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天半的亡命奔逃,几乎耗尽了团队所有的精力。骆驼口吐白沫,步伐踉跄,人也到了极限,嘴唇干裂起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身后地平线上扬起的烟尘如同索命的符咒,始终不散,雍州骑兵的追击如同阴影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第二天午后,原本灼热刺目的阳光忽然变得昏黄黯淡,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风,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强劲而燥热,卷起地面的细沙,打在脸上、手上,带来一阵阵密集的刺痛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气,令人窒息。
“不好!”经验丰富的赵虎第一个察觉到异常,他勒住躁动不安的骆驼,极目远眺。只见在天际与沙海相接之处,一道连接天地、巨大无朋的黄褐色“墙壁”正在缓缓升起!那“墙壁”并非静止,而是在疯狂地翻滚、咆哮,以一种毁灭一切的姿态,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碾压过来!它所过之处,光线被吞噬,天空被染成一种病态的昏黑。
“是沙暴!黑毛风!快找地方躲避!”赵虎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绝望。他深知这种规模沙暴的恐怖,在毫无遮蔽的沙漠深处,它就是无可抗拒的天灾。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骆驼受惊地嘶鸣,试图挣脱缰绳。阿青脸色煞白,紧紧抓住身旁骆驼的鞍鞯,才勉强没有被狂风吹倒,他看着那越来越近、如同洪荒巨兽般的沙暴墙壁,声音带着哭腔:“师父……我们……我们往哪儿躲啊?”
陈远环顾四周,心脏也沉到了谷底。目之所及,只有连绵起伏、在狂风中不断改变形状的沙丘。没有岩石,没有洼地,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掩体”的地方。按照沙漠生存的常识,此时应该立刻放弃骆驼,寻找背风的沙丘根部趴下,用一切可能的东西捂住口鼻,祈祷沙暴过后自己没有被彻底掩埋。但面对这种级别的沙暴,被活埋几乎是唯一的结局。
身后的追兵显然也发现了这灭顶之灾,他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阵型开始散乱,显然也在仓皇地寻找生机,暂时顾不得他们了。
前有吞噬一切的沙暴,后有虎视眈眈的追兵,真正的绝境!
陈远的目光死死盯着怀中。那两块轩辕镜碎片在如此恶劣狂暴的自然能量环境下,变得异常“活跃”,能量波动不再温顺,反而像是被干扰的电台信号,传来阵阵紊乱的悸动。头痛开始隐隐发作,视野边缘泛起熟悉的黑点。
不能坐以待毙!
科学告诉他,在均匀介质中,能量分布并非完全平均,总有相对稳定和相对狂暴的区域!就像台风有风眼!
赌一把!赌碎片对能量的超常感知,能在这片毁灭的混沌中,找到那个微不足道的“风眼”或者说“安全点”!
“信我!”陈远猛地转过头,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扭曲而微弱。他逆着让人站立不稳的强风,抬起颤抖的手臂,指向一个与沙暴主力推进方向呈锐角、看似毫无区别的侧前方,“跟我来!去那边!”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在生死一线的关头,他选择了依靠这超越常理的力量,也将自己的权威和团队的命运,押了上去!
在沙暴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几乎要将耳膜撕裂的最后一瞬,陈远闭上了眼睛,强行切断了对外界恐怖景象的感知。他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如同压缩到极点的弹簧,猛地灌注到怀中的两块碎片之中!
“轰——!”
脑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头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瞬间被纯粹的黑暗笼罩,他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中涌出。身体摇摇欲坠,但他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死死钉在原地,将苏清月传授的宁神法门运转到极致,如同在即将崩溃的堤坝上,用精神力量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感知被无限放大,又无限聚焦。摒弃了视觉、听觉,甚至大部分触觉,只剩下对能量流动的纯粹感应。在那片席卷而来的、狂暴混乱的能量狂潮中,他拼命地搜寻着,如同在雷暴中寻找那一丝微弱的、不同频率的电波……
找到了!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凝实的能量波动,如同狂暴海洋中的一座暗礁,出现在他的感知边缘!就在他所指的方向!
“那边!快走!”陈远猛地睁开眼,尽管眼前依旧一片模糊黑暗,但他凭借着那股感应,率先朝着那个方向,踉跄着冲了出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又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跋涉。
赵虎眼见沙暴巨墙已近在咫尺,那毁灭性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他血红着眼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跟上大人!”他一把拉住几乎被吓傻的阿青,又朝另外两名护卫怒吼示意,几人拼命催动早已惊恐不堪的骆驼,跟着陈远那道在风沙中显得无比脆弱却又异常坚定的背影,冲向了那片看似绝路的方向。
就在他们离开原地的下一刻,那堵连接天地的沙暴之墙,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轰然淹没了他们方才停留之处!刹那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