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师范大学的梧桐道被晒得发烫，叶片边缘卷着焦边，蝉鸣声此起彼伏，混着操场上传来的《毕业歌》，把毕业季的热闹推到了顶点。操场上搭着红色的木质主席台，褪色的红绸布裹着钢管支架，上面挂着 “江城师范大学 1990 届毕业典礼” 的横幅，字是用金粉写的，被太阳晒得有些泛白。扩音机是学校用了十年的老物件，播放歌曲时总带着 “滋滋” 的杂音，却丝毫不影响学生们的兴奋 —— 每个人都穿着崭新的学士服，手里攥着红色封皮的毕业纪念册，册子里夹着刚拍的毕业照，照片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耀眼。
沈辞站在操场入口，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花瓣上还沾着晨露。他特意穿了件新熨烫的军绿色警服，领口的纽扣扣得严严实实，皮鞋也擦得锃亮。为了买这束向日葵，他早上五点就起床，绕了三条街才找到开门最早的花店 —— 谢云去年说过，向日葵像小太阳，能带来好运气，他一直记在心里。
“沈队！这边！” 远处传来谢云的声音，她穿着白色学士服，学士帽的流苏歪在肩膀上，手里挥舞着一本毕业纪念册，快步跑过来。跑近了才发现，她的学士服袖口还别着一枚小小的校徽，上面刻着 “江城师范大学” 的字样，校徽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
沈辞赶紧迎上去，顺手帮她把歪掉的学士帽扶正，又轻轻拂去她肩上的草屑：“慢点跑，别摔着。今天真好看，比上次去文物局查案时还好看。”
谢云的脸颊瞬间红了，接过向日葵抱在怀里，花瓣蹭着她的脸颊，痒得她忍不住笑：“别瞎说，一会儿还要上台领毕业证呢。对了，等会儿给优秀毕业生颁奖的是周明轩副校长，你知道吗？他可是咱们学校的传奇人物，以前是外交部的外交官，会说三国语言，退休后特意来学校当荣誉副校长，没要一分钱工资。上次我写毕业论文卡壳，去找他请教，他跟我聊了两个小时，还把自己珍藏的史料借给我看，特别和蔼。”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沈辞往主席台方向走，路上遇到不少同学，大家看到沈辞的警服，都好奇地打量着，还有几个女生偷偷议论：“那就是谢云的男朋友吧？是警察呢，好威风！”
谢云听到议论，脸颊更红了，拉着沈辞的手也更紧了些。沈辞察觉到她的紧张，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声说：“别紧张，我就是来陪你毕业的。”
两人刚走到学生区，扩音机里突然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带着老派的严肃：“请各位同学尽快回到指定班级区域就座，毕业典礼即将开始！请周明轩副校长、李校长及各位领导上台就座！”
操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学生们按班级排着队坐下，手里的毕业纪念册被小心翼翼地放在腿上。周明轩副校长从办公楼方向走过来，他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布料是很挺括的的确良，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没有一根白发乱翘。他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公文包，包角有些磨损，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的老物件。路过学生身边时，他会停下来，笑着拍拍学生的肩膀，偶尔还会接过学生递来的毕业纪念册，用钢笔认真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有力。
“周副校长人真好，” 谢云小声对沈辞说，“上次有个同学家里困难，交不起学费，还是周副校长偷偷帮他垫付的，不让学校告诉任何人。”
沈辞点点头，看着周明轩的背影，心里也生出几分好感 —— 这样温和又善良的老人，实在让人很难不心生敬意。
很快，各位领导都坐在了主席台上。李校长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亲爱的同学们，老师们，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们欢聚一堂，共同见证 1990 届同学们的毕业时刻……” 他的讲话很长，从学校的历史讲到未来的期望，学生们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会响起热烈的掌声。
终于到了颁奖环节，李校长笑着说：“现在，有请周明轩副校长为优秀毕业生颁奖，并发表讲话！”
周明轩站起身，接过话筒，他没有立刻讲话，而是先向台下的学生们鞠了一躬，动作缓慢却充满敬意。“亲爱的同学们，” 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没有用任何华丽的辞藻，却格外有感染力，“我年轻时总觉得，毕业是结束；现在才明白，毕业是新的开始。你们即将走向社会，可能会遇到困难，可能会感到迷茫，但请记住，无论何时，都要守住本心，爱国家，爱人民，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讲起自己当外交官的经历，说在国外遇到困难时，是祖国给了他力量；说看到国家越来越强大，是他最骄傲的事。台下的学生们听得入了迷，有的甚至拿出笔记本，认真记录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就在这时，周明轩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原本温和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手里的话筒 “啪” 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 “滋啦” 声。紧接着，他踉跄了一下，身体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主席台上，黑色的公文包也掉在地上，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还有一支钢笔滚到了台边。
“周副校长！” 李校长惊呼一声，赶紧冲过去扶住他，“快！快叫救护车！谁有手机？赶紧打电话！”
操场上瞬间乱了起来，学生们都站起来，有的往前挤，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有的拿出手帕，紧张地擦着额头的汗；还有的女生吓得哭了起来。沈辞立刻推开人群，快步跑到主席台上，他蹲下来，手指放在周明轩的颈动脉处 —— 没有任何跳动。他又翻开周明轩的眼皮，瞳孔已经放大，嘴唇发紫，嘴角还挂着白色的泡沫，手指上沾着一点淡蓝色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