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丫鬟,我带回去管教可好?” 元澈的声音从影壁后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他缓步走到瑾儿身边,弯腰将她扶起,漂亮的眉眼间凝着寒霜,脸上却挂着若无其事的笑。
王管家见是元澈,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皮笑肉不笑地拱手:“少 —— 爷。” 他故意把 “少爷” 两个字拖得老长,尾音里的不敬像针一样扎人,“这府里的规矩可不能乱。您身边的丫鬟毛手毛脚,冲撞了管事,若是不严惩,将来还不得翻了天?您整日忙着修炼,这些俗事就交给奴才代劳吧。”
他说着往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元澈,仿佛忘了眼前这少年虽年纪尚小,却是听涛小筑真正的主子。
元澈扶着瑾儿的手微微收紧,指尖传来少女掌心的冰凉颤抖。他抬眼看向王管家,笑容里的温度渐渐褪去:“王管家是觉得,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管不住了?”
王管家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却梗着脖子哼道:“奴才不敢。只是馨儿小姐临走前交代过,要奴才好生照看少爷起居,府里的下人若是犯了错,自然该由奴才按规矩处置。” 他刻意提起元馨儿,想借旧事压人。
周围的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喘,偷偷交换着紧张的眼神。谁都知道这位王管家是早年跟着馨儿小姐来的老人,平日里看着老实,可府里的大小杂事都由他说了算,积威甚深。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今天竟敢当着少爷的面如此嚣张。
元澈看着王管家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哪还看不出对方是故意借题发挥。这哪里是教训丫鬟,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眼底的温度像被寒冰冻住,连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
王管家像没瞧见少年骤变的脸色,反而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今后府里的人事打理,少爷年纪还小就少操心吧。一群丫鬟下人罢了,就算修了些粗浅功夫,也终究是伺候人的命,奴才还是管得动的!”
“你这是在警告我安分些?” 元澈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王管家忙拱手哈腰,嘴里称着 “不敢”,眼神里的骄纵却藏不住:“奴才哪敢对少爷不敬,只是怕您分心误了修炼。”
“那你就不怕真把我激怒了?” 元澈歪了歪头,明明是孩童的动作,眼底却没半分稚气,“还是说,你本就是故意来激怒我的?”
王管家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干笑两声:“少爷说笑了。只是奴才想着,您毕竟年幼丧父丧母,身边少人管教,难免……”
“难免” 两个字还没落地,元澈眼中寒光骤爆!
“找死!”
一声低喝未落,他已真气暴涌,双手凝起淡青色灵力,右脚猛地踏在青石板上 ——“咔嚓” 一声脆响,脚下砖石应声碎裂!借着这股爆发力,他像离弦之箭般暴射而出,拳头带着破空之声直取王管家小腹!
王管家看着迎面攻来的拳头,竟不闪不避,眼中飞快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随即又换上惊慌失措的表情。
“嘭!”
拳头结结实实砸在小腹,王管家闷哼一声,只觉一股柔中带刚的力道涌来,竟被打得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他运气抵挡的同时,心里暗惊:这小鬼力道竟如此刚猛!
元澈落地后动作不停,身形一矮再度欺近,又是一拳重重砸向同一位置!这次他灌注了更多灵力,拳风带着细微的爆鸣声。
“嘭!”
王管家踉跄着再退两步,脸色泛起潮红,嘴角已溢出一丝血迹,却仍咬着牙硬抗,眼神死死盯着元澈,像是在确认什么。
“啊 ——!”
元澈怒喝一声,丹田内储存的灵力骤然运转,无字天书功法在体内飞速流转,拳上气势陡然攀升!第三拳带着肉眼可见的淡青色气浪,狠狠轰在王管家小腹!
“噗!”
这一拳再无保留,王管家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摔在三丈外的花丛里,半晌爬不起来。
他捂着小腹蜷缩在地上,半昏半醒间望着元澈,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骇异,脱口而出:“四…… 四星修士?!”
元烨轻哼一声,听到对方道出自己的仙道修为,哪里不知道对方似乎是故意激怒自己在试探自己的修为,只是元澈的修为还没有达到四星,但是他修炼的是无字天书上的功法,再加上暴怒出手,实力堪比四星修士。
他瞥了眼地上的王管家,语气带着嘲讽,“想用这种低劣手段试探我的修为?真当我是看不懂把戏的小孩子?”
说完转身,对上目瞪口呆的瑾儿,声音放缓了些:“将这里收拾一下,找人给王管家看看伤势,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毕竟是馨儿带来的人,等他伤情恢复,让他离开,如果不走,就去找杨教习请他离开。”
说完元澈头也不回地走出月洞门,留下满院死寂。丫鬟们望着满地狼藉和吃痛的王管家,又看向少年离去的背影,脸上写满了畏惧 —— 谁也没见过温柔和煦的少爷如此暴戾,这前后的反差像冰水浇头,让她们从心底里发寒,更对这位小主子的修为有了全新的认知。
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落在院中,风老头看着地上哼哼唧唧的王管家,又望向元澈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他低声自语,随即转向王管家,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不管你是谁的人,回去替我传句话,若我想,什么地方都可去得,什么人也都可杀得。”
话音落,风老头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回廊尽头,只留下满园惊惶的下人和在花丛中痛苦呻吟的王管家。
……
忘仙港往西数十里的海岸,是片礁石如犬牙般交错的险恶地带。腥咸的海风卷着墨黑色的浪涛,狠狠扑向嶙峋的岩石,“轰” 的一声炸成漫天雪沫,又被狂风卷着打在后续的浪头上,往复不休的轰鸣震得人耳膜发颤。
东面的怪石丛中,一道狭窄的小路时隐时现,像被巨斧劈开的裂痕。元澈的身影从路尽头走出,他转身背对着翻涌的大海,任凭带着咸味的风掀起衣角,听着身后浪击礁石的震耳涛声,目光落在身前那道陡然拔起的悬崖上。
这一年,元澈十三岁。距离七年前王管家在听涛小筑发难的那个清晨,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
海风掠过他棱角渐显的侧脸,吹动额前的碎发。七年时光在他身上刻下了清晰的痕迹 —— 曾经需要仰头看人的孩童,如今已长成半大少年,身形挺拔如松,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沉静与锐利。
七年前故意在王管家面前显露实力,他本以为是引蛇出洞的开端。那时风老头就在听涛小筑,他想着有这位深不可测的老头在,不如一次亮明底牌,让暗处的窥探者知难而退,一劳永逸地解决麻烦。可没想到,王管家被风老头处置后,那些潜藏的暗流竟真的销声匿迹,七年岁月竟过得异常平淡。
日子虽平淡,修炼却未曾懈怠。丹田内的灵力早已不是当年的涓涓细流,运转时如江河奔涌;无字天书的功法愈发纯熟,让他的实力远超同阶修士;连带着丹道也稳步精进,如今已是三品丹师,能炼制不少疗伤固本的中阶丹药。
元澈收回思绪,抬头望向身前的悬崖。这座海边孤峰像是被天地硬生生劈出的屏障,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崖壁陡峭如削。山后是绵延数百里的原始森林与沼泽,毒虫瘴气遍布,根本无路可绕,若想登顶,唯有从这面悬崖攀爬而上。
当然元澈可以选择更简单的方法,但是风老头不许。
他仔细打量着崖壁,眉头微蹙。常年海风侵蚀,崖面的岩石本就松动,这几日风浪更大,不少往日能借力的突起石块都变得摇摇欲坠。他在脑海中快速勾勒出常走的那条攀爬路线,心里暗忖:今日攀爬,需格外小心。
身后的浪涛仍在不知疲倦地冲击礁石,却始终越不过那道坚硬的阻隔,只能将海水送向岸边的浅滩,让这里的沙砾比别处更显潮湿。元澈感觉到鞋边早已被溅湿的海水浸得发凉,便弯腰脱下布鞋,细心地放在悬崖下一个避风的小陷坑里,又从旁边掬了些干燥的粗沙,在掌心反复揉搓,直到掌心被磨得微微发热,才停下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丹田内的灵力随着调息渐渐运转起来,淡青色的气流在经脉中流转一周,最后汇聚于双手。再次睁眼时,眼底已多了几分专注。
右手稳稳搭上崖壁一处不起眼的石突,指尖扣住石缝,微微用力。少年身形轻盈如燕,借着这股力道悬空而起,左脚精准地踩在另一处凹陷的岩窝里,整个人如壁虎般贴着崖壁,开始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