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大门，六月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梅子溪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大姨家的地址。车窗外的城市飞速后退，她却视而不见，满脑子都是大姨病床上愧疚的表情。
黄雅琴的家还保持着事发时的样子。茶几上散落着几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单，一个印着“夕阳红养老基地”的纸袋歪倒在地上，旁边是大姨常用的老花镜。
梅子溪蹲下身，一件件捡起那些宣传材料。纸张很厚实，印刷精美，看起来确实像正规机构。她翻开一本小册子，里面是各种养老设施的图片和所谓的“客户见证”。
“假的，全都是假的。”梅子溪喃喃自语，却还是仔细检查每一页，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
在最后一页的角落，她发现了一个手写的电话号码，旁边画了个小星星。这不是印刷体，而是大姨的笔迹！
梅子溪立刻掏出手机拨打这个号码，却提示是空号。她皱起眉头，继续翻找。在纸袋底部，她摸到一张名片——“夕阳红养老基地客户经理 刘雯”，下面印着一个手机号，和大姨记下的不同。
这个电话能打通吗？梅子溪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出去。出乎意料，电话竟然通了！
“您好，这里是夕阳红客服中心。”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
梅子溪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深吸一口气，刻意压低声音：“我...黄雅琴是大姨，她上周参加了你们的考察团...”
“哦，黄阿姨啊！”对方的声音立刻热情起来，“黄阿姨的投资手续已经办妥了，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梅子溪的手开始发抖：“我想了解一下项目的具体进展...”
“当然可以！”对方不疑有他，“我们这周末在明珠大酒店还有一个说明会，您可以来详细了解。需要我帮您预留位置吗？”
“好...好的。”
“请问您贵姓？”
“我姓梅。”
“梅小姐，请您记一下，周六上午九点，明珠大酒店三楼翡翠厅。到场报我的工号0875就可以。”
挂断电话，梅子溪的胸口剧烈起伏。明珠大酒店...周六...她一定要去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在欺骗老人！
她快速收拾了几件母亲的衣物，正准备离开时，目光扫到了挂在门后的日历。黄雅琴有个习惯，重要的日子都会在日历上做标记。梅子溪走过去翻看，发现上周六的日期旁边写着“夕阳红考察—张姐介绍”，还有一个地址：青山度假村。
“张姐...就是那个张阿姨吧？”梅子溪拍下日历照片，又检查了大姨的通讯录，找到“张阿姨”的电话，但打过去提示已关机。
带着这些线索，梅子溪匆匆赶回医院。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交谈声。
“老黄啊，你可吓死我们了！”一个尖锐的女声说，“怎么突然就...”
梅子溪推开门，看到病床边站着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烫着时髦的小卷发，穿着鲜艳的花裙子，正夸张地拍着胸口。
“您是？”梅子溪问道。
“哎呀，这就是子溪吧？”女人转过身，脸上堆满笑容，“我是你大姨的舞友，大家都叫我张阿姨。”
梅子溪浑身一僵。就是这个人，把母亲引入了骗局！
“张阿姨...”黄雅琴虚弱地唤了一声，眼神却闪烁不定。
“老黄啊，我听说你生病了，特地来看看你。”张阿姨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果篮，“这是进口水果，特别补身体。”
梅子溪强忍着怒气：“张阿姨，我大姨需要休息，要不我们外面说话？”
“好啊好啊。”张阿姨爽快地答应，又对黄雅琴说，“老黄，你好好养病，别想那么多。那件事...我会帮你问问的。”
走廊上，梅子溪直视着张阿姨的眼睛：“什么那件事？”
张阿姨的笑容僵了一下：“就是...就是养老基地的事嘛。你大姨投了钱，最近听说有些小问题...”
“小问题？”梅子溪的声音陡然提高，“那是诈骗！我大姨三十万全没了！”
“哎呀，话不能这么说！”张阿姨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我侄女在那里工作，很正规的。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你侄女？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部门？”梅子溪步步紧逼。
张阿姨明显慌乱起来：“这个...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得走了，家里还有事...”
她转身就要离开，梅子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张阿姨，警察已经立案了。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现在说出来。”
张阿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介绍人，我也是受害者！”她挣脱梅子溪的手，几乎是跑着离开了。
梅子溪站在原地，心跳如鼓。张阿姨的反应太可疑了！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回到病房，黄雅琴已经闭上了眼睛，但睫毛在不停颤动。
“大姨，您醒着吗？”梅子溪轻声问。
黄雅琴慢慢睁开眼睛，里面噙满泪水：“子溪...张姐她...她之前说这个项目绝对安全...”
梅子溪握住母亲的手：“大姨，您还知道些什么？比如那个刘雯，或者青山度假村？”
“刘经理...”黄雅琴的呼吸急促起来，“她说...说下个月带我们去看实际工地...在...在城东开发区...”
城东开发区？梅子溪记下这个信息。那里确实有不少在建工程，但具体是哪一个？
“大姨，您别急，慢慢说。那个度假村，您去的时候注意到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黄雅琴努力回忆：“很大...很豪华...门口有个喷泉...餐厅的虾特别新鲜...”
梅子溪耐心听着，突然，黄雅琴的话让她精神一振：
“...回来的时候，车上有人说看到了两个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明珠！明珠大酒店！和那个客服说的地方一致！这绝对不是巧合。
接下来的两天，梅子溪一边照顾黄雅琴，一边整理手头的线索：明珠大酒店、青山度假村、城东开发区，还有那个神秘的“刘雯”和张阿姨。她尝试联系警方，但得到的回复是案件正在调查中，不便透露细节。
周五晚上，梅子溪在医院食堂吃饭时，听到隔壁桌两个护工在聊天。
“...我公公也被骗了二十万，现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现在这种养老诈骗太多了，专骗老年人...”
“听说有个记者在调查这事，还上了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