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启国新都城——新昌城的夜雨淅淅沥沥，打在御史大夫府邸的琉璃瓦上。梅子溪蹲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湿透的夜行衣紧贴在身上，冰凉刺骨。她已经潜伏了两个时辰，就等着杜如海的密室会谈结束。
“大人放心，那林劲羽活不过今晚。”一个尖细的声音从窗缝里飘出来，“柳公公虽然下狱，但他知道轻重，绝不会牵连大人。”
梅子溪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得更近。这是内侍省副总管王德的声音。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杜如海的声音低沉阴冷，“还有那个梅子溪，一并处理了。明日早朝，我要亲自向圣上禀报忠勇侯勾结匈奴、畏罪自杀的消息。”
“可是证据......”
”证据就在这里。“杜如晦冷笑一声，三年前林劲羽与匈奴来密信的，还有他亲手画的边防布置图。明日一早，就会有人在他旧居发现这些。”
梅子溪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好个栽赃嫁祸！她正想再靠近些，突然脚下一滑，一块瓦片“咔嗒”响了一声。
“谁？”
屋内瞬间安静。梅子溪知道不妙，转身就要跃下屋檐，却见四周突然亮起火把，十几名侍卫已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拿下！”杜如海推开窗户，阴鸷的面容在火光下宛如鬼魅，“要活的！”
梅子溪反手抽出腰间短剑，同时左手摸向怀中的信号烟花——这是她和林劲羽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但还没等她拉动引线，一支弩箭突然射穿她的右肩！
剧痛让梅子溪踉跄了一下，短剑脱手落地。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她死死按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杜如海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打量她：“梅检校，久仰大名。”他蹲下身，一把扯出她怀中的信号烟花，“想给你的大都护报信？可惜.....”
烟花在他手中折断，火药洒了一地。
“带走。”杜如海起身掸了掸衣袖，“好好，务必问出林劲羽的藏身之处。”
梅子溪被粗暴地拖起来，右肩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雨水中晕开一朵朵红梅。她咬紧牙关，不发一言。只要林劲羽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砰！”
一声巨响突然炸开，御史府的大门轰然倒塌。烟尘中，一个挺拔的身影缓步而入，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不必麻烦杜大人了。”林劲羽的声音如寒冰彻骨，“林某自己来了。”
梅子溪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劲羽明明应该藏在安全屋养伤，怎么会......
杜如海先是一惊，随即狞笑起来：“忠勇侯深夜擅闯朝廷命官府邸，这是要坐实谋反罪名啊。”
林劲羽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目光径直落在梅子溪身上。看到她肩头的箭伤，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如刀。
“放了她。”他平静地说，手已紧握长枪。
杜如晦大笑：“凭什么？”
“凭这个。”林劲羽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绢，“圣上手谕，命我全权调查丰达谷城关一案。杜大人，你被捕了。”
杜如海脸色大变，但很快又恢复镇定：“荒谬！谁不知道你林劲羽是戴罪之身？这手谕必是伪造！”
“是吗？”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朕亲自来呢？”
全场哗然。所有人齐刷刷跪倒在地，连按着梅子溪的侍卫都松了手。只见一队金甲禁军簇拥着一位明黄身影踏入院中——正是当今圣上！
梅子溪忍着剧痛跪伏在地，心跳如雷。她悄悄抬眼看向林劲羽，后者对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是令人安心的沉着。
“陛下！”杜如海面如土色，“老臣冤枉啊！这林劲羽勾结匈奴......”
“闭嘴！”皇帝厉声喝止，转向林劲羽，“证据确凿了？”
林劲羽躬身行礼：“回陛下，梅检校身上带着阿史那的口供和匈奴巫药样本，足以证明杜如海、柳公公通敌卖国，三年前故意泄露我军行踪，导致丰达谷城边关之败。”
梅子溪急忙从贴身暗袋中取出油布包，双手奉上。一名太监接过，转呈皇帝。
“此外，”林劲羽继续道，“臣已找到匈奴密道的确凿位置，并派黑旗军将其彻底炸毁。”
杜如海面如死灰，突然暴起扑向梅子溪：“贱人！都是你——”
林劲羽的长枪如闪电划过。杜如海僵在原地，脖颈缓缓浮现一道血线，随即轰然倒地。
“拖下去。”皇帝冷冷道，“柳公公凌迟，杜如海夷三族。”
处理完这一切，皇帝看向浑身湿透、肩头染血的梅子溪，目光柔和了些：“梅卿伤势如何？”
“回陛下，皮肉伤而已。”梅子溪叩首，“微臣......”
话未说完，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失血过多加上淋雨受寒，她终于支撑不住，向前栽去。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林劲羽接住了她。
“传御医！”皇帝急道，“送他们去紫宸殿偏殿！”
梅子溪最后的意识，是林劲羽怀抱的温度和他急促的心跳声。
......
梅子溪醒来时，天已大亮。她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肩头的伤被妥善包扎过，还换了干净的衣衫。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为室内镀上一层金边。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梅子溪转头，看见林劲羽坐在那里，一袭月白常服，俊朗的面容在晨光中格外清晰。他眼下仍有青黑，但精神好了许多，正专注地削着一个梨子。
“这是......宫里？”梅子溪试着坐起来，被林劲羽轻轻按回。
“别动，伤口会裂。”他将梨子切成小块，递到她唇边，“御医说你要静养三日。”
梅子溪乖乖张嘴，甘甜的梨汁在口中溢开。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切地问：“杜如海........”
“死了。”林劲羽平静地说，“柳公公今晨伏诛。陛下已下诏恢复我的爵位和官职，还说要重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