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鸣愣了好一阵,才明白祂说的是什么:“你刚才说的意思,不会权柄之争的事吧?”
蚕母有点意外,但转念一想,好像又不是那么意外,毕竟自家尊上虽然只是一只人类幼崽,但终究也是受到一位‘大神’所瞩目的人物。而且,从以往的交流来看,自家尊上所交往的‘人’里,应该也不乏让祂听着就咋舌的人物,所以……
“是的!”蚕母先是点头,随后补充道:“虽然以娘娘的身份,未必能看得上那只不到五千岁的小家伙,但这毕竟是一份额外的权柄,娘娘那怕看不上,也可以拿它来赏赐下属,或作为炼制神器之用。”
夏一鸣默然。
拿权柄炼器……那还真是够奢侈的!
虽说不是没有,但终究是少数。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还算和平的时代,能这么玩的可不多。
不过……
“你不要吗?”夏一鸣有些疑惑。
对于神只而言,这权柄不是越厉害越好吗?
特别是这人刚才还说,那只蜘蛛的权柄里头还有与‘死’有关的大杀器。
“不合适!”蚕母笑着摇头,随后补充道:“虽然生长、丰收这两个我可能吸纳,但祂是双相神,权柄都是互相关联的。比如说,如果我要生长,那我就得接收死亡;如果要丰收,我就必须同时吸纳凋零。这……”
蚕母再次摇头:“我并不适配死亡和凋零,如果强行吸纳……我本身的体系很大可能会出现一部分崩溃。”
如果是安全环境还好,祂还可以慢慢调养和尝试修复,但归墟……在那种一个疏忽就有可能身死魂消的地方,可不适合干这种事。
除此之外……
“祂身上还有诅咒,我没有那个能力帮它祛除。”
“……”
夏一鸣恍然,随后心里微动,皱眉问:“可你要是没了它,那你岂不是就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把诅咒转移到祂身上了吗?”
蚕母先是默然,接着轻笑着说:“归墟有神怪无数,没了祂,我再抓一只就好。”
祂之前缺的只是办法,在方法有了之后,祂复刻起来就简单许多。虽然祂也知道新的载体很大可能没现在的好用,但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正如祂方才所说,归墟里的神怪多的是,如果不合适,那就换一只呗!
见祂有自己的想法,夏一鸣也不再劝,而是在思索片刻后,摇头说:“虽然你的想法很好,但娘娘此时已经闭关许久,而按之前的计划,她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应该不会出关。”
他倒是想答应,但娘娘的情况……
蚕母愣了几秒,这才想起自家尊上之前说过,那位尊神此时,正在进行一段很长时间的修行,而且还是不可以去打扰的那种。
“……”
夏一鸣拒绝完蚕母的建议,又想到时间应该很晚了,便揉了揉眼睛,再次告知对方自己想离开。
蚕母虽然还有话想说,但想到自家尊上本身还是个弱小且身体欠佳的人类幼崽,今日又已经为了祂的事而忙了一整天……
“祝您好眠。”蚕母挥手打开门户,随后垂手立于一旁。
夏一鸣点头,抬脚步入那虚幻的门扉之中……
……
清晨时分,当少年在熟悉的闹铃声中睁眼后,眼白忍不住往上一翻,伸手揉着太阳穴,生无可恋地吐槽一句:“每天这样,我迟早会猝死!”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熟练掌握分神二用已经是必然,而且还要尽快,不然他的时间根本不够用。
在把自己打理好之后,换上校服的夏一鸣瞥了眼还在他书桌上装死的变异灵桑,犹豫几秒,他还是过去把它抓起,随后往兜里一塞。
这玩意有点危险,为了保险起见,它还是待自己身边比较好。不然等它暴走,夏一鸣有点担心自家外公应付不来。
毕竟……
不管怎么说,这玩意的底子都是那株近千米高、体形犹如山峦般巨大的巨桑。
把危险带走,夏一鸣来到客厅,开始召集他家除那群小圆球外的小家伙们。
只是,其他的倒还好,没多久便像以往那样聚集到客厅里,可昨天才来的蛛后……
循着感觉,他把目光投向右边,那里是卫生间和厨房还有小饭厅所在的方向。
但……
“那家伙跑了出去了吗?”夏一鸣瞥了眼窗户上那扇被拉开的纱窗,眉头微微一皱。
由于昨天事多,他竟然忘了告诉那家伙在这里生活所需要守的规矩,所以他现在有点怕它会误伤到别人。
好在,外出的蛛后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只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那通体黑亮唯独背上带着血色纹路的大蜘蛛便出现在窗户外头。并在夏一鸣的侧目中,用蛛足娴熟地拨开纱窗,等进来后又爬到另一头,把纱窗推回来。
夏一鸣:“……”
好家伙!
竟然已经这么熟练!
等蛛后过来,夏一鸣问它去哪了。
大蜘蛛往茶上一跳,对着他发出几声‘嘶嘶’的声音。
夏一鸣转头看向小黑。
小黑眼皮都没动,直接甩动尾巴……
有了小黑的翻译,夏一鸣这才搞明白蛛后的意思,并知道它的确是如他所料那样去觅食了。
在知道它并没有闯祸,且一晚上抓的都是老鼠后,夏一鸣这才松了口气,叮嘱道:“在你的安全有保障的情况下,尽量不要去伤及像我一样的人类。还有,那些有人类饲养的猫狗禽畜,最好也不要去猎杀。”
叮嘱完,他突然又想到这次召集它们的目的……
“真是!”夏一鸣一拍脑袋,开口把昨天商量的事跟它们说了一遍,然后看向俩当事‘人’,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蛛后率先动作,发出一阵嘶鸣。
夏一鸣看向小黑。
“呀!很多食物?”在他的注视下,小黑脑袋上站着的鹩哥开始翻译。
夏一鸣点头:“那里听说有很多的水妖和海怪,它们的话,你们可以随便吃,我不会干涉。”
蜘蛛又是一阵嘶鸣,像是点头一样起伏着前半身。
“可以!”鹩哥翻译道。
夏一鸣点头,然后看向红。
蚁后过了半晌,才开始围着螊转圈,然后再对着夏一鸣摆动触角,接着又围着螊转圈,再然后又摆动触角……
夏一鸣沉默几秒,直接转头看向小猫。
哪怕他看过蚁后的记忆,但要让他把这种交流方式转换成言,还是有点为难他。再加上蚁后的一部分‘语言’,又和其传递的信息素有关……
这就更为难人了,他又不能感应到对方的信息素。
小黑这次明显也有些为难,不过它很快就想到办法,再次甩动尾巴……
在夏一鸣的注视下,这次甩飞的猫毛在落到茶几上之前,就化为一只漆黑的蚂蚁,并跑去蚁后身边,用触角跟它交流起来。
片刻之后,小猫舔了舔鼻头,让尾巴连接到站它脑袋上的鹩哥身上。
“它好像在问……另外那只去不去。”
夏一鸣看了红一眼,有点哭笑不得地摇头:“螊又不像你们那样有肉身,那里暂时没有适合它的食物。”
毕竟傻虫子的主食是污秽之气,而他们要买的岛屿大概率是座被废弃的荒岛。
而没人没垃圾,这污秽之气的来源就……
不过……
“如果你想让它去找你,那你就多收集些猎物,再让它把怎么养污秽之气的法子教你,那它到时候再过去,就不怕会饿着了。”夏一鸣看着连触角耷拉下来的蚁后,不由得打趣道。
蚁后呆立半晌,突然转头,凑到螊身边,用触角跟它交流起来。
夏一鸣:“……”
行吧!
……
等清晨的日常修行完成,正当夏一鸣起身,准备下去找点吃的,然后去学校时,突然听到门外先是传来脚步声,然后又是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
开门后,夏外婆看到客厅里的外孙已经一副整装待发去上学的模样,便在门口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下。
夏一鸣微愣,随后赶紧走过去。
“早上好!您这是有事找我吗?”
夏外婆点头:“你今天请个假吧!”
夏一鸣愣了两秒,随后若有所思地朝南边瞥了一眼,转头对自家外婆说:“是因为那边的事?”
夏外婆再次点头:“虽然七哥他们答应了让那孩子进祠堂停灵,但死不瞑目终归有点不祥,所以他们商量过后,只让停一天,今天就得拉去火化。”
夏一鸣:“……”
“可以前我不是……”老实说,他有点不想去,毕竟他跟那家伙的关系可不咋地,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次也算是一种见死不救。
夏外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以前还小,自然可以拿上学做借口,但现在你都十六了,再加上又近,再不去就不好收场了。”
而且……
“比起你来,你七伯和阿颖他们岂不是更恼火,现在不也压着火气回来了。”
夏一鸣:“……行吧!您帮我请假了吗?”
去就去呗!
反正那家伙活着的时候,他就揍过那家伙,现在他就更不怕。
夏外婆点头,让他回去换一身合适的衣服,再下去吃早饭。
……
夏家的祠堂,离六奶奶家不远,从六奶奶家门前过,再走三十多米,再向南拐个弯,从公路上拐入巷子直走个二三十米就到了。
虽然‘夏’是伍鸣最早的住户,但由于曾经的战乱,‘夏’姓已经不是伍鸣最大的姓氏,现在林姓最大,然后是李,再才是夏,第四吴姓。
不过……
这老夏家的祠堂……咳咳!倒是最老,也是占地最大的,甚至他还听外婆说过,它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只不过,以前由于眼睛的缘故,外婆并不让他往这边走,而夏一鸣一般也不会来这里,最多就是到六奶奶家。
所以,他对这里其实也很陌生。
葬礼……对夏一鸣而言,属于相对陌生的体验。
他唯一有印象的,只有自家外公的那一场。
“……”
不过,不管是过往还是现在,他都不喜欢这种地方。
无关身份,无关好恶,他……只是单纯地讨厌这种沉闷压抑的气氛。
尤其是这次,少年的夭折,让其家人更加悲痛欲绝,而灵堂所在,更是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伤和死寂。
红肿的双眼,止不住的眼泪,还有那呆滞茫然的眼神……
夏一鸣默然,只是跟着外婆进去上了炷香,便离开了灵堂,想要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发会呆。
虽然说不上后悔,但在看到一个半个月前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就蒙着白布躺在那里,他心里还是感觉到有点不舒服。
……
从灵堂出来,与作为长辈且对这种事的各种规矩颇为了解的外婆不同,在人手还算充足的情况下,他这种半大不小的小子,暂时还不会被安排什么,所以……在庭院之中,现在就三三两两站着一些与他年纪相仿的学生仔。
而那里面,就有三个正站在古松下冲他打着招呼的同辈。
夏一鸣脚步微顿,才抬脚朝他们走去。
“我还以为你会像过去那样不会靠近这里。”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男生轻声说道。
夏一鸣摇头:“外婆说我长大了,应该参与一下这种事。”
男生一时默然,随后轻叹一声:“我倒是希望你我今天都可以不用出现在这里。”
作为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夏一鸣,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
就在这时,男生旁边的另一个男生突然指了指左边的厢房,对夏一鸣说道:“三哥和颖姐好像在叫你。”
夏一鸣转头望去,果然看到三哥夏江和堂姐夏颖在对着他招手。
不过……
他回头看向方才说话的男生。
夏辉扯了扯嘴角,说道:“去吧!”
夏一鸣点头:“那我先过去三哥那边了,九哥再见,十一哥再见,十五再见。”
夏辉点头:“有空可以找我们玩,别像以前那样独。”
夏一鸣干笑两声,转身去夏江他们那里走去。
夏旌,也就是方才提醒的男生摇头:“他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
明明个子小小,脸也算秀气可爱,但那脾气却是他们这几个人里最倔、最要强的。
夏諆撇嘴:“他今天会过来,八成也是姑奶奶生拉硬拽的。”
夏辉摇头:“我看不是,我以前听二爷爷说,好像是阿一的八字比较轻,不太适合到墓地、宗祠、以及庙宇之类的地方去。”
“还有这种事?”夏旌有些惊讶,随后回忆一番,摸着下巴说:“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以前别说祠堂,就连扫墓,好像也是姑奶奶自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