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蘑菇屋的屋顶上已经飘起袅袅炊烟。
陈帆将最后一件行李塞进后备箱，转身看向送别的人群。何炯老师穿着那件熟悉的格子睡衣，手里还端着半杯没喝完的豆浆；黄垒系着围裙，手上沾着面粉——他坚持要给大家做最后一顿早餐煎饼；彭昱畅和张子枫站在稍后些，眼神里带着不舍。
“真不多住一天？”何炯走上前，拍拍陈帆的肩膀，“你今天这状态，看着像要去打仗。”
陈帆笑了，那笑容里确实少了些在蘑菇屋时的全然放松，多了几分锐利：“何老师，黄老师，这两天多谢照顾。尤其是您二位给的那些建议，我回去得好好消化。”
黄垒用干净的手腕蹭了蹭下巴，眼神里是长辈看晚辈的那种通透：“小帆，记住我昨晚跟你说的。你现在踩的这条线很微妙——一边是艺人，一边是老板。两边都要，两边就都得做好。最关键的是，”他顿了顿，“别丢了‘人味儿’。”
“明白。”陈帆郑重地点头。
拥抱，告别，承诺下次再来。当黑色的商务车驶离村路，后视镜里的蘑菇屋渐渐缩小成绿意中的一个点时，陈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靠在了座椅上。
副驾驶座的沈哲适时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陈总，这是昨天发布会后的舆情汇总和数据简报。整体正面声量占比87%，‘帆昇娱乐’的搜索指数在发布会后三小时内上涨了1200%。”
“叫我陈帆就行，沈哥。”陈帆接过平板，快速滑动屏幕，“这些数字看着热闹，但能转化多少，还得看接下来的动作。”
车辆驶上高速公路，窗外的景色从田园变为山峦。陈帆放下平板，揉了揉眉心：“沈哥，公司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内容。”沈哲回答得毫不犹豫，“我们需要一个项目，既能在短期内制造声量，又能展现我们制作内容的能力。光靠您个人的综艺曝光，不够稳。”
陈帆点头，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沉思片刻后，他忽然开口：“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一个项目，《开播吧！短剧季》？”
“对。”沈哲转过身来，“草莓tV第四季度的S+级项目，模式是六家影视公司或工作室同台竞技，用有限的资金和周期孵化短剧，最终决出冠军。评审团由平台高管、资深制片人和观众代表组成，冠军作品不仅能获得平台首页推广，还有可能拿到长剧开发的机会。”
“报名截止时间？”
“下周五。”沈哲顿了顿，“但以我们公司的资质和……嗯，成立时间，正常渠道报名可能连初筛都过不了。”
陈帆嘴角扬起一抹笑：“那就走非正常渠道。你联系一下节目总导演王振，就说我陈帆想带着新公司参赛。顺便把我们之前给《匠心·薪传》做的策划案精简版发过去，当敲门砖。”
沈哲有些迟疑：“王导那边，可能需要更直接的……”
“告诉他，如果我参赛，我可以自带一个级别的关注度。而且，”陈帆眼神锐利，“我能让这个节目的可看性，至少提升30%。”
这话说得笃定。沈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行，我这就去沟通。”
商务车继续向前，陈帆则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构思。就在他敲下第三行字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快乐趣吹风》的总导演姚泽天。
“喂，姚导？”陈帆接通，语气熟稔。他和姚导在《奔跑吧》有过合作，算半个熟人。
“陈帆！不不不，现在该叫陈总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笑意，“恭喜啊，发布会我看了，阵仗够大的。”
“姚导客气了，小打小闹。”
“行了别谦虚。我找你是有正事。”姚泽天切入主题，“我们《趣吹风》新一季准备录个特别企划，叫‘总裁的放风日’。想邀请几位不同行业的年轻创业者，来节目里体验三天完全放空的生活。我想来想去，娱乐圈里自己当老板的，你最有话题性，怎么样，有兴趣吗？”
陈帆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趣吹风》是当下最火的治愈系旅行综艺，以真实、自然、偶尔“发疯”的风格着称。秦皓、大张炜、徐志圣、李辰这几个常驻，个个都是综艺效果拉满的主。
“姚导，我有个问题。”陈帆开口，“你们邀请我，是想看‘帆昇娱乐cEo’的样子，还是看‘陈帆’的样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爽朗的笑声：“都要！我们想看的，就是一个年轻老板，怎么在咱们这个完全不讲规矩的节目里，卸下包袱，露出本真。当然，你要是能带着cEo的包袱一路硬扛，最后崩溃，那效果可能更好！”
陈帆也笑了：“懂了。时间呢？”
“下周三四五，三天两夜。地点暂时保密，反正不是繁华地段。”姚泽天说，“对了，这期还有另一位飞行嘉宾，你也熟——杨超悦。”
挂断电话，陈帆看向沈哲：“《趣吹风》的邀请，三天后录制。”
沈哲皱眉：“时间上和《短剧季》的筹备可能有冲突……”
“不冲突。”陈帆打断他，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反而相辅相成。”
他从车座旁抽出白板笔，在车窗玻璃上虚画起来——这是他的习惯，喜欢把思路可视化。
“你看，”陈帆开始分析，“如果我们只参加《短剧季》，那外界看到的，是‘帆昇娱乐能做内容’，这是秀肌肉，证明我们的专业能力。”
他在玻璃上写下“秀肌肉”三个字。
“但如果同时参加《趣吹风》，而且是作为‘总裁’身份参加……”他又写下“秀人格”三个字，“那展现的是我陈帆这个人——不只是运气好的综艺咖，不只是会掷圣杯的玄学小子，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会疲惫、会无奈、也会在放松时露出本真的年轻创业者。”
沈哲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角度好。而且《趣吹风》的受众和《短剧季》不完全重合，能帮你破圈。最关键的是，它能软化你的商业形象，让你更接地气。一个既能做专业内容，又有人格魅力的老板，才是资本和市场都喜欢的。”
“没错。”陈帆收回手，“所以这两个项目，一个都不能少。《短剧季》是我们的专业战场，《趣吹风》是我们的舆论阵地。”
决策已定。沈哲立刻开始协调行程，而陈帆则靠回座椅，闭目养神。但他没休息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杨超悦发来的微信，一张图片——《快乐趣吹风》节目行程单的截图。附言：“听说有神秘总裁空降，原来是你这个‘临时工’老板。[偷笑]”
陈帆忍不住笑出声，回复：“杨总多多指教，争取不拖后腿。”
对方秒回：“别，您可是陈总。我就指望您带着我们搞点正经项目了，比如在荒岛上开个分公司什么的。[狗头]”
“可以考虑，先做份商业计划书看看。”
“呸！”
插科打诨中，车已驶入市区。一个小时后，陈帆回到了自己新租的公寓——不再是之前那个简单的住处，而是一套位于高档小区、带有独立书房的大平层。客厅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cbd夜景。
他没有开大灯，只打开了书房的一盏台灯。书房的陈设还很新，书架上稀稀拉拉放着些商业管理和影视专业书籍，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陈帆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那对潮汕的圣杯。木质温润，在台灯下泛着幽幽的光泽。他拿起其中一片，摩挲着表面细腻的纹路。
“老朋友，”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圣杯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又要出发了。这次副本有点难，一个是专业竞技，一个是人格考验……再搭个伙？”
圣杯自然不会回答。但陈帆将它握在掌心时，总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他将圣杯放回木盒，却没有合上盖子，而是起身走向衣帽间。那里挂着一排崭新的西装，都是沈哲请裁缝量身定制的。陈帆取下一套深灰色的，站在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男人，眉眼间还留着综艺里那种“松弛感”，但当他慢慢穿上西装外套，系好扣子，整理好衣领时，整个人的气场开始变化。肩膀微微下沉，背脊挺直，下颌线收紧，眼神从随意转为专注——那是属于“陈总”的棱角。
他对着镜子调整表情，试图找到那种沉稳而不失亲和、锐利而不失温度的状态。但试了几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太板正了，像在演商战剧。
忽然，他想起黄垒的话：“别丢了‘人味儿’。”
陈帆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放松肩膀，解开一颗扣子，抬手扒拉了一下头发，让几缕发丝不那么规整地垂在额前。然后，他对着镜子，做了个《极限挑战》里常做的、有点夸张的无奈表情。
“还是得带点‘人味儿’。”他自言自语，这次的笑容真实了许多。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沈哲发来的消息：“和王导沟通了，对方同意给我们一个‘特别参赛名额’，但需要我们三天内提交详细的团队介绍和初步构思。另外，《趣吹风》的正式合同发你邮箱了。”
陈帆回复“收到”，然后看了眼日历。
时间很紧。
但他血液里某种久违的东西，正在慢慢苏醒——那不只是面对挑战的兴奋，更是一种清晰的认知：从今天起，他踏上的每一条路，既是个人的战场，也是公司的前线。
他走回书房，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新身份，新战场。
而他的武器，不止是那对总带来意外之运的圣杯，更是这两年摸爬滚打积累的经验、人脉、口碑，和越来越清晰的——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头脑。
他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输入：《帆昇娱乐q4战略项目规划》。
敲下第一个字时，他的表情已经切换到了工作状态。但若仔细观察，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还留着一点属于“陈帆”的、期待好戏开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