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绿灯亮起来时,夏一鸣忍不住朝那几个青年瞥了一眼……
‘也不知道,这只妖怪的原型是什么。’
‘还有,这玩意似乎不是很糟糕的那种,感觉没那只狐狸那么骚气难闻……’
对比过前后遇到的两只妖怪后,他心里对现在遇到的这只妖怪的感官稍微提了提。
当然,警惕是不能放松的。
收回视线,他脚下用力一蹬,很快就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般,穿梭在归途路上的行人和车流中。
在那个穿着校服的小孩离开后,正在十字路口等绿灯的那几个青年中,一个瞳色呈琥珀状的黑发青年,小心翼翼抬头;他带着困惑与警惕,朝着那个正骑着车远去的身影望去。
‘道士?还是法师?’
他发现自己了吗?
青年有点紧张,忍不住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又抬头朝身边那几个顶着不同颜色头发的同伴看去。
‘难道是因为我的头发是黑色的,所以才会被注意到?可我要染色,那恢复原形时,毛发也会……’
“小黑!发什么呆呢?绿灯啦!”
正在青年纠结着要不要给自己也染个色,好让他更好融入这几个帮助过他的人类中时,他那些同伴中,一个顶着粉色头发的青年提醒道。
“啊!哦哦!”看到其他的同伴已经快要走到对面,青年顾不上其他,赶忙跟上同伴的脚步。
回到家,把车停好,夏一鸣到二楼,准备跟外婆报个平安,再上去洗澡。不然的话,老太太搞不好会一直在那里等着他。
二楼。
原本正跟夏外婆一边闲聊,一边帮着剔篾条的齐语突然竖起耳朵。
“咋啦?”夏外婆见他突然停下,先是疑惑,不过没等对方回答,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睛往墙上的挂钟看去。
而接下来,齐语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那小子刚才回来了,我先回楼上。”
齐语说着,起身向夏外婆的卧室走去。
目送对方离开,夏外婆无奈摇头:“这事闹的,自个家都待不安稳。”
虽然抱怨,但她也知道他的身份现在有点敏感,不怎么能见得了光。
报怨完,她不忘伸手,将对方刚才留下的痕迹抹去,免得她家那小人精看出什么端倪。
刚整理完,她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随后,二楼的门锁‘咔咔’开始转动,显然有人正用钥匙想从外面打开它。
夏外婆无奈摇头,伸手拿起刚才放下的莲花金,佯装无事发生一样,重新折了起来。
……
夏一鸣刚用钥匙开门,还没进去,就看见自家外婆正坐在客厅里看着他,而她的手里,还有没有完全折好的元宝。
他心里叹了口气,外婆果然又是在边干活,边等他回来。
“回来啦!”夏外婆将手中的莲花金放下,同时拍了拍手上的污物,起身问道:“饿吗?饿的话我去给你下点粉丝!”
“不用!不用!”夏一鸣带上门,走过去外婆身边坐下:“今天我吃的挺饱,不用宵夜。”
“真的?”夏外婆有点意外。
一个以前一回来就喊饿的人,今天竟然说饱?
“嗯。”夏一鸣拉过凳子坐下,解释道:“今天朋友请我,没去吃食堂。”
“你在学校,怎么请……”夏外婆本来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没多久,她就想起外孙跟他说的一个小孩,她一拍手:“我想起来了,你说过有个同学经常请你吃东西!他叫……呃……白……白什么来着?”
“白闲秋,我同桌。”夏一鸣出声提醒道。
夏外婆一拍手:“对!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名字。”
“我记得,你还说过,以前还经常跟人家请教功课来着!”老太太笑呵呵地说,说完,她顿了顿,犹豫地问:“不过你们俩男生吃一份晚饭,真的够饱吗?”
夏一鸣失笑,他贴过去,抱着自家外婆的手臂说:“是两份啦!还是超大份的的那种!”
说完他解释道:“那家伙平常就会带多一份餐点去学校,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我饿着。”
“什么叫那家伙!你怎么说话的呢?”夏外婆外婆恍然之余,不忘提醒道。
夏一鸣耸肩:“他平常也用‘你小子’、‘你这家伙’来称呼我的!”
“是这样吗?”夏外婆眉头微皱,显得有点困惑。
“这其实就跟您和七奶奶她们聊天时,用的‘你这老不羞’差不多。”夏一鸣笑眯眯地解释道。
“哦!”夏外婆先是点头,然后眼睛一瞪,用手轻轻拍拍外孙的脑袋瓜:“这话是你应该说的吗!”
夏一鸣缩了缩脑袋,连忙话锋一转:“对了!今天早上的时候,您怎么跟小齐哥聊上了?”
夏外婆示意,让外孙放开她手臂,等他放开后,一边拾起地上的莲花金,一边说:“我想上去找你的时候,刚好见他下来,就问了他最近有没有见过小高。”
看到外婆又开始动手折,夏一鸣干脆也在旁边帮着折,同时恍然道:“五楼的长枫哥啊!您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上个月也只见过他一次。”
夏外婆瞅见他动手,盯着看了一会,看他没忘记怎么折,就没管他,而是继续忙活自己手里的活:“是啊!我问了小齐,他也说最近都没看到人,也没听到楼上有动静。”
反正有动静这小子也听不见,都是趁他上学或睡觉时,老头子才上去折腾的。
夏一鸣把手里折好的元宝扔纸箱里,随手又抽出一张……
“我记得,长枫哥好像开年的时候,就把今年的租金交了……而且他来这边住的时间也不多,水电费应该没多少才对?您找他干嘛!”他低头看着手里元宝逐渐成型的同时,略显困惑的问。
“怎么说话呢!”夏外婆瞪了他一眼,装作没好气说道:“我是因为那几十块钱吗?我就是看他好久都没露面,心里有点担心。”
“噢!”经过外婆这么一说,夏一鸣不由得也有点担心。毕竟像他家那俩租客一样,每年年初,就把一年租金都交上的痛快人可不多。
甚至那个人除了行为有点怪,对他们去年跟着附近的行情上涨的租金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省心,不吵闹,不乱扔垃圾,不带乱七八糟的人回来……
比起周围邻居的折腾,像他们家这俩租客这样省心的人实在太难找。
“要不!我去给个电话?”他手机里有家里两个租客的电话,要是想要联络,随时可以。
“这……”演戏演到底,夏外婆作出犹豫的模样:“人家小高早就交了房租,现在无缘无故打过去,会不会让人觉得是为了上个月那二、三十块钱的水电费啊!”
说完,她补充一句:“要不……再等几天,要是过了十五还没见人,你再问问?”
要问也得等她先跟老头子知会一声再问,免得那老头一时没反应过来,给她漏了馅。
“这样……”夏一鸣盘算了下,今天十三,离十五就一天;所以也就这两天的事:“也行,十五那天,我再问问。”
演完这出,夏外婆抽空瞧了眼时间,发现竟然十点多了!
“去去去!这不用你了,你也不看现在几点了,再不赶紧上去洗澡,你明天又得起不来了!”抽走外孙手里那半成品的同时,老太太还用相对比较干净的手背推搡着赶人。
夏一鸣也跟着看了眼时间,见的确不早了,而且明天也不是周末……
“您也别忙太晚,活是干不完的,不行就留点给明天再干。”在起身走到二楼的大门边时,临出门前,他回过头劝道。
夏外婆手上翩跹的动作没停,嘴里却应道:“知道了,我再忙完这两个就去睡。”
知道自家外婆秉性的夏一鸣无奈地点点头,在出去后顺便把门从外面用钥匙给锁上。
回到自己住的三楼,他刚才准备去洗澡,突然脚步一顿,低头看向身上那斑斑点点泥土印子,随后一拍脑袋……
“忘了把那虫子从包里掏出来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挤坏。
还有螊……
虽说他晚自习的时候,已经让它先回包里猫着,但谁知道它半路上有没有自己跑出去。
等他打开包查看,螊倒是没乱跑,但他用来包虫子的纸团却是被扒拉开了。
夏一鸣:“……”
“是你干的?”他用手指戳了戳正趴在纸团上的螊。
只可惜,傻虫子终归是傻虫子,依然只在那静静地趴着,没有给他丝毫回应。
戳了两下,夏一鸣摇头:“……算了,指望你能回答的我,本身也是有够傻的。”
说完,他将纸团掏出,打开端详几眼,见那火红色的蚂蚁依旧是软趴趴地躺在纸团中,便随手将其放到长椅前边的茶几上。
他虽然将这东西带回来,但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啥用,当时塞包里的时候,也只是感觉看着挺稀罕……
就在夏一鸣进入卫生间准备洗澡时,他口中的傻虫子却突然扇动后翅,从被扔到长椅上的书包上面,飞到茶几上那张摊开的草稿纸上。
在围着火红蚂蚁转了两圈后,它停下动作,开始在原地摆着触角。过了片刻,它张开前翅,后翅飞速扇动,朝上方的天花板飞去……
四楼,数只正在大张着嘴,捕捉着四楼里那充沛负面能量的乳白色蝌蚪状小怪物中,有一只突然停下,用黑豆似的眼睛朝四楼的地板看去。
见到熟虫从下面冒出来,小怪物还友好是张了张嘴巴,像是在问对方要不要吃点。
从地板上窜出的白色的小虫,却对偷吃四楼里弥漫的负面能量没啥兴趣,而是围绕着小怪物转了一圈,然后对方背部尝试推着小怪物往下飞。
小怪物微侧着圆滚滚的身体,视线上移,给小虫子传了个充满疑问的念头。
推搡不动对方的小虫子,又绕着蝌蚪状小怪物飞了两圈,才勉强挤出来一个:食物……
接收到这个念头的小怪物,先是用怀疑的眼神瞥了眼小虫子,直到对方再次开始推搡催促,它才将信将疑脱离群体,跟着虽然大小形态不同,但本质却是一体的同伴往下飞。
当它们畅通无阻地穿过四楼的地板,到达下一层。
小怪物看到同伴口中所谓的食物后,略有些失望,量少不说,质也不咋地。但出于本能和本职,它还是张嘴对那只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都只剩下个壳的虫子一吸……
等把虫子吸进肚子里储藏起来,小怪物伸长小短尾,在旁边努力觅食还懂得得带回家的同伴身上碰了两下,似是在扬对方干得不错。
至少,等小怪物重新回四楼偷吃后,就张开翅膀在三楼上下翻飞的螊,是这么认为的。
洗完澡,再顺手把衣服洗了的夏一鸣,在路过客厅,准备去找衣挂晾衣服时,正好看到自家那傻虫子不知道咋的啦,一个劲在客厅里乱飞。
他脚步一停,强忍着抬脚抽拖鞋给它来一下的冲动,带着满脑子问号给它传递过去一句:“咋回事?大晚上发什么疯呢!”
虽然他现在对螊的原生物种没那么大意见,但要是对方再满天飞,他保不齐就真压不住蠢蠢欲动的手了。
只是,尽管他疑问是传递过去了,可傻虫子这叫法却没叫错,夏一鸣等待半响,接收到的都是虫子那傻嘚傻乐的念头。
“……”
好吧!
事实又一次告诉他,指望这傻子能给出答案的他,绝对聪明不到哪里去。
再次摇头,夏一鸣放弃了和这傻货交流的想法,准备从长椅那绕个路去卧室。
不过,等他路过茶几,脚步却再次停住。随后他后退两步,弯腰打开茶几上那张不知怎么折起来的草稿纸。
随即,草稿纸中间那空无一物的情形却是让他眉头一皱,夏一鸣抬头,四下寻找着刚才还在客厅里乱飞的那傻虫子。
可却发现,对方的身影却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
他皱眉环视一圈,等确定那傻玩意真不见后,才摸摸下巴,同时心里忍不住冒出这样的一个想法。
“……那家伙不会是装傻吧?”
可……
不应该啊!
红蚂蚁就是虫子的猎物,对方真要吃,自己也是绝对不会阻止的。
毕竟他放手里也没用,顶多就是看个稀奇。
加上也不会做标本什么的,那虫子顶多放个两天,就会发烂发臭……
“……”
咦!
夏一鸣心头瞬间一动。
发烂发臭……
这几个字眼一出,他突然想到之前有一次,他因为好奇傻虫子为什么老往上飞,就跟着对方上了楼顶。结果……当他因为手贱,而去揭那傻虫子兴冲冲地钻进去的个大瓦缸盖子时,所看到的情景。
哪怕是已经过去好几天,但他还是觉得心口立马有点堵得慌。
尤其是那股从他揭开的缝隙中传出来的感人味道,简直是犹在鼻腔中盘旋。
“呕……”
夏一鸣绿着脸干呕一声,他也是从那天起,才明白以污秽之气为食是个啥意思。
大半缸蟑螂的尸体,发黑发臭,还有大量的白色蟑螂若虫在其中爬进爬出。
最重要的是,当他凝视其中,还发现那些虫尸之上,还萦绕着某种他前所未见的古怪气息——发黑发绿、黏滑异常,看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凝聚着不明液体往下滴落一般。
当时的他,直接绿着脸后退几步。有被薰的,但更多是视觉上的冲击实在太过强烈。
而螊这家伙,却偏偏就趴在那气团上不停吸食,还给他传递着愉悦、餍足的念头……
“……”
在之后的两天,每每这傻虫子要往他身上飞,他都是下意识闪避,外加严词拒绝。
“那红蚂蚁……”夏一鸣忍不住怀疑:“不会又被那货扔那不能要的缸里泡着了吧?”
说到底,那缸里泡着的,本来就是螊从下水道里逮到的猎物。
当然,怀疑归怀疑,但要让他再去揭一次那瓦缸盖子,他是绝对不干的。
“……”
无奈之下,夏一鸣摇头:“算了,它想干嘛就干嘛吧!”
只要对方记得别一次性堆太多,让那缸来不及‘消化’而溢出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