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事情太顺利,时间花费也比预想中的更少,所以直到从特事部离开,夏一鸣都还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
白闲秋则是翻了翻眼白,小心翼翼地朝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亲哥瞄了眼。
——能这么顺利,完全是建立在他的苦难上的好吗!
不用想也知道,等他回家后,肯定又要面对他家父母、兄姐几人的四方会审。
“……”
虽说他心里也早有预案,但现在这种情形,还是有些太突然了。
“几位郎君,如果没什么事,那我二人就先行一步回去复命了。”朱渊使馆的工作人员见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走近两步,提出想要先行一步的意思。
谢珏微愣,刚想客套两句,眼睛却又瞥到那整个人都呈神情恍惚、明显不在状态的某人。
白闲秋倒是很实在,知道他们现在没法太过客套。但他们也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于是便强打精神,与这二位工作人员商量起想借今晚的运输机送点东西过去的相关事宜。
因为之前就商量好,所以朱渊使馆的人也没推辞,只是表示最好不要占用太多的空间,并提醒道:“几位郎君,因为活物的特殊性,我们并不能保证它们在运送的过程中,是否能安然无恙。”
此言一出,白闲秋与谢珏一同看向说要送东西的夏一鸣。
白逢春听到这,也是用好奇的目光,看向那一副病蔫蔫模样的小孩。
夏一鸣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先是拍了拍趴在他肩上的蛛后,然后摘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只装着满满一杯白色雾气的茶杯,接着又从包里掏出一只黄皮葫芦……
只是他刚想把手中之物递过去,一旁的谢珏便忙不迭阻止:“等等!等等!”
说完,他又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快步从特事部的门口跑出去,然后又在张望一番后穿过马路,跑进对面的一个小卖铺。
过了片刻,等其他人看到他手中拎着个箱子回到特事部门口,又在警卫的注视下跑到他们身旁,并把纸箱朝夏一鸣递,他们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而白闲秋等谢珏回来,就指着夏一鸣肩膀上趴着的那只大蜘蛛问:“这个也要送?”
夏一鸣点头,在接过谢珏手中那纸箱的同时,他肩膀上的蛛后也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他手上的那纸箱里。
少年强打精神对它扯了个笑脸,伸手在它身上拍了拍,用意念叮嘱道:‘过去那边要多听大佬的话,别瞎跑!’
蛛后‘嘶嘶’两声,随后又用前面那对足在夏一鸣的手上碰了几下,像是在回应他的叮嘱。
夏一鸣再度轻拍它几下,才把茶杯和葫芦也一同放进去。
旁边,目睹了这一过程的白逢春眼睛微转,心里再度把他对夏一鸣的评估提升一级,同时暗暗思忖:‘如果这玩意真的是北岸的那玩意,那这小孩能在这么点时间里,就把它驯得服服帖帖,那可就……有点意思了!’
而另一边,朱渊使馆工作人员之一忍不住提醒道:“夏郎君,运输的过程需要明日清晨才能到达朱渊,您这……呃,我是说它能受得了这一路的颠簸吗?”
夏一鸣还没说话,夏元昭率先摇头道:“不用担心,它的修为不弱,这一天的功夫还要不了它的小命。”
“呃……”方才提醒的人用好奇的目光瞥了眼纸箱里的蛛后,不再言语。而另外一位工作人员则在此时开口:“这样的话,那还得请夏郎君叮嘱好它,请它最好不要在中途从箱子里出来,免得出现不必要的意外。”
尽管运输机上也有相应的措施和随机的护卫者,但如果可以,最好还是在事先预防一下。
夏一鸣点头,按照对方的意思叮嘱蛛后一遍。不过在说的时候,他也用意念给对方传递过去另外一句话:‘如果有危险,先保命,再说其他。’
蛛后这只没有嘶鸣,只是用蛛足在他手上轻轻蹭了蹭。
……
等用谢珏方才连同纸箱一起带来的胶带把箱子封好,再象征性地戳上几个孔,夏一鸣抬头看向朱渊使馆的工作人员。
刚才最后说话的人轻咳一声,询问道:“按白郎君之前所说,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个包裹投放到西辅上就可以,而后续就不需要我们再负责……”
夏一鸣转头看向前同桌,白闲秋点头,表示他之前的确是这么说的。
“可以。”夏一鸣点头,然后把箱子递给刚才说话的那个工作人员。
对方小心翼翼地接过,随后又与他们寒暄几句,便再次与他们作辞。等夏一鸣一行回应过后,就抱着箱子与另一位工作人员,上了一辆来接他们的商务车。
目送异国使馆之人离开,白逢春瞥了眼他家那糟心弟弟。不过,最后他也只是用眼神警告一下,在对方缩了缩脖子之后,就以工作为由提出辞别之意,并未当场发作。
夏一鸣勉强笑笑,先是谢过对方刚才出面作保的情意,然后才有些生疏地拱手道别。
白逢春瞅了眼他那苍白的脸色和有些困顿的神色,微微颔首,随后转头,若有所思地走向那辆早已等待在一旁的车辆。
直到那辆黑色的车驾驶离,谢珏突然呼出一口气,对白闲秋说:“你哥真吓人,明明没有冷着脸,但我总有一种压力山大的感觉。”
虽然对方的修为应该没有他的那便宜师傅强,但这位白家大哥给他的压力,却是一点都不逊色于那老头子。
白闲秋干笑两声,不过没等他开口,就看见那位一直拉着自家小朋友的大佬突然对自家友人开口:“我们也离开吧!这鬼地方太憋闷,让人实在受不了。”
夏一鸣点头,心有余悸地瞥了眼身后的特事部,转头问自家前同桌和谢珏:“你们还有安排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家躺会了。”
白闲秋瞄了眼他那苍白的脸色,摇头,接着面带忧色地问:“你真没问题吗?要不要先送你回家?”
谢珏此时也缓过气来,看着夏一鸣皱眉道:“我们先送你回家吧!”
虽然这里离他家比较近,但看着这屁孩的那脸色,他实在不放心让这家伙自个骑着那辆小破自行车回去。
夏一鸣倒是想拒绝,但仔细一想,自个现在又好像不是很适合回家。
“……”
毕竟,他现在还是以上学做理由,拒绝去夏明杰那边掺和的。再者,就昨天那场面,想想都知道那边今天的气氛会有多尴尬。
而且,他还严重怀疑自己跟夏明杰是不是犯冲。
所以……
“现在我应该是暂时回不了家了……”把自己的麻烦与他们说明一番,随后夏一鸣捏着眉心补充道:“没事的话,我先找个没人的空地歇歇吧!”
刚好他身边还有小黑在,不怕有人趁他精神不济来翻他的包。
其他人还没说话,谢珏直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找什么空地,你要真没地方去,那就去我家眯一会。不远,就在临江路的东灵商贸。”
白闲秋一听,顿时不干了,抢先道:“去你家还不如去我家!”
说完,他转头对夏一鸣道:“刚好你也没去过我家,而且我家也不远……”
夏一鸣还没来得及说话,谢珏习惯性地嘲弄道:“哦!是不远,也就跨个区,从扶阳跑德阳,再花个二十几分钟才到秀钟山而已。”
看着这突然闹起来的两人,夏一鸣有些无语。就在此时,正拉着他手的夏元昭说话了:“我送你回去吧!从天上,不会惊动到旁人。”
虽说不怕,但他们和小贼那师门的关系终究还没定性;而小侄子那朋友……尽管人挺好,但他家毕竟跟官方有着很深的联系。平日还好,但不适合在状况不佳的时候去上门做客。
一听还有这法子,夏一鸣直截了当地说:“就这个吧!麻烦小叔您了。”
争什么争啊!
他都没说要去呢,这俩人就吵吵上了!
而且别说他,就这俩家伙昨晚也一晚没睡,就算他真去了那个家,怕不是不管主、客都是倒头就睡。
见他这么说,白闲秋不由得有些失望,小声嘀咕道:“真可惜,我还以为能让你过去我那玩一下,顺便帮我瞅瞅那三个小家伙到底是啥品种呢!”
谢珏一听这话,有些糊涂的同时,也才明白为啥这小少爷会在刚才就作客这事跟他吵起来。
而夏一鸣也是听完,才明白自家前同桌的意思,不过……
“你觉得我现在这种状态,适合去别人家里做客吗?”娃娃脸指了指自个的脸,无奈说道。
尽管他在分神回归后,是没刚才那么难受。但现在最重要……不是玩,也不是去谁家做客,而是得先搞明白他的身体现在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大蛤蟆也拿那诅咒也没法子,没能在昨晚把那诅咒给清理干净!
当然,由于有些事是自己不想为他人所知的小秘密,所以夏一鸣只能再次强调自己现在的状态不佳,并表示等好了些,一定会帮白闲秋看看他养的那三条小家伙是什么品种。
白闲秋瞥了眼对方那比一晚没睡的自己还要糟糕的脸色,眉头微皱,点头道:“没事,你先休息吧!不过,如果你真有什么不舒服也别硬撑,我家有专门研究灵神受损的长辈。”
谢珏乘机接过话茬:“我这边也可以,我那便宜师傅虽然更擅长投机,但天机门内也是有专门研究灵神受损的相关机构的。”
毕竟这窃天机,是最容易被反噬的,而反噬一来……往往伤得最重的,就是灵识神魂。
虽说自家的状况自己知道,但夏一鸣还是先谢过他们,然后道别,牵着大佬的手,朝右方走去。
……
等屁孩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谢珏回头,突然换上笑脸对白闲秋道:“哎!那三条小家伙是什么意思?”
白闲秋瞥了他一眼,眼白一翻,抱着刚才签的海外特殊投资文件,以及购岛协议的复印件朝项哥停车的地方走去。
凭谢珏的性格,哪会这般轻易放弃,他在跟上去抢过一半文件抱着的同时,再次询问起刚才的问题……
……
另一边。
在回到早上停车的位置后,夏一鸣低头看向正乖乖牵着他的手的大佬。随后,当他的目光在扫过对方身上那身衣裳时,心里突然一动!
随后猛地醒悟……
“怪不得今儿个早上和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旁人看我们的眼神那么奇怪!”夏一鸣说这话时,在尴尬之余,也有些哭笑不得。
“啊?”夏元昭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夏一鸣蹲下身,眼神复杂地捻了捻大佬身上那件颜色黑亮、脏污不堪、款式过时的上衣,询问道:“除了某些特殊的缘由,您这身衣服对您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如果有,那就算了,但如果没有——那这身快十年、且有些地方都已经磨出窟窿的老衣裳,还是只保留它的纪念意义比较好。
夏元昭愣了两秒,这才明白小侄子刚才所说的话大概是什么意思。不过……
男孩低头用右手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然后眼睛不自觉地瞟向那只正被正被牵着的左手……
片刻之后,夏元昭的眼睛突然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同时翘着嘴角说:“不……它没什么特殊的意义,我也并不执着于它。现在穿着,也只是它是我那些衣服里最好的一套而已。”
夏一鸣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眉梢突然微微一挑,歪头笑着说:“那我们就不回去先,先给你买几套换洗的衣裳!”
如果是之前,他可以会麻爪,但谁让他之前收到了七伯给的那个大红包呢!而除此之外,由于他现在已经知道家里还有个外公,且对方也挺能挣钱,暂时用不上他手头上的这三瓜俩枣。
所以……
“我带着去买些衣服,把现在这些给换掉,不然走路上的时候,旁人看我们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夏一鸣摇头,无奈地说道。
他穿的虽然也不是什么好衣裳,但至少干净,哪像大佬身上这身——看着可能还没有某些乞丐穿得好!
早有猜想的夏元昭倒是无所谓,只是……
“你没问题吗?”男孩瞅着小侄子那还是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庞,有些担忧地问道。
夏一鸣轻轻一笑,用手指了指自个的太阳穴道:“在从特事部出来后,我就没有那么难受,那种想把什么东西给掀个底朝天的冲动也没有了。再说,自打他回归之后,我的精神已经好受了不少……总之,只要不去干点费神劳心的事,我应该是没问题的。”
虽然分神回归后,他还没有时间消化对方带回来的记忆,但……反正他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消化、沉淀、整理的东西还有一大堆,多这一天的记忆也……咳咳,总之,就当作是债多了不愁吧!
只要那些记忆里,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要他立马处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