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淌进出租屋，林凡正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电视屏幕上正放着重播的《亮剑》，李云龙在独立团的训话声混着他嗑瓜子的脆响。
裤兜里的诺基亚小灵通突然震动起来。
林凡同志，我是省公安厅网安总队的刘明。电话那头的声音没了论证会上的刻板严肃，多了些抱歉的意味。
实在抱歉周末打扰你，但刚审完龙哥那伙人，有个关键线索，我和领导商量后决定和你同步一下，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林凡伸了个懒腰直起身，把瓜子盘往茶几边推了推：刘队，您说。
这案子比我们一开始预估的要复杂得多。刘明的声音压低，隐约能听到他翻动审讯记录的哗哗声。
龙哥硬扛了三个多小时没松口，但他手下的小弟撑不住了交代，他们不光在菜市场、网吧收保护费，还在帮一个叫的人干的活。你应该清楚，就是用散户的银行卡帮不明资金走账洗白，典型的灰黑产路子。而且这伙人用的设备很有讲究，全是改装过的‘套牌手机’，痕迹藏得很深。
跑分？林凡倒是不奇怪。
2005年的灰黑产虽没形成后世规模，但小额利诱套取银行卡走账的模式已在地下蔓延，尤其是网吧、城中村这类人流复杂的地方，最容易成为目标。
他们具体怎么操作？总不能光靠嘴劝人走账吧？
林凡追问，脑子里快速过着龙哥团伙的活动轨迹：老城区的网吧、街角小超市，这些地方多是务工人员和学生，对的风险毫无认知，最容易被小恩小惠诱惑。
他们交代说，那个叫强哥的很有反侦察意识，给他们配的不是普通手机，而是一种‘套牌手机’——就是通过技术手段修改了手机主板上的ImEI码，让每一部手机在基站信号里看起来都是另外一部合法手机的复制品。他们在网吧跟人说充五十网费送五块，在小超市说满二十减两块，条件是用对方的银行卡帮转笔小额账——其实就是在二手手机上操作，对方输完卡号密码，钱转走了还以为是正常优惠，但溯源的时候卡了壳。
卡在哪了？
我们技术队追查了这些冒用的ImEI码，发现它们对应的都是已经报失或者身份信息虚假登记的‘黑卡’——那批黑卡的注册信息全是伪造的，甚至激活地都指向南方某些管理混乱的代理点，根本查不到真正的源头。
后来，我们想到你要做的那个舆情平台，里面有一套分析虚拟身份和异常通信模式的核心算法，就来找你问问，看看你这儿有没有什么方案，能从这些混乱的ImEI和号码里找出他们的真实活动规律。
刘支队，技术上我能试试，但我要先请示一下领导。然后，有两个前提得先说清楚。第一，我知道案件日志涉及保密，最好能在省厅的涉密机房设个临时工位，数据只在机房里分析，不外流；第二，我需要调用省厅的设备标识库，说不定能匹配到强哥这批‘套牌手机’的活动规律，不过调用得走正规流程，免得后续有麻烦。
林凡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灰黑产跑分+强哥这条线，要是能挖出线索，不光能帮公安厅破个案，能借此跟公安厅建立深度合作。
更重要的是，如果通过这次技侦配合，能让公安厅意识到数据+系统能力对他们破案意义重大，可以极大推动他们的案件侦破工作，那林凡就能借此游说省厅开放数据共享，融入协调机制。
这你放心，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刘明立刻应下。
挂了电话，林凡看着屏幕的《亮剑》，李云龙还保持着挥拳训话的姿势，他却没了继续看的兴致，忍不住叹了口气。刚规划好的周末摸鱼计划，又泡汤了。
周一早上，林凡上班直接去找王建军，王建军刚泡好一杯浓茶，茶叶在杯子里舒展，见林凡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周末没休息好？看你脸色不太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别提了，昨天被公安厅网安总队的刘明一个电话叫起来，说有一伙人牵扯到灰黑产跑分了，想让我帮忙溯源设备。
林凡把刘明的话和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
王建军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听说最近上面很重视灰黑产跑分的事情，要是能挖到强哥，说不定能端掉一个地下卡池，所以他们那边这么着急。这样，我带你去找任部长，听听他的意见。
任贤的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条状光斑。书桌上没有花哨的摆设，只摊着一本泛黄的《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单行本，旁边是一叠《2005年上半年汉西省扫黄打非工作报告》。
任贤手里捏着一支红笔，正对着报告做批注，见林凡和王建军在门口，让二人进来后，放下笔指了指沙发，示意两人坐下。
林凡把周日和刘明的通话内容、自己对设备标识库的设想又复述了一遍。
任贤听完，点点头。
技术上的事你比我清楚，我相信有你的帮忙，网安总队能抓到这伙灰黑产团伙的线索。通过这件事，如果能获取公安厅的支持，对我们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但是......
任贤话锋一转。
公安厅不比通管局：通管局是垂直管理单位，利益关系简单，人和部门都少，跟宣传部合作是解决自身难题。但公安厅内部，一个案子往往牵扯多个支队，谁都不想让别人摘桃子，可能有人也不想让一切进行得这么顺利。
所以你去省厅的时候，一定要记住三点：第一，只跟刘明对接，不跟其他支队的人说话，免得被人当枪使；第二，只做技术分析，别问其他案子的事，哪怕看到可疑线索也别多嘴；第三，最后出成果了，要提是公安厅网安总队和宣传部联合研判，把他们放前面，给足他们面子的同时，也要让省厅领导知道我们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任贤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跨部门协作函（模板）》递给林凡。
你把这次的合作内容填进去，主要写联合开展灰黑产设备溯源，我签字后你带给刘明。有这个函，你在省厅办事就名正言顺，也能堵住其他人的嘴。另外，省厅肯定会让你签保密协议，别犹豫，直接签。这是规矩，也是保护你自己，免得后续有什么说不清的麻烦。
下午两点，林凡背着笔记本电脑，拿着签好字的协作函，准时出现在省公安厅网安总队楼下，刘明已经在门口等候，领着林凡走进涉密机房。
机房比省委信息中心的更宽敞，一排排黑色机柜上贴着标签，指示灯规律地闪烁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和机器运行的嗡鸣。
就在这儿，电脑已经装了Linux系统，能运行你的脚本。需要什么权限，随时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