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玉重新带上惟帽出了‘海棠’,外头的日光晒人,绿禾撑着伞跟在身后。
她脚步轻快,赵云舒说考虑几日给她答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样的回答说明这门合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也不为此操心了。
绿禾跟在身后犹豫了半晌,才低声询问:“少夫人为何要挂奴婢的名?”
她顿住脚步,声音轻柔:“你我相伴十年,早已情同姐妹,我挂你名下于我来说又有何异?”
“更何况,我的一切你都清楚,如果他还是不放过我,我要是没命了,你至少还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乔婉玉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砸在绿禾的心上,她紧紧挽住乔婉玉的手,喊出跨越阶级的称呼:“不会的,姐姐,等他找到你时你都嫁人了,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更何况,你现在是世家的夫人,他怎会罔顾人命?”
绿禾的眼泪像脱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地往下掉,乔婉玉隔着惟帽给她擦拭:“但愿吧,如果就此放过。那么我们姐妹就相互依靠,在沈府安稳度过余生。”
乔婉玉知道那个人是不会罔顾人命,但落在他手上,简直生不如死。
绿禾点头如捣蒜,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要给自己挂掌柜名头了,姐姐这是给今后的生活寻找稳定的银钱来源。
乔婉玉拍了拍她的手,温声细语地说道:“好了,陪我去买些糕点可好?”
绿禾抹去了眼泪,换上一副笑脸脆生生的应着:“好,买姐姐最爱吃的桂花糕。”
等她们进了糕点铺,街角巷口的阴影里,一个身穿灰色短打的男子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待主仆二人从糕点铺出来,往沈府的路回去时,那男子便不近不远的跟着,眼神始终锁定在乔婉玉的背影上。
乔婉玉全然未觉,直至她们回了沈府的门,那人才不再跟随,抬头看了一下府匾,脚步匆匆地朝沈府相反的方向而去。
榆临知府府邸的书房内,檀香袅袅,光线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男子斜倚在太师椅上,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金色的云纹,随着他的动作流转出细碎的光泽。
他面容俊美得几乎凌厉,眉骨高挺,眉眼微微上挑,深邃的眼眸里,总有一层化不开的阴霾,让人不敢直视。
“主子。”灰布男子单膝下跪,声音里带着敬畏。
男子缓缓抬眼,指尖漫不经心地摸着腰间的玉佩,“打听清楚了?”
侍卫低头回话:“是,属下已探明,沈家主母正是主子要寻的乔姑姑。”
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玩味:“呵,胆子不小,背着我嫁人了。”
他微微颔首,“我记得过几日沈府有个满月宴,去通知瞿大人一声,找个理由,让我也参加。”
“属下明白。”侍卫应声起身,随后离开,书房内重新恢复寂静。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的青松,眼神晦暗不明。
“乔婉玉。”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微微收紧。
他冷哼一声:“小小宫婢,我还没玩够呢,就敢逃了。”
瞿知府刚放下手中的狼嚎笔,侍卫就进来传话,他先是一愣。虽然不理解,但也答应了,谁让书房那位,身份高贵呢。
应下这桩事后,瞿知府唤来管家吩咐:“去库房挑上几件拿得出手的礼物,给沈府满月宴时送去。”
管家应声,正要离去,他喊住:“等等,你再找个人,把这封信送去沈宅的沈解元手上去。”
管家接过信件护在怀中,见没了其他吩咐就匆匆离去。
信件传到沈府时,沈泽还在与苏荷分析乔婉玉的示好是否有诈。
听说是瞿知府送来的,也没探究的心思,连忙去了书房看信。
院子里只剩赵云舒与苏荷。
苏荷听了赵云舒的话后也是给出了自己的想法:“白纸黑字,到时候地契在我们手中,任有其他心思,也盖不住这两成的银钱去。”
赵云舒一怔,她自然知道这个诱惑有多大,不把握好这个机会,后面再想拿下‘文函书斋’说不定又要绕好大一圈。
乔婉玉说的入不敷出有夸张的成分在,她围剿的过程中可没追那么紧,感觉要蔫了,就让伙计们松一松,给‘文函’送些客人去。
就是为了慢慢养着‘文函’,等着苏荷手中的银钱足够了再下手。
没成想她还没给沈家致命一击呢,乔婉玉就带着‘文函’的地契找了上来。
赵云舒总觉得来得太快了有些不真实:“我不在沈家,不知道现在沈家的大致情况,乔婉玉给出的条件是很诱人,但我怕……”
苏荷拍了拍她的肩膀:“云舒姐,你行事果断的气势哪里去了?难不成你还在心疼大哥?怕他吃亏?”
赵云舒没好气儿道:“你少拿他恶心我,我最怕的是把你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积蓄,又一股脑儿的投进去,万一有个什么差错,我……”
苏荷笑了:“这个你担心什么,咱们不是一路都这样过来的吗?”
她拍了拍手,觉得有些好笑,从荷香粮行做起开始,有一点钱就做了‘海棠胭脂铺’。
等前两家挣的积蓄慢慢起来了,又开始开‘蟾宫折桂’,书坊渐渐有了起色,又开始竞标商行。
一直在做生意,也一直在赚,但银钱却始终没有几锭落在自己手里。
原先还想着自己是经商有运,没成想只是看起来有运而已。
赵云舒扑哧一笑:“也对,咱们都是挣点儿花点儿。”
苏荷将账本放在她的面前,指着账面上的一万两数字:“我知道你担心,既然如此,这次就由我做决断,买吧,我们签!”
赵云舒听到答案时,说她不激动是假的,只是这个账簿中的钱,她仅仅只占了三成,其余七成都是苏荷的。
若全由自己做决断,未免也太自私了。
决定好‘文函’的购买事宜,赵云舒提起了沈府的满月宴:“沈川的宴席,到时候我也要去。”
苏荷顿时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