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瞪大眼睛:“公爹,这可是我先看好的,您作为长辈,怎能跟小辈抢呢?”
沈长岩挺直了脊背,“既然你都知道我是长辈了,就理应让着我。”
好嘛,用身份压人,那就别怪自己了。
她狡黠一笑:“好吧,我这就回去告诉婆母,公爹抢我看好的人。”
沈长岩脸色一僵,这个儿媳妇,真是没有公德心,这点小事还要搬救兵。
见她真要走,他连忙喊住:“行行,你的你的。”
苏荷满意地回过头接着挑选人才。
沈长岩的茶坊要不了几个伙计,只挑了两个就完事儿了。
他对着人牙子说:“她付钱,我先走了。”
人牙子笑着应是。
等苏荷选完人就发现,他那公爹把选的人混在她的行列中,拍拍屁股走人了。
她一脸黑线,这公爹,可真小心眼儿。
但转念一想,三间铺子都给了自己,她要是在乎这点钱,合该是自己小气了。
她心甘情愿地掏钱走人。
今日收获颇丰,不仅选了十来个伙计,顺便还租了一个心仪的宅院。
乐桃带着这些人去改奴籍,回来后便站在院子的中间顺便训人。
她站在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前,身后带着两名人高马大的家仆。
她清了清嗓子,厉声道:“今儿你们卖身沈家,那可是走了好运了,你们这一批,经过统一训练考核后,会被分到沈家的产业里去上工。不用伺候人,也不用担心被发卖。”
她说:“在沈家做工,工钱会根据自己的能力和工龄递增,做满十五年,可由沈家出面,从奴籍改为良籍,从此以后身份自由。”
此话一出,十来名少年间开始窃窃私语。
要知道他们有些是家中子女过多被卖了的,还有些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太多被放在牙行转卖的,爹娘为奴,他们出生就是奴。
这个奴籍也许会被裹挟着这一生,没成想这一次买卖,却给了他们灰暗的人生带来一抹光亮。
被苏荷与沈长岩共同相中的少年,眼中升起一抹希冀。
乐桃目光扫过一圈,眼神中带着凌厉:“若是有人叛主,那就得看自己有命挣钱,还有没有命花了。”
苏荷在一旁听着,眼神微眯。
这小丫头还挺会唬人的,还有无命花?真当大启律法是摆设啊。
不过有一说一,眼前的一堆少年确实有被震慑到。
苏荷等到乐桃说完后,给她递上一个大拇指。
紧接着就是给这些少年安排活计,他看着这一群人,眉头紧皱。
苏荷招呼乐桃去成衣店里根据他们的身量一人买了两套短打,又让空青带着去澡堂子里拾掇干净。
多了这么多人也忙不过来,姜氏自告奋勇地去给这些孩子买起了被褥。
苏荷则是去采买日常洗漱用品,几人分工明确。
等再次聚集到伙计们的落脚点时,一群干干净净又精神饱满的少年站在院子里,与上午那副邋遢样简直天差地别。
苏荷满意的点点头,先指挥着他们自己铺床,再领取物品,最后分配好自己的睡觉位置。
这些半大小子看到这样的软的褥子,这样好的居住条件,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
苏荷摸着下巴,总觉得还差点儿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她向姜秋月说出自己困惑:“婆母,你觉得呢。”
姜秋月瞧了瞧补充道:“是不是缺了煮饭的婆子,和姜洗衣服的婆子?”
她耐心分析:“你瞧啊,他们不是家仆,以后的多数时间都会放在店铺上,早出晚归的时间,吃饭和沐浴这些会被他们忽视。
儿媳你此次要做的是吃食生意,男伙计必须得干净,衣服可不能五六天才换洗一次啊,要找个婆子专门守着他们按时沐浴换洗,你说对不?”
苏荷点点头:“婆母说得有道理,儿媳明日就再去一趟牙行。”
姜秋月追问:“全是男伙计吗?小丫头也得有几个吧,女孩子心思细腻些。”
苏荷笑道:“有的,这不是之前云舒姐要了一批丫头,她们间有些手笨一直学不会上妆技巧的,刚好可以调换过来。”
姜氏这才放了心,“这下应该差不多了。”
她牵着苏荷的手出门,乐桃紧随其后,二人的关系亲厚得仿佛母女。
“忙完了,陪我去瞧瞧‘海棠’新上的脂粉花露。”
苏荷眉眼弯弯,“好啊,正好我也想去瞧瞧。”
话刚落,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苏荷意识到她们三人的位置有些靠中间了,连忙拉着婆母往里边儿靠。
一辆华贵的马车疾驰而过,带动的风掀起了车侧的锦帘,露出一道狭窄的缝隙。
姜秋月被苏荷拉了个踉跄,目光恰好落在那道缝隙。只一眼,她便如遭雷击。
车侧坐着的人无比熟悉,那人分明是自己的儿子,沈泽。
马车速度极快,不过转瞬便消失在街巷尽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姜秋月的心脏怦怦跳,刚刚那一幕在脑中反复回放,越想越惊。
今日苏荷出门后,沈泽说要去观澜书院抄阅孤本古籍,怎么会坐在这样一辆马车上,还出现在城中,车速如此快,莫不是在刻意躲避?
还有马车,有些熟悉,回想半晌才从脑海中找到答案,那是连家的马车。
“婆母,你怎么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怕撞到你。”苏荷声音中带着急切,她扶着姜秋月的胳膊,看着远去的马车咒骂:“城里驾车还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姜秋月下意识的捂住她的嘴:“莫,莫这样说,出门在外,注意言行。”
苏荷听话的捂嘴傻笑。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波澜,握住苏荷的手有些微凉:“你方才看见马车上的人是谁了吗?”
苏荷摇摇头,“我顾着拉您,没有瞧见,怎么了婆母,您怎么这样问,你看到车上的人了吗?”
她挽袖叉腰,“您要是看到了,跟我说,我找上门去骂他个不长眼的,要不是我拉得快,咱们就要被撞翻在这儿躺着了。”
见她确实没留意,姜秋月暗暗松了口气,嘴上连忙解释:“我就是随便问问,瞧着那马车有些眼熟而已。”
她勉强笑了笑,只盼着是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