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宇望着宁素心和易耀辉离去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许：“如果所有新闻记者都像宁素心一样，那这世间的阴暗丑陋，定然会少很多。”
袁司空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可惜宁素心只有一个。对了，现在我们得好好盘一下荧惑教了。林一凡给我传递了一些信息，说那些教众看着风光，其实全都是教主手里的棋子。”
“如果不能为己而生，那任谁都是命运的棋子！”暮幽兰说出这话时，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情绪，引得袁司空和孟星宇猛然望向她，也想到了盘古族为了逃离命运掌控的那场绝地天通。
几人沉默了一阵，直到傅冲冲和夏晋元来到身旁，袁司空才又开始说道：“林一凡说，荧惑教挑人的标准很明确，非达官权贵不用。这些人手里有权有势，要么贪财，要么恋权，最容易被蛊惑控制；再者，利用他们的身份办起事来十分方便。就像这次温金禾，被蛊惑后偷偷在园区各企业的空气净化器里加了混世浑元气，再利用这个园区大部分职工的特点催生贪欲之魂。”
“若我没猜错，教主收集这些贪欲之魂，肯定还有下一步计划。”暮幽兰说话的语气带着警惕。
“小兰说得对。”袁司空继续说道，“林一凡说，教主已经把刚收集到的贪欲之魂交给二护法了，让他去办一件‘能改变格局’的大事。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林一凡也不清楚，他虽然是三护法，却连二护法的面都没见过。”
“三个护法彼此之间往来甚少，而且彼此都不清楚对方模样和社会身份。”袁司空补充道。
暮幽兰听到这里，插话道：“既然林一凡是银灵子转世，那另外两个护法，会不会也是当年姜黎麾下十大魔将的转世？”
“沐越之前分析过，可能性不大。”袁司空摇了摇头，“他说当年姜黎被封印时，十大魔将里除了银灵子的魂魄侥幸保全，其他人都被盘古族的秘术打得形神俱灭，连一丝残魂都没留下。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不确定：“若说另外两个护法是妖族中人，倒也不是没可能，但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没证据之前，不能妄下结论。”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暮幽兰说道，“至少现在我们有林一凡这个内应，不至于像以前那样，连荧惑教下一步要干什么都不知道。”
“对了，小兰，还有个重要信息。”袁司空突然想起什么，话刚说到一半，又转头看向傅冲冲，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之前救走林一凡的那只灵甲鸟，你还记得吧？林一凡说，那东西是教主认识的一个奇人做的，包括之前我们在云天鹂居所收服的那些灵骸，也是此人所造。”
傅冲冲听到“灵甲鸟”三个字，猛地睁大眼：“竟然是同一个人制造的？”傅冲冲的声音里满是惊讶，“那这人的实力岂不是……”
“不止如此。”袁司空继续道，“林一凡还说，他这次带回的贪欲之魂，教主一下就给了那人十个。你想，贪欲之魂有多么难得？教主肯这么大方，说明他跟那个奇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小的交易。”
暮幽兰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一个模糊的猜想在她脑海里逐渐清晰：“目前也只能先靠林一凡尽量传递信息了。今天了却一桩大事，我先回雾花谷做些准备，情况顺利的话，明天就能施展我的独家秘术，帮你找到涂山氏故地的确切位置，那我们就此别过。”
“那就多谢小兰了。”袁司空弯身对暮幽兰说道，语气里满是感激。
“不必客气。” 暮幽兰笑了笑，眼底带着几分轻松，“我还得感谢你帮我解决了那三件棘手的赏善罚恶令呢。”
说完，她便带着站在一旁夏晋元转身离开，至于兮颜，早就进入了天书里，带领所有意念族处理那些刚收获的贪欲之魂。
等暮幽兰的身影消失后，傅冲冲立刻转头看向袁司空，眼里满是好奇：“圣君，小兰的这种秘术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秘术能找到你说的那处隐秘故地？涂山氏故地不是被盘古族的秘法封禁了吗？寻常方法根本找不到吧？”
袁司空望着暮幽兰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期待，有担忧，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宿命感。他沉默了几秒，才转身面对傅冲冲的疑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小兰的秘术，名为‘天机引’，是上古时期盘古族泰贞大人的独门技能，属于能追溯灵力本源的秘法。这种秘术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能感知到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灵力波动，哪怕那波动已经微弱到几乎消失。”
说到这里，他掏出个锦盒，里面是块碎玉。
“这碎玉，就是我们涂山氏那位长老一块玉佩的残片，稍微完整的部分我已经交给小兰了。”袁司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你别小看那残破的玉佩，它上面残留着那位长老的灵力痕迹，只要是持有这种灵力的人去过的任何地方，都会留下极其微弱的灵力印记，就像人走过雪地会留下脚印一样。”
傅冲冲忍不住问道：“那天机引是怎么通过这些痕迹找到故地的？”
“天机引能把这些零散的灵力痕迹像丝线一样编织起来，形成一条能量脉络，这脉络会顺着灵力痕迹的走向，构建出一条通往灵力源头的能量指示， 指示的源头，就是长老所在的涂山氏故地。你也知道，那故地被盘古族的秘法封禁了，寻常的术法根本穿不透封印，但只要长老还在里面，就一定会不断散发出她自己独特的灵力印记，哪怕这些印记再微弱，天机引也能捕捉到，然后反向推算出故地的位置。”
“那为什么会是小兰的独家秘术呢？”傅冲冲还是有些不解，“雾花谷不是有很多代灵女吗？难道以前的灵女都学不会？”
“这至今仍是一个谜。”袁司空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以前的灵女不管怎么练，都无法掌控天机引的力量，号称资质最好的第四代灵女韩紫菲，有一次强行施展，导致灵力暴走，伤及自身。但不知为何，小兰第一次接触天机引时，就轻而易举地掌握了这门秘术，仿佛这门术法天生就该属于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高胜寒一直保留着这玉佩，就是期待有一天能出现一位能学会天机引的灵女，找到涂山氏故地。不过，他后来在灵珠幻境里，通过素商的意念传信，得知小兰会这门秘术时，却没立刻告知叶星璇，因为之前的水月圣君没有涂山氏的力量，既无法驾驭冰璃唤天剑，也复活不了虹吸魔藤，他觉得时机还没成熟。直到我出现后，他才认为时机到了，把寻找故地的任务交给了我。”
傅冲冲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施展天机引是不是很消耗灵力？”
“没错，施展天机引对小兰的灵力消耗极大。” 袁司空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所以当初我才主动提出，答应她任何要求，就是想让她能安心施展秘术，不用顾虑灵力消耗的问题。好在现在有了贪欲之魂，刚好可以代替施术所需的灵力，这样小兰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还有个问题。”傅冲冲皱了皱眉，“既然小兰有这么厉害的秘术，为什么不用天机引找寻第四代灵女的下落呢？我记得你说过，第四代灵女失踪很多年了，雾花谷一直没放弃寻找。”
“曾经试过。”袁司空的语气沉了下来，眼底多了几分凝重，“但蹊跷的是，小兰施展天机引后，完全没有捕捉到任何关于第四代灵女的痕迹，就好像第四代灵女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一样。而且，那次施展秘术，让小兰的灵力消耗得几近虚脱，她当场就倒在了地上，还是素商想办法治好了她。”
他叹了口气：“至于为什么找不到，连榕姥姥都想不明白。不过这毕竟是雾花谷的隐秘之事，我们也不好过多追问。”
另一边，暮幽兰已经回到了雾花谷，她直接去往榕姥姥所在之地。
“榕姥姥。” 暮幽兰轻声唤道。“袁司空通过林一凡打探到一个重磅消息，给荧惑教提供灵骸的神秘人也能制造灵甲，你说犬戎国卷宗缺失的部分会不会就在此人之手？或者说此人会不会就是灵甲门的创始人卓荣双？毕竟卓荣双不就是西周时期的人吗？”暮幽兰说完这句话后，又将详细情形对榕姥姥讲述。
榕姥姥听完后，隔了很久声音才响起：“你的猜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当年卓荣双失踪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得了什么奇遇，隐居起来了，若说他还活着，并且在帮荧惑教做事，也不是没可能。”
“但卓荣双为什么要帮荧惑教呢？”暮幽兰不解，“灵甲门当年是何等风光，卓荣双更是被誉为‘天下第一能工巧匠’，他怎么会跟荧惑教这种邪门的组织扯上关系？”
“这就不好说了。”榕姥姥叹了口气，“卓荣双当年有个执念，想造出拥有自我意识的灵甲。荧惑教主说不定就是抓住了他这个执念，跟他做了交易，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不能妄下定论，只能先留意着。”
她话锋一转：“明天你还要帮袁司空施展天机引，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准备，然后好好休息。虽然这次有足够的贪欲之魂代替灵力消耗，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天机引毕竟是盘古族的上古秘术，你以凡人之躯施展，稍有不慎就可能出问题，上次要不是琴素商帮忙……”
“我知道。” 暮幽兰点了点头，眼底带着几分坚定，“等明天兑现了对袁司空的承诺，我就开始准备天机溯源阵。但愿这些贪欲之魂的能量，再加上诸位姐姐魂魄的助力，能找到韩姐姐的踪迹。”
榕姥姥的语气里满是安慰：“天机引都搜寻不到的踪迹，也只有寄望于天机溯源阵了。不过你运转阵法时，切记不可强求，虽然有贪欲之魂的能量托底，但也得注意分寸，别再像上次那样伤了自己。”
“嗯，我知道，我会掌握好分寸的。” 暮幽兰露出一抹浅笑，心里的担忧也消散了几分。
第二天一早，袁司空按照约定来到了雾花谷。上次因为着急去见苍行，没有去往镜花园，不过这次倒是有机会亲眼饱览镜花园的风貌。
袁司空刚踏入雾花谷，就看到夏晋元站在花海中的通路上。
“圣君，我来带你去镜花园。”夏晋元笑着迎上来，语气里满是热情，“灵女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袁司空跟着夏晋元沿着路往前走，踏入镜花园后，雾气渐渐变得稀薄，不再像花海中那样浓密，而是化作缕缕银丝，缠绕在奇花异草之间，每一种花都泛着淡淡的荧光，空气中飘荡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幽香。
“前面就是镜花园的核心区域了。” 夏晋元指着不远处的建筑群说道。
袁司空抬头望去，只见七座白玉拱桥呈扇形分布，横跨在一道环形水渠上，每座桥的栏杆上都雕刻着不同的花纹，水渠里的水并非普通的流水，而是悬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是将银河截取了一段囚禁于此。水面上漂浮着半透明的莲花，花瓣薄如蝉翼，随着无形的韵律缓缓开合，每次绽放都会释放出细碎的光尘。
袁司空跟着夏晋元走上其中一座白玉拱桥，桥面上的玉石冰凉温润，踩上去没有丝毫滑腻感。走到桥中央时，他忍不住低头看向水渠，竟在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虽然很模糊，但那倒影并非现在的模样。
袁司空愣了愣，他觉得这倒影虽然不是自己，但那模糊的面容却像是一位自己记忆中曾经见过之人，刚想再仔细看看，那影像就消失了，水中又恢复了他现在的模样。
夏晋元似乎知道了什么，对他说道：“这流水中那些细小的光点叫曼妙游离，是几千年前幽灵公主清瑶的馈赠，原是用来稳固雾花谷灵气系统，但它还有一个作用，它融入水中后，有很小的几率可以在水面上浮现一个人前世的容貌。”
“哦？还有这效果？”袁司空道。
夏晋元笑了笑：“几率也不大，曼妙游离本身不具备这效果，只是因为它是清瑶仙子从蓝若灵玉里提炼出来的，沾染了清瑶仙子的些微灵力，机缘巧合下很小几率会产生这种功效，就像刚才，不过这些影像转瞬即逝。”
袁司空曾从苍行处得知清瑶具有唤醒一个人前世记忆的能力，所以很快就明白了原委。他笑了笑，没再多说，跟着夏晋元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中央的建筑群，灵花殿。
灵花殿的主体建筑如同一朵盛放的冰晶莲花，层层叠叠的透明穹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是将彩虹揉碎了洒在穹顶上。最令人惊叹的是它的外墙，那不是普通的玻璃或水晶，时而清澈如镜，能清晰地倒映出周围的花草树木；时而朦胧如雾，只剩下一片淡淡的白色光晕。
袁司空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身影在墙面上被分解成无数碎片，又在下一刻重新组合成完整的影像，像极了被打乱又重新拼接的拼图。传承的圣君记忆告诉袁司空，这是映世壁，是泰贞大人当年采集千年寒玉和瑶池仙境的冰露炼制而成。
“圣君，我们进去吧，灵女还在里面等着呢。”夏晋元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袁司空点了点头，跟着夏晋元走进灵花殿。殿内比外观看起来还要广阔得多，中央大厅的穹顶高得几乎看不见顶端，只看到无数发光的符文如星辰般悬浮在上方，符文缓缓旋转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地面是整块的黑色镜面，清晰地倒映着上方的符文和穹顶，行走在上面，宛如漫步在虚空之中，脚下是无尽的星空，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穿过中央大厅，夏晋元把袁司空带到了一间圆形的水晶厅堂。这里没有明显的门窗，四壁都是流动的山水画卷，时而显现出黄山云海的壮阔，时而变幻为西湖月色的柔美，时而又变成长江三峡的险峻，每一幅画面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能走进画中。
厅堂中央有一方茶台，茶台是由整块翡翠雕琢而成的，泛着淡淡的绿色光晕。台上的茶具也都是翡翠做的，茶壶嘴正自动飘出袅袅白气，茶香混合着淡淡的灵力气息，让人闻了精神一振。暮幽兰就坐在茶台旁的水晶座椅上，看到袁司空进来，便笑着起身：“来了？先喝杯茶吧，天机引在正午时分施展效果最好，现在还有一段时间。”
袁司空走到茶台旁坐下，暮幽兰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茶水呈淡淡的碧绿色，入口清甜，带着一丝灵力的暖意。
“这次真的多谢你了，小兰。”袁司空放下茶杯，语气里满是感激，“若不是你愿意施展天机引，我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找到涂山氏故地。”
“别这么客气。”暮幽兰笑了笑，眼底带着几分暖意，“我们两家几千年来，不就是这样互相帮助过来的吗？当年盘古族和青丘联手封印魔族，后来泰贞大人设立雾花谷，留下镜花灵女一脉掌管赏善罚恶令，而青丘白贞公主留下水月圣君，看护禁制姜黎的封印。我们有着类似的力量传承，类似的使命，相互扶持一路走来，不知不觉已经几千年了。”
“是啊，几千年了。”袁司空感慨道，脑海里闪过无数传承下来的记忆片段，那是历代灵女和圣君互相帮助扶持的历史，镜花灵女赏善罚恶要时常游走凡世，每隔几十年都要想办法给自己弄一个凡世的职业身份，水月圣君虽然大部分时间远离凡世，但一旦遇到需要一个身份的时候，都是灵女帮忙安排。
袁司空的语气里带着感慨：“我们亲历了地球人的科技不断进步，从骑马赶路到坐飞机、高铁，从写信传讯到用手机、网络，这些变化快得让人不敢相信。但与此同时，我们也目睹了地球的生态环境是如何被破坏的，以前随处可见的森林变成了工厂，清澈的河流变成了污水沟，连天空都很少能看到以前那样的蓝天白云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重：“更让人无奈的是，我们一点点看着人类的劣根性是如何一步步增长的，贪婪、自私、虚荣，这些东西被无限放大，连荧惑教这样的邪门组织都能利用这些劣根性发展教众。有时候我真的会想，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越来越不值得留恋了。”
“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暮幽兰轻声道，眼神里带着几分落寞，“尤其是上次用天机引寻找韩姐姐，却毫无收获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过，我们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但后来榕姥姥告诉我，就算世界再糟糕，也总有值得我们守护的东西，比如那些还在坚持正义的人，比如雾花谷里这些鲜活的花草，比如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和扶持。”
她抬起头，看向袁司空，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坚定的光芒：“就算在这个末法时代，灵气越来越稀薄，我们也要坚持下去。只希望在末日来临之前，我们都能找到各自的最佳归宿 。”
“会的。”袁司空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我们一起努力吧！”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又聊了些关于雾花谷和烟水阁的往事，聊着聊着，窗外的太阳渐渐升到了正中央，金色的阳光透过水晶穹顶照进来，落在厅堂中央的茶台上，泛着温暖的光晕，正午时分，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