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感觉自己肺都要炸了,胸口被捶打的地方火烧火燎地疼。
他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南锣鼓巷。平日里一翻身就能过去的院墙,此刻在他眼中却犹如天堑。
他浑身瘫软,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只能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扑到四合院那两扇紧闭的黑漆木门上,用拳头、用身体,拼命地捶打、撞击着,发出“砰砰砰”的闷响。同时,嘴里还带着哭腔,声音嘶哑而凄厉地嚎叫。
“开门!快开门啊!是我!贾东旭!开门呐!!”
这突如其来的、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响起的猛烈撞门声和凄惨嚎叫,瞬间划破了四合院的宁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恐慌。
前院儿几家离得近的,灯立刻就亮了。
张和平正睡得迷迷糊糊,被这动静猛地惊醒,心脏骤跳。
他第一反应就是之前跟前院儿邻居们聊天时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有坏人冲击院落?或者是饿极了的流民来抢粮?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多想,意识瞬间沉入空间,将那把保养良好的五四式手枪握在手中,熟练地装上弹夹,“咔嚓”一声推弹上膛,紧紧握在手里,打开房门侧身贴在月亮门边,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一切发生在几秒之内,黑暗中他的动作快得惊人。
与此同时,阎埠贵也吓得够呛,披着衣服哆哆嗦嗦地探出头来,借着窗户中透出来的灯光,正好看到月亮门那边,张和平手里似乎拿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形状……他心里猛地一咯噔,没看清具体是啥,但本能觉得那不是寻常物件儿。
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上细究,外面的撞门和惨叫更吓人。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谁啊?大半夜的!”
“是不是来抢粮食的了?”
前院儿的几家老少爷们儿都被惊动了,纷纷抄起顶门杠、火钳子、擀面杖等家伙,紧张地聚拢到院门附近,如临大敌。
中院、后院的人也都被吵醒了,灯光接二连三地亮起,嘈杂的脚步声和询问声由远及近。
“怎么回事?前院闹什么呢?”易中海的声音带着不满。
“是不是招贼了?”刘海中挺着肚子,手里拎着个搪瓷茶缸,大概是顺手拿的,身后跟着刘光天、刘光福。
傻柱和许大茂也一前一后跑了出来,一个拎着炒勺,一个空着手但踮着脚看热闹。
就在众人紧张万分,准备合力抵御“外敌”时,门外贾东旭带着哭腔的嘶喊再次清晰地传了进来。
“开门啊!是我!东旭!贾东旭!救命啊!!”
“贾东旭?”众人一愣,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滞。
张和平也松了口气,赶紧趁机将手枪收回空间,幸好夜色深沉,刚才大家都紧张地盯着大门,没人特别注意他手里瞬间消失的东西,除了心里直犯嘀咕的阎埠贵。
“快开门!是东旭!”易中海听出确实是贾东旭的声音,而且状态明显不对,赶紧喊道。
阎埠贵这才手忙脚乱地取下门闩,打开了院门。
门一开,众人就看到贾东旭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门槛上,衣服被撕破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血丝,浑身沾满泥土,样子狼狈不堪,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后怕。
“东旭!你这是怎么了?”易中海惊问道。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贾东旭扶起来,抬着他往中院贾家送。
贾家的灯也早就亮了。
贾张氏和秦淮茹听到外面的动静和贾东旭的惨叫,早就吓得魂不附体。看到众人抬着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贾东旭进来,贾张氏“嗷”一嗓子就扑了上去。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哪个天杀的把你打成这样啊?!”
秦淮茹也是脸色煞白,捂着嘴,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赶紧帮忙把贾东旭扶到炕上。
前院后院跟过来看热闹的人把贾家门儿口围得水泄不通,纷纷议论猜测着。
傻柱和许大茂也挤在人群里。许大茂用胳膊肘捅了捅傻柱,一脸幸灾乐祸,压低声音说。
“嘿,傻柱,你的秦姐哭得梨花带雨的,你还不赶紧进去表现表现?送上门的殷勤机会啊!”
傻柱虽然也担心,但被许大茂这么一挤兑,反而拉不下脸了,尤其看到贾东旭还在那躺着。
他撇撇嘴,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滚蛋!许大茂你少在这挑事儿!人家爷们儿在家呢,轮得着我一个外人瞎操心?深更半夜的,我一大老爷们儿往人家小媳妇屋里钻,像什么话!”
两人正斗着嘴,易中海拨开人群,沉着脸走进了贾家屋里。他是贾东旭的师傅,这个时候进去合情合理。
众人都在外面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只听里面先是贾东旭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叙述,声音很低,听不真切。接着就是贾张氏猛地拔高、穿透力极强的哭骂声。
“哎呦喂!缺了大德了啊!黑了心肝的玩意儿啊!抢我们的粮食!还打我儿子!那可是二十块钱买的粮啊!整整二十块钱啊!天杀的强盗!不得好死啊!!”
二十块钱?!粮食?!被抢了?!
门外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震惊了!
贾家一下拿出二十块钱?还去买黑市粮?结果还被抢了?
紧接着,贾张氏的骂声又转向了傻柱,但听起来更像是哭嚎中的口不择言。
“傻柱你个丧门星!都是你!要不是你借……借那点钱……我儿子能去黑市吗?能被人打成这样吗?哎呦我的粮食啊!我的钱啊!都没了啊!!”
“贾张氏,说什么呢?这事儿怎么能怪人家柱子?”易中海的声音立马响起,即使阻止贾张氏继续胡扯,也是赶紧打断这个话题。
毕竟贾张氏这一嗓子可算是让院儿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贾东旭去了黑市。
得!这下全明白了!
原来是傻柱借了贾家二十块钱,贾东旭半夜偷偷去黑市买高价粮,结果粮没吃上,钱没了,人还被抢粮的打了一顿!
刚才还议论纷纷、有些同情贾家遭遇的邻居们,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同情还在,但更多了一种“原来如此”和“敬而远之”的意味。
黑市?那是正经人该去的地方吗?惹上这种麻烦,谁沾上谁倒霉!
其实说白了,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去黑市也是常有的事儿,阎埠贵之前每天晚上给大门儿上锁那么晚也是有原因的,只不过大家谁都不往外说,心照不宣。
感慨归感慨,但没人再愿意多管闲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更何况大家心里都明白,贾家都已经闹到去黑市买粮食的地步了,这时候自己再站在这儿看热闹,保不齐给自己兜进去了,到时候贾家的人开口借粮食,你是借还是不借。
借了吧自己家里也不够吃,不借吧贾张氏能骂的人下不来台。
傻柱的脸色也变得难看无比,他不是心疼那二十块钱,而是被贾张氏那混账话气得够呛,同时也后怕不已——贾东旭要是真出了大事,他脱不了干系。
他狠狠瞪了许大茂一眼,再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扭头就钻出人群,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许大茂也没了挑衅的兴致,缩了缩脖子,嘀咕了一句“真他妈晦气”,也溜回了后院。
二大爷刘海中一看是这种涉及黑市的破事,更是涉及到粮食不够吃的问题,也是脑子反应快,立刻摆出官威,清了清嗓子。
“都散了吧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深更半夜的,都回去睡觉!光天光福,回家!”说着,赶紧带着儿子们也撤了。
其他邻居见状,也纷纷摇头叹气,各自回家,紧紧关上了房门。
原本挤满了人的中院,瞬间变得空荡荡,只剩下贾家屋里传来的贾张氏持续不断的哭嚎咒骂、贾东旭的呻吟以及秦淮茹低低的啜泣声。
阎埠贵和张和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想法,这浑水,千万不能蹚。
两人一言不发,默契地转身,各自悄无声息地回了前院自家屋子,轻轻插上了门闩。
四合院重新陷入了寂静,但贾家带来的这场深夜风波和其暴露出的东西,却像一颗投入水底的石头,在每个人心里激起了不同的涟漪,并在黑夜中慢慢沉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