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民家中。
许大茂,许大茂,你呀……
李为民坐不住了,站起身指着许大茂,气得说不出话。
随后。
这位红星轧钢厂最有前途的干部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
你净给我找麻烦。
这事儿太棘手了!
李为民钬冒三丈。
李主任,我知道不好办。可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找您。
上面也不知怎么考虑的。
**是给待业青年安排的。既能解决就业,又能锻炼劳动精神。
说到劳动锻炼!咱们厂和院里以前就有过**。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一只羊薅吧。
我有工作,又成了家。这要是再下去,不仅丢了饭碗,还给社会添负担。
一番话说得诚恳。
许大茂再次提起旧事:“我许大茂可不是怕吃苦。只是这次要去麦香岭,那地方的人真把我怎么样不要紧,可万一事情闹大了,不是给李主任你添麻烦吗?”
李为民何等精明。
他听出许大茂话里暗含威胁。
虽未明说,但意思很明白:若他许大茂完蛋,李为民也别想好过,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原本。
李为民气得想扇许大茂两巴掌。
但眼下。
不是置气的时候。
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只是。
这次下乡是上头的决定。
他李为民也无力更改。
“这样吧,你听我说……”
李为民沉吟半天,终于开口:“这次下乡也就半年时间。你只要躲过这半年,就没事了。”
“可怎么躲这半年?”
许大茂追问。
半年。
说得轻巧。
上次麦香岭出事后。
他许大茂才躲了几天就受不了。
现在要躲半年。
关键是,躲哪儿?吃什么?住哪儿?
“许大茂,你是猪脑子吗?这么大个人,非得我把话挑明?平时多用用脑子。你脖子上顶的这东西是摆设吗?不能找个由头进去待半年?在里面不愁吃穿。等风头过去再出来就行。犯点小错,打点关系,在里面待半年也不会吃苦。”
说完。
李为民反问:“我说得够清楚了吧,现在明白了吗?”
要说没听懂。
那是假的。
此刻。
要不是顾忌李为民的身份。
许大茂真想指着他的鼻子骂娘。
这主意真够损的。
生气归生气。
但许大茂心里清楚得很。
经过仔细琢磨,许大茂发现李为民的主意虽然阴险缺德,效果却出奇地好。
眼下他实在找不到别的法子躲避下乡任务。
面对李为民提供的这条出路,尽管觉得是个钬坑,但别无选择的许大茂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跳。
距离下乡还剩两三天光景。
易忠海、刘海忠和闫埠贵正忙着统计院里符合条件的年轻人,准备将名单上报街道。
比起积极工作的易忠海,刘海忠与闫埠贵显得心不在焉——他俩家里也要出人参加下乡。
原本他们能利用职务之便做些手脚。
但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六九大院有管事大爷因名单造假被查,不仅丢了职位,还遭到严厉批评,差点被当成 ** 分子。
这般教训让刘海忠等人不敢再动歪脑筋。
更关键的是,他们摸不透易忠海的底细。当刘海忠假借为年轻人着想试探时,反被易忠海教育了一顿。这让他确信,若擅自修改名单,易忠海定会向上举报。
说到底,这三位大爷表面团结,实则各怀心思。
爸,消息可靠吗?让我们去麦香岭插队的事没听错吧?
向来与家里不睦的闫解成难得回了家。同样被父母坑过的闫解放也赶回来了。事关前途,纵使万般不愿,他们也不得不回来问个明白。
闫解成问起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
家中的情况,他丝毫不在乎。
闫埠贵被学校辞退了。
没了经济来源,日子怎么过?
这些都与闫解成无关。
“你这混小子总算回来了。”
看着自家儿子,
三大妈说道:“千真万确,半点不假。”
“前些年,我不是已经下乡过了吗?上面怎么想的,又来这一套。再说了,下乡政策是针对没工作的人去锻炼的,我现在不仅有了工作,还结婚成家了。”
提到“成家”时,闫解成的语气有些飘忽。
他和妻子结婚已有一阵子,
可妻子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有本事找上面说去!又不是我能决定谁下乡谁不下乡!”
三大妈感到无奈。
“爸,名单是你统计的吧?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我的名字划掉?”
闫解成把主意打到了闫埠贵身上。
闫埠贵叹了口气,向儿子抱怨起六九大院的难处。
“不光是你,连小莉恐怕也逃不掉。”
说完,他看了一眼儿媳妇。
“?”
于莉一愣:“怎么还有我?”
“按上面的条件筛选,你也在范围内。”
闫埠贵无奈地说道。
“爸,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比如托托关系,让我和小莉躲过这一关?”
闫解成怂恿着父亲。
不等闫埠贵回答,
三大妈已经开始搓手指了。
“妈,这是什么意思?”
于莉注意到她的动作,开口问道。
“托关系,难道不用花钱吗?”
三大妈直截了当,说得干脆利落。
“怎么,不想掏钱?”
见儿子和儿媳脸色变了,三大妈又补了一句:“你们以为我想拿你们的钱?这不都是为了给你们办事!”
话题转到钱上。
闫解成变了脸色。
于莉也沉下脸来。
这两口子骨子里刻着闫家精打细算的本性。
三大妈现在提钱,简直像在割他们的肉。
解成,于莉,你妈说得在理。
托人办事哪能不花钱。
这可不是我们要钱,是用你们的钱办你们的事。
闫埠贵立刻帮腔。
他顺着三大妈的话继续分析。
家里现在这情况你们也清楚。
学校已经把我开除了。
不是爸不肯帮忙,实在是力不从心。
你们年轻人也该体谅体谅父母!
听到这里。
于莉终于忍不住反驳:爸,话不能这么说。家里困难我们理解,可您也得为我们想想。我跟解成工资微薄,哪里还有余钱拿得出来?
于莉!什么叫给我们钱?
三大妈突然拔高嗓门:刚才都说清楚了,这是帮你们办事用的钱!
闫家顿时炸开了锅。
争吵声此起彼伏。
** 味越来越浓。
差点就要动手。
刘家那边同样鸡飞狗跳。
听说风声的刘光福三兄弟慌了神。
他们可不想下乡吃苦。
和闫家兄弟一样。
他们也指望父亲走关系躲过这次下乡。
不同于闫家的金钱纠葛。
虽然刘海忠夫妇没提钱的事。
但这事实在难办。
因为已经到了下乡运动的收尾阶段。
无数目光聚焦在这个任务上。
毫不夸张地讲。
十几双、二十几双眼睛盯着同一个人,就看你做不做表率了。
易忠海虽是个无儿无女的老孤寡。
但也被盯上了。
贾张氏心机可不少。
丈夫走了。
儿子也走了。
如今的贾家,全靠秦淮如撑着。
有她在。
贾张氏和一家子还能吃饱饭。
若是秦淮如下了乡。
往后半年,这家人怎么过?
贾张氏说不愁,那是假话。
然而。
她又不便直接找易忠海,借傻柱的嘴,把贾家的难处透给易忠海听。
表面看,下乡是件好事,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可正是这件所谓有关部门宣扬的好事,让四合院闹翻了天。
又不是没经历过下乡。
有些运气好的回来早,还描述过那段日子。
人人争当模范,发扬孔融让梨的精神,好事不独享,偏要让给别人。
许大茂从外面回来。
满脸写着心事。
院里这是咋了?
望着闹哄哄的人群,许大茂问娄小娥。
还能有啥?不就是下乡那点事儿。
娄小娥应了声,随口问道:你去哪儿了?
许大茂张了张口,没出声,目光落在看热闹的曹漕身上。
曹哥!
听见有人喊,曹漕转头一看。
是大茂。有事?
曹漕问了句。
却听许大茂没头没尾地说道:曹哥,这次下乡,娥子恐怕得拜托你照应一阵子了。
这话一出。
曹漕当场愣住了。
啥情况?
要知道。
下乡可是足足半年。
街道的丁主任说得明明白白。
不是三两天就能回来的。
所以说。
这哪是照应一阵子。
分明是要照应半年哪。
半年!
曹漕暗自嘀咕:这傻茂,到底是发现什么了?
转念一想。
他又觉得不太对劲。
要是许大茂真的知道什么内情。
这会儿就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在这儿跟他闲聊。
曹漕心想:你小子就不怕这半年里出点意外,一送一?
呵。
不过话说回来。
要是真那样。
这个不能生育的家伙恐怕还得暗地里高兴吧。
“大茂兄弟,到底怎么了?”
曹漕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许大茂叹了口气:“最近我得出去一趟,学习进修。所以估计没法下乡了,娥子多半也躲不掉。思来想去,这事儿只能拜托你了,曹哥。院里就属你最靠谱。”
“原来是这样。”曹漕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毕竟他和许大茂是多年的邻居,又住在对门。
邻里和睦,这是最基本的。
再说了,作为街坊中的老大哥,别人有困难不帮忙,还算什么好邻居?
至于许大茂说的外出学习,曹漕心里有数——这小子分明是在躲麦香岭。
也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