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的气氛紧张,孙县令的一番话让其他举人对苏辑安这个成绩也产生了怀疑。
有些想要入贵人眼的人,则在蠢蠢欲动。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个孙县令不是不太看好苏辑安这个‘小举人’的。
宴会上顿时有人出来提问:“晚生也是今年院试出来的生员,我记得院试有一题《策问》中提到‘盛国之下,何以为民更盛’,可否请教苏小兄弟,是如何作答的?”
沈敬之插了句话:“没错,国之盛,民之盛,正是这届的考题之一,这位苏小生,是如何答的?”
沈泽并不符合信中的条件,他昨日苦思冥想后觉得中途一定是又了什么变故。
但宴会中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他也想趁此机会探探这个小娃的底,是否与信中之人有关联。
苏辑安垂下眼眸,有些犹豫:“今日的场合提科考内容可行?”
孙县令抬起下巴,微微眯眼:“科举文章,皆是为国献策,拿出来细细研究,也是为国为民。”
苏辑安目光扫过提问之人,随后向孙县令拱手回答:“晚生仅有三处拙见,一为,藏富于民,而非聚财于国。二为权用于民,而非持权于上,三为,赋能于民,而非限民于归。如此,民富则国更盛。”
简单来说,国盛是骨架,民盛则是血肉,只有骨架撑得起,血肉填得满,才是真正的盛世。
苏辑安点到为止,并未细说其中的见解与解题思路。
瞿知府听后也知苏辑安此番作答有所保留,但寥寥几语也知不是个空壳子。
他随即抚掌大笑:“好一个稚子案首。”他拍了拍孙县令:“你们松昌县,真是人才济济。”
沈泽抿了一口茶,这个答案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并不算出彩,难不成苏辑安得案首是在与这三个小结的具体方案?
不过孙县令倒是颇有些穷追不舍的样子,干脆也不掩饰了,直接上前询问:“对于院试案首到了榆临只能吊车尾,甲二反而成了解元,苏小相公,可有什么想说的?”
“然后呢?他是怎么说的?”
苏荷半边身子倚在沈泽的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胸前的一缕发丝。
沈泽低头看着她,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酒后未散的清哑。
“然后谢承钰上前挡住苏辑安,他说,我与他是连襟,苏辑安同为我们二人的小舅子。许是我在府试中刻意隐瞒实力,讨小舅子欢喜。”
苏荷:“……”
“孙县令信了?”
沈泽:“谢承钰三言两句就将话题引去了别处,剩苏辑安在角落里静静的坐着。”
苏荷愣住了,“要不说我爹也说他脑袋灵活呢,此次宴会幸好有谢承钰跟着吧,否则不说官场上的大人们问题刁钻,就连同科举子也会疑问不断吧。”
沈泽听得笑出了声,“苏辑安的前途是否光明我不可知,但谢承钰,倒是个混迹官场的料。”
苏荷点点头,谢承钰虽然不是君子,但才华学识偏上,又很是会审时度势。
此次的宴会能得知的信息不多,沈泽也察觉了二伯沈敬之好似对苏辑安格外照顾。
宴会结束后,还邀请了谢承钰和苏辑安改日沈府一叙。
中举后核心流程就是参加礼部会试冲击进士,同时可以直接获得做官资格,开启仕途。
一半的人都已经止步于此了,因为一旦选择去天子脚下的都城会试,那样的银钱消耗,非一般人家能够承受。
宴会的存在也是为了方便当地官员或富商,有没有瞧好的人选想要一路扶持。
十日后瞿知府会再次聚集榆临的全部举子,商议并登记他们的最后选择的仕途路线。
继续科考有两种,第一种是直接次年考试。
第二种则会被瞿知县推荐去国子监,进入最高学府学习,结业后得到更好的资源,但费用需自己承担。
或者找到富商或世家为其助力,一般这样的助力,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条件。
举人若不继续考,可通过官员选拔获得官职资格,然后就是在漫漫的备选中等待结果,有些平庸的,甚至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备选上任。
沈泽则是选择次年直接参加会试和殿试。
若是时间上允许,国子监是个好去处,但三年实在太漫长了,他的老师,还在都城等他。
再说沈家那边,除了沈杨氏和沈昭由心为沈泽感到高兴,其余人几乎都是垮着个脸。
秦嬷嬷站在沈杨氏的身旁为她按着太阳穴:“今日傍晚,连家四房的夫人递来了帖子,老夫人可要见见?”
沈杨氏假寐的双目睁开,在脑中搜寻着氏族之一的连家。
“连家的四夫人不是和姜氏曾是好友吗?怎的想到递帖子到我这里来了?”
秦嬷嬷回忆了一番后回答:“前年年末三夫人就不与连家的来往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瞥了一眼秦嬷嬷,随后冷笑:“我记得连家有个丫头,今年十七了吧。”
秦嬷嬷低声回应:“是的,连家四房有个嫡女连若仪。”
沈杨氏眼里带着些鄙夷:“前年长岩的媳妇儿姜氏,曾起了相看的心,那家派人来瞧了一眼后就再无联系,现在把帖子递到我这里来,估计起了些别的想法。”
秦嬷嬷皱眉:“您是说他们看上了五少爷?可是五少爷都已经成亲了,现在来搭关系,也太晚了吧。”
沈杨氏又重新闭上眼睛,手里的团扇轻轻摇晃:“成了亲又如何,没权没势的苏荷,他们想挤,还愁没办法吗?”
秦嬷嬷有些担忧,“那五少奶奶能应付得了吗?”
沈杨氏轻声道:“知渊要走仕途,就该知道有这一步,苏荷是个能耐的就自然能应付,不能应付,将来去了都城也会分道扬镳。”
秦嬷嬷又问:“那这帖子?”
沈杨氏沉默了许久后,挥了挥手:“就以我身体不佳为由拒了吧。”
秦嬷嬷应声答应,没再言语。
沈杨氏重重地叹了口气:“子辈的事我都管不了了,孙辈的事我哪里还有精力去掺合,随他们去吧。”
说完她又吩咐道:“改明儿遇见了,还是悄悄提醒一下苏荷,她这个没心眼的,小心吃了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