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香居？
罗皓心头一转，嘴角微微翘了翘。
东川城第一酒楼，屹立数十年不倒，其身后的掌舵者陆九龄更是被誉为东川“厨神”。
福满楼这才开业，这位老厨神就坐不住了？
“让他进来。”罗皓抬了抬下巴。
不多时，一个大腹便便，穿着华贵，但神色颇为复杂的中年男人被引了进来。
正是云香居的大掌柜，葛松。
葛松在东川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迎来送往，见的都是达官显贵，气度自是不凡。
可自打他一脚踏进这福满楼的大门，那点气度就跟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瘪了。
这……这也是酒楼？
地面光洁如镜，倒映着头顶华美而璀璨的水晶灯，舒爽的声乐流淌而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雅芬芳，混杂着勾魂的食物香气。
食客们轻声细语，偶尔传出几声压抑的惊叹，整个大堂安静得不像吃饭的地方，反倒像个文人雅士聚集之所。
再看看那些伙计，个个身穿统一的干净制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行动间步履轻快，悄无声息。
葛松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底，生怕在地板上踩出个脏印子。
他扪心自问，若是自己，也愿意来这种地方。
在这里吃饭，吃的已经不仅仅是饭菜，更是一种脸面，一种身份的象征。
单单这就餐环境就输了，云香居就落了下乘。
“葛掌柜，请坐。”
罗皓的声音将他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他抬头望去，只见罗皓正闲适地坐在露台边的一张椅子上，那椅子造型奇特，线条流畅，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
“不敢，不敢。”葛松连忙摆手，腰杆下意识地弯了几分，坚持站着。
不知怎的，在这样的人物面前，他感觉自己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
罗皓也不强求，开门见山：“不知葛掌柜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罗……罗东家。”葛松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无奈，“我家老爷，想……想约您见上一面，不知您是否方便？”
他将陆老爷子的原话转述出来，只是刚刚的那股子底气，早就被福满楼的富丽堂皇给冲刷得一干二净。
果然是坐不住了。
罗皓心中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思忖片刻，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既然陆老相邀，罗小子自当奉陪！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如何？”
葛松一听，心中大喜，连忙就要应下。
谁知罗皓话锋一转，继续道：“不如就请陆老明日移步我这福满楼，小子最近正好琢磨出几道新菜，想请陆老帮忙品鉴品鉴。”
“啊？这......”
葛松当场就愣住了。
他没听错吧？自家老爷子，东川厨神，要被一个毛头小子请来……品鉴菜肴？
这哪里是品鉴，这分明是下战书啊！
看着罗皓那双含笑的眼睛，葛松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这个年轻人，来者不善啊！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在罗皓平静的注视下，僵硬地点了点头。
“好……，我一定……一定将话带到。”
葛松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包间，来时的那点怨气，此刻已然变成了深深的忌惮。
罗皓看着他狼狈离去的背影，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陆九龄……东川厨神？
也好，就让这位老厨神亲眼看看，什么叫降维打击！
另一边，臭气熏天的孔寅简直肺都气炸了，嘴里骂骂咧咧，一双小短腿跑得比谁都快。
那股酸腐的腥臭如影随形，黏腻的蛋液在他锦衣华服上很快就凝结成块，头发里也沾满了恶心的碎屑。
路旁的行人纷纷侧目，先是好奇今日这孔家大少爷怎如此狼狈？
随着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众人纷纷捂着鼻子，嫌恶地避开，窃窃私语声如针刺般扎在孔寅心头。
此刻他恨不能挖个地缝钻进去，只觉脸面尽失。
狼狈逃回孔府，刚踏进大门，府中侍卫和丫鬟们便闻到那股冲天的恶臭，眼中闪过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管家强忍着胃部的翻涌，快步上前，看着自家大少爷那副灰头土脸、满身狼藉的模样，心头一震，“大少爷……您这？？？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孔寅此刻哪有心思多说，他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不适，那股臭味仿佛已经渗进了骨子里。
他平时素有洁癖，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一想到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用臭鸡蛋砸得抱头鼠窜，他就恨得牙痒痒。
他阴沉着脸，厌恶地挥了挥手，示意管家不必多问，便径直朝后院冲去，脚步匆匆像是赶着去投胎。
足足冲洗了不下五遍，用尽了平日里舍不得用的名贵香料，孔寅才感觉自己勉强恢复了些许人样。
他站在铜镜前，对着自己嗅了又嗅，总觉得那股挥之不去的恶臭还缠绕在鼻尖，仿佛已经刻进了灵魂。
待他磨磨蹭蹭地来到前厅，孔方尊面色沉静，却也透着几分不耐。
见孔寅终于出现，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沉声问道：“寅儿，那百姓书局，你可打探清楚了？”
提及百姓书局，孔寅的怒火便再也压不住，他将今日的遭遇，包括那些儒生的闹剧，以及他被臭鸡蛋砸得狼狈不堪的耻辱，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父亲，那书局来势汹汹！他们的纸张光洁如新，远胜我孔家的纸，更别提那些新奇的书籍种类，花样百出，闻所未闻。”
“若任由其发展壮大，不出一个月，我孔家便会被彻底打败，届时，孔家只怕会一落千丈！”
孔方尊的面色随着孔寅的叙述逐渐凝重，他深知孔家立足的根本。
当孔寅提及那书局东家名为罗皓，且正是乐趣多超市的幕后之人时，孔方尊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那个让自家不成器的二儿子孔良沦为笑柄的年轻人。
原来是那小子！
也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然而，当孔寅说到自己被臭鸡蛋砸得最惨，几乎成了活靶子时，孔方尊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他猛地一拍桌子，青瓷茶盏随之跳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混账东西！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定是那姓罗的小子在背后捣鬼！”
孔方尊的语气中充满了杀意，罗皓这番举动，无疑是在公然挑衅孔家的权威，更是狠狠地打了孔家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