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片场,白铁军把这事儿和杨氵吉说了,她也挺惋惜的:“哎,它以前生活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可以尽情地驰骋。跟了咱们以后,它已经好久没痛痛快快地跑过了。”
感慨完了,杨氵吉又说:“既然这马跟你亲,那你就隔三差五带着它跑两圈,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跑太快了,这匹马对咱们剧组有多重要你不会不清楚。”
眼下既没骑马的戏份,更没白铁军什么事。一人一马守在树荫底下,白铁军索性往葱花身上一靠,手轻轻捋着马鬃,嘴里自顾自念叨起来:“和你说个秘密,我可是从未来来的,想知道你的将来么?”
他看见葱花耳朵轻轻动了动,那就是想听,便接着往下说:“你将来呀,老惨了!这部戏刚勉强拍完,剧组的收尾工作都还没来得及做完,导演就被人撵出了剧组。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空来管你?所以啊,他们就随意把你扔在了无锡的一个影视基地里。”
“基地也不上心,就随便在山坡上挖了个狭小的洞穴,这就算是你的马厩了。白天让你跟着别的马群一起干活营业,把你这点用处榨得一干二净;到了喂料的时候,那些年轻力壮的马立马一拥而上。可那时候你已经又老又弱,根本挤不到食槽跟前去,连口像样的吃食都抢不着。到了晚上,他们就把你往那山洞里一关,里头又阴暗又潮湿,你后来得了严重的雨斑病,身上的皮毛一块一块往下掉,到最后只剩光秃秃的皮肤露在外头。”
“这不对呀!你跟着剧组风雨三载,好几回都差点丢了性命,不应该落到这样的结局啊!那师徒四个都取到了真经,从此名声大噪,一部戏就能吃一辈子;只有你……”
白铁军重重叹了口气:“真是太惨了。”
葱花扭过头就咬了他一口,不疼,根本就没用劲,就跟哈基米似的表达自己的不满。眼睛里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白铁军使劲撸了撸它那张长脸,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决定了,你知道吗?我本来还没想好将来要干什么,也不全对,方向我是有的,但是还没有具体的目标。”
停顿了一下,他抱着葱花的大脑袋说道:“现在有了,我养你吧?”
葱花又没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听不懂,只是歪着头看着他。
白铁军语气愈发郑重:“我决定了,将来我整个马场,等拍完这部戏,等你年老体弱的时候,我养你!”
“……”
又拍了一天的戏,下午5点来钟回到剧组的时候,终于有好消息了:李成儒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Φ6mm碳素钢丝,杨氵吉第一时间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拉着他、还有白铁军等人一起上仓库去了。
杨氵吉问李成儒:“马运洪怎么没和你一块儿回来?”
李成儒说:“我俩分开了,他去搞丝扣锁了;那个东西简单,我估摸着明后天他也该回来了。”
王琮秋一看见这些钢丝就皱紧了眉头。
杨氵吉问他:“怎么了?”
王琮秋叹了口气:“你看这钢丝,这么粗,还反光,到时候怎么抠像啊?”
还是那句话,科技这个东西就是什么年代说什么年代的话,就拿《西游记》来说吧,杨氵吉在1984年遇到的所有问题,在她17年后拍西游记续集的时候就全都不是问题了。
就像钢丝反光这个问题,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给它做哑光处理。刷一层特氟龙,再配合蓝布抠像,邵氏在80年代初就开始把钢丝染黑,然后再用48帧的高速快门来降低钢丝的可见度了。
杨氵吉一直白铁军:“问他啊!”锅甩的非常直接。
王琮秋也在一旁抱着膀子,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就这?像什么蓝布抠像、布光等等基础知识后来都不配进大学教材,自学就行。这能难得倒在剧组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白大导?
他也不跟杨氵吉废话,直接找剧组的大内总管李成儒:“松节油有么?”
松节油?李成儒绞尽脑汁才想起来,他所了解的这东西的唯一用途就是用来清洁印刷机滚筒上的油墨残留……
李成儒虽然不知道白铁军要这玩意干什么,但只要兄弟开了口,他二话不说就去照办。
这时候都不用杨氵吉多嘴,李成儒就很自觉地问他:“我说兄弟,还要什么?”
“还要黑油漆和煤油灯。”
李成儒一边挠头,嘴里一边嘟囔着“黑油漆煤油灯”走了。
要说李成儒这办事效率,整个剧组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就连松节油这么冷门的东西,他也不过就用了一顿饭的功夫就给找回来了。黑色油漆和煤油灯更是不在话下。
一群人自发地围了过来,尤其是杨氵吉睁大了眼睛想看看白铁军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白铁军拎来一个旧铁皮桶,按1:2的比例,把黑油漆和松节油倒进桶里搅和。等匀净了,才戴上口罩套上手套,跟要做化学实验似的,就差再穿一个白大褂了。
松节油这东西皮肤接触久了要起疹子,烤出来的那烟也冲人,闻多了脑壳发晕想吐……
做好防护措施,白铁军才抓起钢丝泡进去,他做的很细,争取让每一个部分都充分浸泡。
他看表掐着时间,功夫到了,才捞出来挂好晾着。
李洪昌心里有些没底,小声问他:“铁军,这行么?”
白铁军竖起大拇指,然后换成“oK”的手势,接着整只手掌再往前推……这是周星驰很爱用的一个手势。
这么做在2025年肯定土鳖无疑,但是现在,洋气无比。没看李成儒还搁一边儿偷偷学呢!
等钢丝上的水汽晾干了,白铁军才又拎着煤油灯,让火舌在钢丝表面快速来回燎烤。
期间大家就这么看着他,就连平时爱抽烟的李洪昌和王琮秋都强行忍住了,生怕影响到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