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的大门打开,里面出来个弱柳扶风般的女子,一头乌黑的头发挽了一个坠马髻,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风拂动扫过她的交领。
领口裁得极低,露出锁骨处浅浅的梨涡,衬得肤如凝脂。
苏荷微微张嘴,这都城的民风果真开放,不顾这三月的春寒也要妩媚动人的出街。
云容眉头轻皱,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领着丫鬟在门口,站在台阶上的她居高临下道:“你们是谁?何故站我家门口?”
苏荷拿着手中的纸张退后一步,再看了门匾上的‘沈府’才确认无误。
乐桃道:“我们榆临沈家三房的,特来拜访大爷大夫人的。”
云容愣了须臾,才从脑子里寻到关于榆临三房的描述。
她清了清嗓子,满脸不屑:“哦?你们就是夫君口中说的那个穷酸到骨子里的三房弟妹?”
身旁的丫鬟立马随着主子的话搭腔:“哪里来的穷酸亲戚,想必是一来都城就朝大房打秋风来的。”
主仆二人丝毫不掩饰其中的厌恶,原来大房一家就是这样与这女人说的三房一家。
乐桃急得上前理论:“你!你怎么能这样与我们少夫人说话?”
云容的丫鬟上前一步步挤兑乐桃:“什么三房夫人,见了我们家少夫人,还得喊声嫂子呢!”
她用肩膀抵着乐桃,把她一步步往外面推:“去去去,别挡着我们的路!”
云容很满意丫鬟的做法,面对夫君讨厌的人,她也该与夫君站一条线。再说,她一看见眼前的妇人就心烦,一副端庄优雅的样子也不知在装给谁看。
夫君明明就说,三房的少夫人,出自乡野,那可是个妥妥的乡野村妇,别以为自己不知道,装什么大尾巴狼?
苏荷失笑,“少夫人?”
云容昂着头:“正是!”
她看了一眼自己染了蔻丹的指甲,语调轻缓却带着浓浓的轻蔑:“哪里来的贱妾,也该自称少夫人?”
云容先是一愣,随后拎着裙摆下阶梯,“你个贱人!你说什么呢?”
走到苏荷的跟前,只是瞬间她的气势就少了几分。
先前站在石阶上看不出来什么,走到苏荷面前才惊觉她比苏荷矮上一截。
云容跃跃欲试的巴掌还未抬起,苏荷突然伸出手将她的衣领往上拉了拉,“大哥的正妻姓乔,你是哪门子的夫人?”
云容被她这冒昧的举动惊得连退两步。
苏荷却步步紧逼,她低头凑到她身边:“谁家的正经夫人松发露肩,我看你非但不像妾,倒像个红楼姑娘。”
云容被苏荷说到痛楚,她抬手就要扇过去,被苏荷轻松握住手腕。
苏荷的力道微微收紧,便疼得云容龇牙咧嘴,满脸涨红,“夫君是喜欢这样的我,才不是你说的……”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苏荷甩开。
云容一个踉跄,丫鬟赶紧来扶,苏荷冷着脸开口:“大伯他们在不在府中?”
知晓苏荷不是个好拿捏的,云容杵了杵身旁的丫鬟,“老爷少爷都出门了,大夫人近来感染风寒,久病未愈,不便待客。”
苏荷拍了拍手,对云容道:“那请这位姨娘转告大伯和大哥,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她说完,便拉着乐桃离开。
气得云容原地跺脚。
“怎么办?少夫人?”
云容将没出的气撒在丫鬟身上,她抬高音量:“没听到别人都撕开我的遮掩布来吗?还喊什么少夫人?”
丫鬟垂下眸子,眼中晦暗不明。
“知道了,云姨娘。”
夫君曾说过,三房的少夫人粗鄙无知,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她揉了揉手腕,看来夫君还少说了一个,这女人还野蛮。
丫鬟颤着声音问道:“那我们要转告老爷和少爷吗?”
云容白了她一眼:“你傻啊,这样的亲戚少来往,你给门房塞点银子,让他们往后听了三房的人就说老爷和少爷都出门做生意去了。”
丫鬟低头应是。
云容理了理衣服,今日这哑巴亏,她就先咽下去了,既然三房的人不值得交,那就少来挨边。
今日受了委屈,只能找夫君解解心宽了。
苏荷带着乐桃往自己府中走,乐桃气得小脸通红,“一个姨娘,拿出主子的气势,这要是放在榆临,老太太不得骂死大少爷。”
苏荷笑道:“已经分家了,就算老太太想管都不一定管得了了。”
她转过身,补充道:“我的好桃桃,别人家的事儿,咱也少管。”
不过这个自称夫人的妾室,若是在榆临,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方才那般猖狂。
苏荷依稀记得大哥沈川在榆临有两房妾室,云舒姐在的时候,两个妾室还挺跳脱的。
可自从乔婉玉进门后就跟泄了气一样,再没听说过浪起什么火花,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
都说妾室有子是为正室的威胁,放在乔婉玉的身上,妾室的作用倒像是给她生了一双儿女。
她对两个孩子可真谓视如己出,只是现在乔婉玉也有了身孕,以后两个孩子的前程还未可知。
乐桃听了苏荷话努了努嘴,刚刚那股子气也渐渐消散。
“一个妾室都如此嘲讽咱们,那大房那边……”
乐桃瞄了一眼少夫人话没说完,但苏荷也知其中意思,无非就是大房一家的态度并不想与三房交好。
苏荷道:“不过就是做个表面功夫,不会与他们深交,大伯娘害过夫君的事,大家不计较,我可没忘。”
等找个好时候,让他们都一一还回来,这个说法她来讨。
大房一家已经上来都城好几月了,这大宅子,大哥又纳一房妾室,日子应当过得不错。
想要大房得到教训,定是要从生意上下手。
当初在榆临他们的产业盘根错节,这到了都城大家都重新开始,谁又能比谁要优越呢?
今日这一遭,二房的态度要缓和许多,甚至有一种他们要示好的错觉,不管是不是,与二伯打交道定是要万分小心一点的。
不说别的,论地盘,三房并无人脉,一切还要从二伯身上开始。
苏荷一向知道二伯是贪财的,这样想来,也不是没有合作的机会。
她左右盘算,心中有了初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