
当他的视线扫到半空时,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